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登時便雙膝跪在了地上, 神色有著一絲不安,「是,姑娘。」
顧清顏語氣放緩,「起來吧,彩衣,你我自小一起長大,除了大哥,你便是我最親近之人。你我雖是主僕卻情同姐妹,我自是不想你我之間有二心。 」
「姑娘,奴婢明白。 」
「從今日起,你便幫我盯著鯉園那邊的動靜 ,尤其是嫡小姐的一舉一動。」
彩衣語調猶豫的道了個「是」。
是夜,一道身影翻上了鯉園的院牆。
但那身影只是翻上來,趴在上邊兒,不敢再逾距半分。
借著月光細看之下,才見那竟是一個模樣漂亮的少年。 少年郎是風采翩翩,身姿矯健,目光炯炯。
「小鯉魚!睡了嗎?」
得虧顧青鯉的院子夠大,且都是她自己的人,否則這話若是教侯府其他人聽了去,定要敗壞了她的名節不可。
顧青鯉推開窗門,便見到那趴在院牆之上的身影。
瓶兒已是拿著掃帚率先過去,叉著腰壓著聲音斥道:「你這登徒子怎的又來了!若是敗壞了我姑娘名聲看我跟你拼命!」
少年笑嘻嘻的看向窗戶邊兒的顧青鯉, 「放心,我來都是避著你們府中下人來的,而且我可沒有踏進你家姑娘院子半分,不能作數。」
顧青鯉此時只在褻衣褻褲外套了件外衣,墨發垂下猶如潑墨一般披散在肩頭,一張如脂粉白的小臉兒在月色下更顯恬靜美好。
便是就這般看著,少年都一時看痴了。
顧青鯉揚起笑意,「 你怎的又來了。」
這個少年她不知姓甚名誰,但見他穿著打扮,應是哪個世家的公子。
自兩年前某一天他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院牆上,和自己有了一面之緣以後,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出現在鯉園的院牆上。
剛開始是來和自己鬥嘴的,後來便會偶爾捎點零嘴兒來。
顧青鯉喜靜,因此也不愛出門,所以偶爾這個人來,也算是為她增添了些許樂子,便也不阻撓。
而且,這少年雖爬牆此事有些孟浪,但從未進過鯉園,未曾踏入一步,倒也是個知禮數之人。
不過,在爬牆來見她的這種前提下,這種知禮數未免就有些啼笑皆非了。
少年郎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然後變戲法兒似的變出一包油紙包著的東西。
「 喏,今日小爺給你帶來的好東西。」
邊說邊從上面丟了下來,剛好丟到瓶兒能接住的距離。
瓶兒見到東西朝自己飛來下意識的便接住了。
「今日可是桂娘子糕點鋪營業的日子,小爺啊特意去買了一袋桂花酥回來給你嘗嘗新鮮。 你若喜歡,小爺下次還給你帶怎麼樣?」
少年一臉期待,就等著顧青鯉應允他的承諾。
顧青鯉揚起笑臉,「我不愛吃桂娘子家的點心,公子費心了。所以日後公子也不必再給我帶這些吃食,且過於膩心反倒會對身子不好。 」
少年原本臉上的笑意也瞬間消失了。
天知道他為了排隊買桂娘子家的點心可起了個大早!原本想讓她開心開心,可她卻讓自己以後都不要再買了,還說對身子不好。
哪有這般薄倖之人,不要他的好還數落他的好的。
他覺得委屈,負氣道:「 好好好,以後都不給你帶了! 以後我也不來了,再來我就是小狗!」
說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院牆上。
瓶兒愣愣的看向窗邊的顧青鯉,「姑娘…… 」
顧青鯉已經轉身,輕輕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桂娘子家的點心半月才賣一次,他也算是有心。好生放著,明日再食。 」
「是,姑娘。 」瓶兒點頭。
待瓶兒下去之後,顧青鯉在才對著黑暗中吩咐了一句:「 以後,莫要再讓他接近鯉園。」
黑暗中沒有傳來聲音,但婆娑的樹影聲顯然已經作了回答。
顧青鯉穿來之後已經漸漸改變了一些和自己有關的事情,所以她不確定是不是引起了蝴蝶效應,讓一些事情發生了改變,從而出現了這位少年。
而如今顧清顏重生回來了,她需杜絕一切不確定的因素影響到自己的謀劃,所以方才才會故意激怒他說出那番話逼他離去。
他們也算是自小相識, 所以對他的性格也能拿捏幾分。
對於這位既熟悉卻不知根底的少年,她到底還是存了幾分戒心。
翌日。
顧青鯉去給大夫人請安時又一次見到了顧清顏。
今日的顧清顏比起昨日見時身上的戾氣倒是收了幾分,低眉乖順的給大夫人請安。
到底是重生女主,知道在這深閨宅院裡作為一個庶女再大的脾氣也得收斂著。
二人對視了一眼,顧清顏面上看不出什麼來,可顧青鯉分明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和厭惡。
許是因為昨日聽聞顧清顏給了顧青鯉臉色看,因此今日大夫人見到顧清顏容色也比平日裡冷了幾分。
「 難為二姑娘還記得來給本夫人請安,我還以為二姑娘連侯府的規矩的都忘了呢。」
顧清顏垂著眸, 「 母親說笑了,清顏自然是記得給母親請安的。」
她的雖態度是恭敬的,可給人的感覺卻並不那麼恭謹。
因為她明白,大夫人根本看不上她這個庶女。
在她前世的記憶里, 大夫人在外人和侯爺面前也只是做做樣子。可實際上停雲閣的的衣食月錢,也不過將好夠得上她生活好讓她自己不會遭人說閒話罷了。
她有時想要多討要一點便會被打發回來,甚至有時候連下人都能騎到自己頭上來。
更重要的是,在前世她臨死之前,她還知道了一個秘密。
她的娘親,是被大夫人害死的。
想到這裡,她袖子裡的拳頭也緊握了握。
這些害過她們母女的人, 她一個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