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清允感覺更頭疼了。
兩家鋪子看完,馬玄卿又說如今布坊所有的存貨都在馬家。
原本是先前的大店做中心庫房,大店沒了之後,他只得將存貨都搬去了家中。
反正現在家裡也只有他們兄妹幾人,連個丫鬟都沒有了,也不怕沒地方放。
這下輪到胡掌柜頭疼了,也不知道這落魄公子哥,有沒有將布料存放妥當啊!
存在家中輕鬆,但也是有方法技巧的。
要是隨便放著,被蟲咬了,濕了潮了,發霉,這些情況都會有的。
到了馬家,胡掌柜上前一看,果真和他預料一般。
這間房子應該是馬家以前的庫房,面積挺大,但是許多布匹都是直接放在地上。
地上也只鋪了幾層布還有木板,這樣怎麼能行?
再一模底下的布料,都有些潮了。
代清允隨意的翻了翻手邊的布料,竟然都發霉了。
前兩個月時不時都就是大雨,這房間又沒有人打掃通風,也難怪會這樣了。
「馬公子,你這,哎喲。」胡掌柜翻看了一些布匹後,一臉肉疼,「你瞧瞧這些布,不是濕了就是發霉,真是可惜!」
馬玄卿有些著急,又有些羞愧,他壓根沒想過存放不當這回事。
「那,這該怎麼辦?」
他知道代姑娘心動就是因為他手裡還有存貨,但是現在看來,這幾間屋子的布匹怕是要損失一部分了……
胡掌柜為難的道,「這批布料怕是不好處理了。」
馬玄卿聽了頹唐的靠在門邊,不知道說什麼。
「這樣吧,先看看有多少受潮但是沒有損壞的布料。」代清允道,「到時候再低價售賣就是。」
「至於那些有破損和發霉的,一起打包低價賣給有需要的就好。」
代清允看完這些布料心裡也有了打算,把這批貨當殘次品打包賣出去也行,總之能賣多少是多少吧。
不然馬玄卿這樣,怕是要渾渾噩噩好一陣了。
「這樣,能行嗎?」馬玄卿有些遲疑的問道,他看見這些料子損壞發霉,只覺得一定賣不出去了。
原本馬家現在就已經是山窮水盡,沒想到存貨還損壞一部分……
「能,只是賣的錢少。」代清允平淡的說道。
「好,我相信你。」馬玄卿立馬說道。
胡掌柜聽了也道,「東家這是想將這一部分賣給貧困戶嗎?」
這倒是個辦法,有富人就會有窮人,總有人一年到頭連件新衣服都沒有。
低價售賣的殘次品對他們來說也可能是難得的好料子。
代清允點點頭,「嗯,這兩天先抽人手將這批貨整理了,你再著手準備接店吧。」
馬玄卿聽了大喜,也就是說代姑娘答應了!
「代姑娘,多謝!」
「不客氣,我說了,在商言商嘛,你開的條件很吸引人。」代清允道,「不過你既然在布坊占了四成,那麼你也不能和往常一樣什麼都不懂,和胡掌柜多學學吧。」
馬玄卿鄭重的道,「嗯,這是應該的,你放心,往後就有勞胡掌柜了。」
胡掌柜笑呵呵的說道,「馬公子只要肯吃苦就行。」
三人說完,又去了代記布坊草擬契約書。
很快,秦舟得知這個消息,去找了馬玄卿。
此刻馬玄卿正在家中和三個弟妹還有布坊的夥計收拾布料。
猛地看見秦舟來了,馬玄卿還有些尷尬。
「你怎麼來了。」
秦舟皺眉,看著他手裡還抱著幾匹殘次布匹,臉上還有些灰塵,他道,「先前我同你說的事情,你為什麼不答應?」
馬玄卿將布匹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的污穢,他笑道,「我知道你想幫我,但你覺得你可以幫我一輩子嗎?」
秦舟抿著嘴唇,看見屋內他的三個弟弟妹妹忙做一團,嘻嘻哈哈的,好似不知疾苦。
再看馬玄卿,整個人雖然有些髒兮兮,卻神采奕奕,全不像前陣子那般死氣沉沉。
「你雖比我年幼,我卻知道你心智成熟,有時候比我都還要懂得多,但是秦舟,我爹娘雖去世,但我還有弟弟妹妹,我是長子,我理應這般,替他們撐起一片天來。」
馬玄卿說完,笑了笑,指著屋裡的小妹說道,「你以前見過她吧,總是天真無邪的模樣,雖然以前姨娘不讓他們見我,但是她總是會悄悄跑到我書房找我。」
「現在許久不見她的娘親,她雖小,但也知道了些不一樣,家中沒了下人,也沒人伺候她,她就總會學著做事,這陣子甚至還要動手洗衣服。」
「謝謝你,還當我是朋友。」
馬玄卿笑著伸手拍了拍秦舟的肩膀。
半晌,秦舟才開口說道,「好,我知道了,只是以後有事記得找我。」
「嗯。」馬玄卿應聲。
秦舟見他又進屋去搬東西,有些愣神。
「喲,秦公子怎麼來了?」代清允一進來就瞧見秦舟發呆的模樣,笑著打趣道。
秦舟看見代清允來了,笑了笑,「來看看。」
「秦公子好。」顧然先打了招呼,四郎又才喊了人。
