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空地上，擺滿了屍體。
還有些來不及蓋布的，代清允看的清清楚楚，有人手被砍斷，有人腦袋擺在一邊……
「別看。」忽的，眼前一黑，秦舟捂著她的眼睛，帶著她往一邊走去。
代清允緊緊拉著秦舟的胳膊，只覺得心臟跳的太快。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這些殺手，當真是十分殘忍……
不一會兒秦舟帶著她到了秦夫人的房間。
進了門，秦舟才鬆開手。
代清允揉了揉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好。
秦夫人此刻正躺在小塌上休息，屋裡還有幾個倖存的丫鬟婆子小廝。
代清允見他們都瑟縮的圍坐在一起，身上還帶著血跡。
再一看秦舟，她這才發現他身上臉上，甚至是手上，都帶著血跡。
「你……」
秦舟不以為意的擦了擦手，「別怕，沒弄到你臉上。」
代清允此刻一肚子問題想問，卻又開不了口。
秦舟，是不是也殺人了。
「舟兒……」秦夫人受了刺激，壓根也睡不著，聽見聲響就清醒過來。
「伯母。」代清允見她醒了，連忙走過去扶著她起來。
「允兒你怎麼來了？」秦夫人現在雖然害怕，還是擔心代清允安危，「莫不是聽見動靜就趕來了？」
「傻丫頭，你來做什麼，要是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秦夫人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沒事，我擔心你們，我還以為我以後都見不到你們了！」代清允也哭起來，天知道剛才她有多害怕。
秦夫人溫柔的給她擦著眼淚，「沒事沒事，好在今晚有舟兒師傅在，也算是死裡逃生。」
「伯母，這裡不能再住了，先去我家吧！我家雖然小了些，但是也能住的。」代清允連忙說道，「就算官府要辦案，也得白日再說。」
「好，我去同林捕頭說。」秦舟聽了立馬出門去找林捕頭。
代清允便招呼著那幾個丫鬟婆子一起收拾些換洗衣物。
秦夫人因為受刺激的緣故，此刻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只看著她們打包東西。
不一會兒秦舟折返回來，道，「娘，林捕頭那邊我已經說了，我先送你們去代家。」
代清允連忙道，「那你呢。」
「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要跟著林捕頭再查查。」秦舟道，「辛苦你照顧我娘。」
「這沒什麼，只是……」代清允抿抿嘴，只是太不安全。
誰知道那些殺手會不會捲土重來？
秦夫人嘆了口氣，「允兒，走吧，讓他去查。」
說罷她看了一眼秦舟。
他怕是早就發覺了什麼吧。
今晚那些殺手其實是衝著舟兒來的。
秦夫人內心糾結萬分，想讓兒子跟著她一起離開，卻又開不了口。
秦舟上前扶起秦夫人道，「娘，放心，我不會有事。」
秦夫人點點頭，由著他帶自己出門。
代清允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眼下知道他沒事就好。
七八個人出了門，撲面而來的依然還是那濃重的血腥味。
後面跟著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吐了。
天知道她們看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有多恐懼害怕。
秦夫人強忍著不適，一手用帕子捂著口鼻，眼睛儘量不去看四周的慘狀。
眾人走到大門空地前時，有個婆子突然大哭起來，地上躺著的有她的兒子。
另外一個丫鬟去拉她，也忍不住低低哭起來。
代清允和秦舟各站一邊扶著秦夫人，她還是忍不住看向地上的屍體。
「老秦……碧雲……」秦夫人一眼看出離她不遠的地上，露在外面的衣服袖子和半邊臉龐。
秦夫人顫抖著身子，雙腿不由自主的往那邊走去。
「娘……」秦舟想拉住她，又看見她一臉悲痛，說不出話來。
「嗚嗚嗚。」秦夫人跌坐在碧雲屍體旁邊，她伸手掀開白布，果真是碧雲屍體。
秦夫人哭的撕心裂肺，「碧雲……老秦，對不住，對不住，都怨我。」
「秦家上下六十幾口，現在只剩下十幾個人，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
代清允蹲在秦夫人身旁摟著她，「伯母，走吧，你不能再哭了。」
「今晚我會安排好他們的後事，一定不會讓他們走的寒酸。」
「您別再哭了，若你哭壞了身子，還怎麼看著他們下葬？」
秦夫人雙眼哭的紅腫，她啞著聲音道，「都怪我，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
