言卿記得自己半醒半夢時,被人餵著吃了些流食,
那時好像已經傍晚了,天色剛擦黑,但屋子裡一片狼藉。
破爛的床架子坍塌在一旁,緋紅紗帳欲墜不墜地斜掛在破爛架子上,窗前那張長榻本是江雲庭每晚用來休息的地方,但長榻的墊子也被扯了下來,且還有著一大片被水潑濕的痕跡。
他們兩個不知何時滾到了地上,初夏薄被裹住兩人,而身旁那人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起初言卿是真覺得挺吵,可大概人就是這樣,習慣就好,她翻個身就迷迷糊糊枕著那人臂彎繼續睡了過去。
等再度醒來時言卿愣了一下,
就見那人手足無措地望著她。
「妻……妻主??」
講話都結巴,活像幹了什麼虧心事似的,而言卿是真有點無力……不,不是有點兒。
以前看書,見人家說這事兒過後,女方身體簡直像被打碎重組似的,腰酸腿疼哪哪兒不舒服,四肢乏力活像大病了一場。
她那時還覺得太過誇張,可真正經歷後……只能說這是最累的一回!
當然,這累也算值回票價了,遠遠超出她預期。
「幾時了?」她微微起身,但稍微一動,那腰就疼得不像自己的,一時那臉都擰巴起來了。
老三連忙扶她一把,「剛辰時,要不您再睡一會兒?」
言卿:「……嗯,」
其實已經睡飽了,但她如今這德行,還不如閉眼裝死。
「那您先等等,我先給您拿些飯菜來,吃完再睡,免得餓……」
他說完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跑。
那一身輕功算有了用武之地,嗖地一下衝進廚房,嘁哩喀喳地裝了幾樣飯菜塞進食盒裡,然後又嗖地一下沖了回來,總共也沒用上多少時間。
而言卿癱在床上……嗯,之前那張已經塌了,眼下睡的這張估計是江雲庭找人重新換的。
大抵是餘韻太深,她至今都感覺肚子裡一抽一抽一跳一跳的,可惜這地方沒煙,不然她此刻是真想點上一根事後煙。
用一句話來形容,大抵就是被壓榨得太狠了,太高質量了,一宿比得上旁人三宿,她就納悶兒那男德學院到底教了個什麼?
怎麼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過分?她是真有點吃不消了。
老三回來時言卿已經又迷糊上了,而他一見,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也放輕了腳步聲,心裡不知怎的,酸酸的,甜甜的,還漲得滿滿的,擠滿了那些叫他難以形容的感覺。
但這感覺很好,就好似手捧一件易碎的珍寶,想傾盡全力地去呵護,去保護,去憐惜……
甚至哪怕只是像這樣看著那位妻主,他竟然很奇妙地有了一種心疼的感覺,仿佛整顆心都在發著痛。
可那種痛又並不是傷心難過,大抵是因太過喜愛,因為太愛,反而愛到了自己心痛……
「……您,您睡著了嗎?」他那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雄渾,醇厚的聲線聽起來就很是可靠,也很有安全感。
但此刻他聲音放得很輕,而言卿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嗯,睡著了……」
薄唇猛地上揚,江雲庭險些笑出聲來,然後又忍了忍,才上前輕手輕腳地扶著她起身。
「先吃點。」
言卿:「……」
真是沒啥力氣。
他餵一口她吃一口,大概是累的,胃口也不太好,只吃了一點兒就吃不下了,於是搖搖頭推開了他的手。
江雲庭又忍不住偷瞄她幾眼,這才轉身收拾起來,但期間心裡稀里糊塗地也在檢討。
他就是……就是沒忍住,就是忍不住,
以至於一次又一次,想親她,想抱她,
也可能是以前壓抑得太狠了,以至於完全收不住,也沒法掌控好自己的力道。
忽然他又想起兩人做那事兒時,她當時的模樣,幾乎是吶喊一樣……
他臉一熱,一下子變得不太冷靜,趕忙深吸幾口氣,壓下了自己心底那份驟然躥升的邪火。
等江雲庭重新來到言卿身旁時,言卿已經睡著了,睡得很沉,那臉色看起來就很疲倦,
而江雲庭則是小心地守著她,甚至沒敢碰她,怕一旦碰了就又忍不住了,而那心底里「砰砰砰!砰砰砰!」,就如言卿曾聽見過的那般,
那心跳聲跟戰鼓似的,可吵得慌。
與此同時,另一間屋子裡。
「你幹啥呢??」
小五捏著一把瓜子溜溜達達地走進他四哥的屋子裡。
就看見他四哥光著膀子,身上有幾條淺淺的傷疤。
他們這種人受傷是常事兒,不過小五妙手回春,早就已經弄出不少消除疤痕的藥膏,只是老四身上的一些疤痕尚未淡化,依然能看出一些淺淺痕跡。
而此刻他正站在衣櫃前,從裡面掏出好幾件衣裳,挨個兒往他自己身上比劃。
當小五問他時,他臉一熱:「沒……沒幹啥呀?我、我……我就是想換套衣裳!」
「噗嗤?」
小五一下子就笑噴了,然後一手按著肚子,一手指著他四哥,張大了嘴巴「哈哈哈」。
「你也不瞅瞅你那衣櫃裡都是啥,全是黑的,一模一樣,你換來換去有啥區別嗎?」
江斯蘅:「??」
懵了一下,然後一臉認真,「好像……」
哎你還別說,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小五眼珠兒一轉,
「我告訴你,這不行,」
「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保准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他上前一把牽住他四哥的手,然後帶著他四哥扭頭就走。
四哥那點小心思根本瞞不了人,他搭眼一瞅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於是倆人出了一趟門,等回來時,倆人手裡空無一物,他四哥身上穿的跟出門時一樣,依然是那身舊舊的黑衣。
但也不知咋,那臉竟是紅溫了,全程跟煮熟的大螃蟹一樣。
小五那眼珠兒轉來轉去的,然後又時不時地捂著嘴悄悄偷笑,背著他四哥可樂得不行。
這小子顯然不是好東西,肯定滿肚子黑水兒沒憋好屁。
六兒正在樹下撫琴,恰好瞧見了這一幕,他神色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