秦舟看見兩人,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代清允笑著介紹道,「這倆一個是我三伯家的,一個是乾弟弟。」
「以前你也見過,不過四郎長胖了不少,你不記得也正常。」
代清允還不忘打趣了一番四郎。
四郎嘟著嘴,「四姐,我都答應了每日早起跑步,你還說我。」
秦舟看了看四郎,「是該多動動。」
一旁顧然捂著嘴笑,見四郎有些生氣了,連忙安慰道,「早晨我不也陪你了麼?」
「行了,你倆也進去幫忙。」代清允不多話,將兩個小屁孩推進屋去,喊了馬玄卿使喚他倆。
「你來就是為了讓他們幹活?」秦舟道。
「不然呢,這倆上縣裡來可是帶著任務來的,四郎在家生活太安逸,免不得性子會養差,顧然倒是懂事,但就是太懂事了。」
代清允說完嘆了口氣,四郎她倒是不擔心,只是顧然,這傢伙只有和四郎玩耍時才覺得他是個小孩子。
但是一旦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謹慎拘謹的模樣。
他年紀小,家中突逢變故,後又流浪許久,性格竟然還能這般乖巧懂事,實在是難得。
但也是因為這一點,代老爺子反而覺得不安。
這一次就順了四郎的心,讓他倆都來了縣裡,他也是有意讓顧然多和外面接觸接觸。
「對了,聽說你現在每日都在練武?」代清允嘿嘿一笑。
秦舟看了她一眼,「你想讓他倆來?」
秦舟皺了皺眉,顧然還行,四郎麼。
代清允忙道,「知我者,秦舟也,你別嫌棄四郎呀,別看他胖乎乎的,但是他靈活呀。」
「還有顧然,他很聽話的,絕對不會給你惹事。」
「每日上午和你一起練武,下午我和二哥他們再分別帶帶,剛剛好。」
代清允說完,不禁讚嘆一番自己的時間管理。
秦舟見她笑的不懷好意,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不了,我不喜歡吵鬧。」
代清允就知道會是這樣,她無所謂的說道,「你竟然拒絕的這樣乾脆,那我去找伯母就是。」
秦舟:「……」
「逗你的,我們家之前也請過武打師傅,不過是因為現在他搬家了,你也知道縣裡會武的人鳳毛麟角。」
「所以,我才想麻煩麻煩你,學費什麼的肯定都會給的,你要是答應,你那份學費我也包了,如何?」
代清允說的誠懇,只差舉手發誓了。
秦舟聽了有些好笑,他差那點學費嗎?
但他還是面無表情的道,「我考慮考慮吧。」
「行行行,那你快些考慮清楚。」代清允笑嘻嘻的說道。
這個小插曲過後,胡掌柜也著手準備兩個店鋪,還分了兩個得力助手給馬玄卿,幫著售賣殘次品。
再就是顏如玉考試結束,所有女工都合格,成為了正式員工。
時間很快也來到了張春蘭成親當日。
說來也是笑話,從沒見過哪家納妾會辦喜酒的。
這衛府,的確是封縣頭一回呀。
這事成了縣裡的熱談,有的說張春蘭命好,當個妾竟然也像正室一般八抬大轎進門。
也有說張春蘭不要臉的,竟然嫁了個比她爹還老的男人。
還有不少人猜測衛蜀這樣大張旗鼓的辦喜酒,難不成真的喜歡張春蘭不成?
總之來吃喜酒的各懷鬼胎,都等著看笑話。
也不知道衛夫人作何感受。
代清允對趙白玉輕聲說道,「我猜衛縣令就是想趁機攬財罷了。」
什麼情情愛愛?
不就是見色起意麼。
還對外說的冠冕堂皇,衛蜀就想大撈一筆罷了!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修繕河堤怕是撈不到多少銀子,恰好碰到張春蘭,不就是個攬財機會麼?
「噗,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趙白玉聽了差點沒笑出聲,「你瞧,那兩個是不是張春蘭爹娘?」
代清允聽了忙看向主桌酒席,還真是他們。
張童生臉色不說很差,但也沒有多高興,張母也笑的尷尬,只有張春蘭的弟弟,啥也不懂,正在吃著雞腿。
「嘖,先前我還說春蘭這丫頭學東西很快,以後肯定不差,沒想到呀。」趙白玉惋惜的說道。
「人各有命。」代清允淡淡的說了一句,對這四個字,她真是覺得對極了。
不一會兒就開了席面,不少人議論著,「這酒席都辦了,竟然也不讓走正門進來,那不還是妾嗎?」
「丟死人了,瞧瞧主桌的,除了衛縣令自己,有誰是高興的?」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這張春蘭啊,也算是妾裡頭地位最高的一個了。」
「哈哈哈。」
嘲諷聲四起。
代清允嘆了口氣,人各有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