代清允見她這樣心疼的不行，還想勸慰幾句，就看見秦舟舉起手刀將秦夫人打暈過去。
「你？！」代清允一愣。
秦舟皺著眉道，「先走，我娘這樣下去會崩潰的。」
代清允點點頭，連忙招呼那幾個丫鬟婆子一起扶著秦夫人出門去。
代盛他們還守在大門口。
代清允看著她們將秦夫人抱上馬車後，又轉頭對代盛幾人說道，「今晚辛苦你們了，去買幾十口好棺材，喪服花圈這些東西都多備一些。」
「我先送秦夫人回家去，再派人來幫忙。」
「不用，我讓大山去準備了。」秦舟站在一旁，月光灑下來，他身上帶著血跡，頭髮凌亂，只襯得他越發單薄起來。
「他一個人能準備什麼？」代清允直接拒絕，「就按照我說的去做，代盛，你先去尋大山匯合，統計要準備的東西，等會我就再派人來幫忙。」
代盛連忙應聲，「好的小姐。」
代清允點點頭，招呼著秦舟上馬車。
上了馬車又轉頭對秦家倖存的那幾個丫鬟婆子小廝說道，「秦家的馬車應該還在吧，你們一道趕來我家就是。」
年紀大些的婆子連忙點頭答應。
隨後代清允就招呼著回代家。
車廂里，代清允將秦夫人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她眼睛看著秦夫人握緊的雙手發愣。
秦舟雙手疊在額前，也沒有說話。
馬車行駛了一會兒，秦舟抬起頭，看向代清允，「今晚的事情，其實是衝著我來的。」
代清允聽罷咬了咬舌尖，有些沒懂他的意思。
衝著他來？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卻又不敢相信。
秦舟看著昏睡過去的秦夫人，「只是我現在還不能說。」
「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代清允點點頭，輕聲道，「嗯，只是你，注意安全。」
秦舟雙眼看向代清允，只覺得她的反應太過平淡。
卻又覺得合理。
早在好久之前，他就知道，允兒有著不同尋常人之處。
她做事穩妥，遇事冷靜。
總會給人帶來許多驚喜。
腦子裡的點子層出不窮，好似一個百寶箱。
種種跡象，她都超出這個年齡的認知和能力。
以前他也想過，允兒會不會是什麼山精妖怪？
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再等到自己發現那逐漸破土萌芽的情意，他又覺得，她什麼樣都好，有怪異之處又如何，她就是最獨特的那個。
直到現在，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很快冷靜下來，他覺得心疼也慶幸。
心疼她遇事太過冷靜，好似沒有弱點。
慶幸自己知道一切有違常理的真相後，發現自己也可以依靠她。
很快到了代家。
二郎和代清依壓根沒去休息，都在門口守著。
看見允兒平安回來，都鬆了口氣。
「你們怎的還沒休息？四郎和小然呢。」代清允率先下了馬車，對門口的兩人問道。
「他倆被我哄著去睡了，你怎麼樣沒事吧，秦家怎麼樣了？」代清依連忙說道，話剛說完，就看見秦舟也跟著下了馬車。
「是這樣的，秦家出了事，不便住人，我就讓秦夫人她們住過來。」代清允說道。
二郎看著秦舟一身血跡，也連忙說道，「先進屋去洗漱吧，房間多著，收拾收拾就行。」
「香秀快叫人去將原先奶奶住的房間收拾出來，這會兒秦夫人就過去歇著。」代清依也連忙朝裡頭喊了一聲。
裡面馬上傳來回應聲，香秀帶著人收拾房間燒熱水去了。
「多謝。」秦舟拱手彎腰道，「打擾了。」
「別客氣。」二郎道。
隨即秦舟又去將秦夫人半抱著下了馬車，代清允和代清依連忙上前幫忙扶著。
恰好這會兒秦家的下人也趕來了，有力氣大的婆子將秦夫人接過去直接背著。
二郎和代清依匆匆忙忙安排好一群人的住處，又叫了廚房做些清淡吃食，讓他們洗漱後吃些好休息。
秦舟打濕帕子後給他娘擦了擦臉頰和雙手，又給自己臉上胡亂擦了一遍。
代清允端著一碗荷包蛋進來，遞給秦舟道，「我知道你還要過去，先吃點東西吧，不然一晚上你怎麼堅持的住？」
秦舟接過碗筷，「你快去休息吧，這裡我留了人照顧。」
「你先吃吧。」代清允道。
秦舟點點頭，快速解決了一碗荷包蛋，對代清允叮囑道，「這兩日不安全，出門一定要多帶兩個人。」
「至於我家中的事情，你別記掛，我會處理好。」
「只是辛苦你多看著些我娘，我爹很快就會趕回來，但，這段時間我怕她會胡思亂想。」
代清允看著床上熟睡的秦夫人，她點點頭，「嗯，我會多開導她的，只是我見她受了刺激，明早我會請大夫來給她看看。」
秦舟忽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多謝。」
「客氣。」代清允也對他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