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月斬釘截鐵地說:「是。」
陳漠城的臉色一變:「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拒絕,眼前的好處沒法打動你嗎?你知道陳家的財產有多少嗎?」
在他看來,叢月和陳峋結婚就是最好的答案,利益共享,互利雙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他們未來的生活都不會變差。
有他在一旁看著,陳峋絕對不可能辜負自己的女兒。
這是一筆非常好的買賣,只有贏,沒有輸。
可叢月還是拒絕了。
「陳伯伯,我也想告訴你一個消息。你知道嗎,前不久我的前夫被人給捅傷了,至今還昏迷不醒。而我丈夫的親父親是一個富豪,如果你仔細調查,就會清楚他的名字在大洋彼岸十分的響亮。他手底下的財產遠比十個陳家還要多,可是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陳漠城皺起了眉頭,他用不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兒。
他怎麼可能知道。
「他把繼承權轉移到了我身上,他覺得我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半分血緣關係,他僅僅就是看中了我,認為我會是一個好媽媽,會是一個好商人,他就將手裡的所有財產都轉移給我了。前不久我已經簽完了協議,如今我也算是一個手裡有資產的人了。」
叢月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笑:「陳伯伯,你說好笑嗎?你說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可是你在策劃給我財產時,沒有選擇將財產轉移給我,也沒有選擇通過其他合法的方式讓我合理繼承你的財產。」
「你想到了一個不傷害你的顏面,又可以葬送我一生幸福的方式——讓我嫁給你的養子。讓我以一個外姓人的身份,嫁到你們陳家去,成為你們陳家的一份子,讓別人以為我是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少奶奶。」
「我需要忍受那些白眼和不公——只為了享受本應該屬於我的財產。你說這個笑話怎麼就那麼好笑呢?可是我偏偏笑不出來。」
叢月的話語十分犀利,她的聲音不高也不低,可她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被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陳漠城突然就沉默不語了。
思索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敘述起來。
「我需要考慮我這邊的影響。當初是我對不起你的母親,生下你以後,我本應該讓你被合理的方式領養,讓你在陳家長大。可是那時候你的母親太過於瘋狂了,她不想認你,也不希望你過上很好的生活……」
叢月忍不住打斷了他:「你確定她是這麼想的嗎?那為什麼你把我安置在了顏家呢?顏家的生活不算是差,至少我的前20年衣食無憂。」
「你不過就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不過就是害怕別人知道你在外有一個私生女。那我就更好奇了,為什麼你又領養了陳峋?你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將他帶進陳家的?如今陳家人那樣信服他,都以為他是真正的陳家子孫,其中肯定有不少您的手筆吧。或許您跟陳家人說了,他是您在外的私生子,為了防止陳家的血脈旁落,需要以合理的方式領養進來。這樣一來,陳家人就都會接受他。」
「畢竟我是一個女孩,在那個腐朽的家裡面,我只有出嫁的價值,沒有繼承家產,光宗耀祖的價值。可陳峋卻不同。他長得還跟你那麼像。你說了,他們一定會相信。你以為我什麼都看不透,可偏偏我都看透了。」
叢月一字一句,將他的意圖揭露得乾乾淨淨。
一時間,陳漠城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他承認女兒說的都是真的。
他當初就是那樣想的。
他是正經的陳家子孫,陳家的長輩對他賦予厚望,他享受了全家非常多的資源,也成為了陳家人眼裡的大哥。
一個身份貴重、身家清白的大哥,怎麼可能告訴別人他有私生女,那時候他正在往上走,不能鬧出醜聞。
即便這個孩子是他婚前生的,可總歸影響不好。
陳峋就不同了,他是烈士遺孤,長得跟他又那樣相像,陳漠城一眼就看中了他,把他接回家裡。
陳漠城跟陳峋太像了,陳家人默認他是他的孩子。
而陳漠城沒有解釋,默許了他們的猜測。
他其實也是一個自私的男人,他看出了妻子其實跟他不是一條心,生的女兒陳清姝,雖然在國外讀書,卻也被他的妻子給養得不知好歹。
他疏於對家庭的管理,不想在多餘人身上花費功夫,整個家庭氛圍就有些冷冰冰的。
在他看來,自己在乎的人一定要過得好,其他的,那就隨便吧。
所以他一直在用心培養兒子。
以後兒子接管了陳家,他必須要讓自己的女兒跟著陳峋一起過上好的生活,那樣他才能滿意。
這就是他作為一個父親的愛。
他是不是還自認為自己的愛如此的真誠,如此的偉大?
叢月都被他給逗笑了。
這人總是太過於自信,也不是好事。
「看來我應該猜對了。既然猜對了,我也把我的想法告訴您吧。我的母親跟您的事,那是上一輩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前18年我沒有民事權利,還需要由你們來管教。可是後來我長大了,到現在,我都30多歲了,已經不是一個木偶了,不可能隨意聽你們的調配。」
「你們給了我生命不假,但是父母的責任和義務以及兒女個人的獨立,不可能平衡。你們對我的教育,我就不說了,畢竟前20年我們都是陌生人,連教育都算不上。現在,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您給我安排的路,我就不走了。至於陳家的財產,你愛給誰就給誰,不要給我,我不想要。你的如意算盤打的挺好的,但是我一點都不稀罕。」
叢月之前對於陳伯伯還是非常尊重的,因為他認為那是一個對她好的長輩,如今看透了兩家的謀略,知道自己不過就是一個不受期待降生的孩子,甚至她沒有享受過父愛,這個人還要口口聲聲安排她的人生——她對他還有什麼尊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