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我現在有急事要去神農谷,你去不去?」
白澤急聲問。
七大魔王陰了他一次,現在又統一起來齊聚神農谷,背後必定有一個身份極高的人在出謀劃策,否則以七大魔王的性子,見面不掐個你死我活就算好了,怎麼會如此齊心協力攻打仙界?
想團結七大魔王,連他這位現任魔君都做不到,放眼三界,能將七大魔王齊聚一堂的人只有上任魔君,也就是他的母親,雲鏡上神。
雲鏡上神自三百多年前的聖戰之後便杳無音信,生死不明。
當時鳳族死傷慘烈,連灼華上神都被他帶兵圍了,死在他的刀口之下,他是親眼看著灼華一點點倒在地上,斷了生機,肉身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的打心底認為鳳族早已滅絕乾淨了的,包括他的母親雲鏡上神。
想到這四個字,那個女人姣好的面容便出現在他腦海中,那是一段極為遙遠的記憶。
雲鏡上神身為天帝私生女,叛逃仙界,委身她並不喜歡的魔君,可謂忍辱負重。
白澤幼年時期對母親極少的記憶中,只記得那張不論什麼時候都高高在上的臉,下巴永遠高高仰著,讓個頭矮小的孩子永遠只能看到那清晰到有些鋒利的下頜線。
白澤一度不知道自己母親具體長什麼樣子的。
幼年回想起母親,最深的印象便是那下頜線,以及跟下頜線一樣犀利的皮鞭。
母親與他並不親近,甚至對他有些嚴苛。
可這嚴苛與別人父母望子成龍的嚴苛不同,更像是在對他發泄某種情緒。
他每每出現在母親面前,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個字,便招來母親一頓鞭子。
幼年的白澤小小便學會了謹小慎微,即便在外面再怎麼皮,到了母親面前都乖得像只貓。
可母親看他的目光永遠藏著一份厭惡。
仿佛看到白澤,就會想起什麼不好的記憶。
母親從不催他勤加修煉,努力飛升。
就連魔族最窮苦最普通的人家,父母也會全力督促孩子好好修煉,只有修煉飛升,實力強大,才能走出貧困,改變命運,成就宏偉魔生。
但白澤身為魔族少主,母親從未對他提過任何關於修煉的要求。
記事前幾年自然是極其舒爽的,可長大點後,魔族其他魔王的孩子便在他背後偷偷對他指指點點的,嘲笑他沒有修為,是個廢人,以後等老魔君消散之後,指不定被發配到哪裡。
三番兩次被欺凌,小白澤只能回去找母親雲鏡上神哭訴,雲鏡上神與他一樣狹長魅惑的眼眸淡淡掃在他滿身的血跡上,嗤笑一聲:「你自己沒本事,挨了打還有臉告狀?」
白澤傷了心,發憤圖強要修煉。
母親不僅不鼓勵,反而目光冰冷的盯著白澤,道:「你沒有靈根,修煉又有什麼用?不過徒勞,還是混吃等死的好。」
自那以後,白澤就極少見到雲鏡上神了。
或許是母子緣淺,也或許是雲鏡上神真的厭惡他,而白澤想起雲鏡上神就滿是恐懼,本能的躲著母親。
往後的上百年,白澤只有過年才會去母親宮裡坐一坐。
母子相顧無言。
往往屁股沒坐熱,白澤就找藉口逃了。
雲鏡上神也不挽留。
待到後來,母子更是過年也不見了,白澤不主動去,雲鏡上神也從來不派人請。
白澤一度快要忘了自己還有母親。
好在父親對他還不錯。
小時候仙魔兩界關係緩和過一陣,父君偶爾會帶他去仙界參加宴請,見過老天帝和小太籬幾次。
老天帝對小天孫太籬同樣嚴苛到極致,可吃飯時,老天帝會不停往太籬碗裡夾菜,叮囑太籬長身體要多吃些,根基才紮實。
老天帝的口頭禪,便是:「小天孫要有小天孫的擔當……將來你是要做天帝的……三界眾生都是你的責任……你必須變強……」
這話就跟蒼蠅一樣圍著太籬團團轉,別說太籬,就是小白澤聽了幾次都能倒背如流了,幼年頑皮的小白澤還學老天帝嘮叨的樣子,見到太籬就重複老天帝的口頭禪來激怒他。
兩個幼童為此打了好幾架,其中一次下手重了,還差點引起仙魔兩族將士群毆。
後事情捅到老天帝那裡,老天帝礙於魔君顏面,狠狠責罰了自家孫子,讓他去戒仙台,接受三道罡風。
那次是小白澤第一次意識到他闖禍了,太籬小小的身體在戒仙台上被罡風颳得遍體鱗傷,恍惚間,白澤看到一旁觀刑的老天帝,眼含淚花。
小太籬滿面堅毅,一聲不吭的受了多少大人都扛不住的罡風,從戒仙台下來時,小小的身體已經成了血人,支撐不住了。
他是被老天帝親自飛到戒仙台上抱回去的,一路老天帝面色陰沉如水,連素來和煦的天界都難得陰了天,後來還下起了冰雨。
白澤對那一天印象極為深刻,自那以後,不管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太籬都不會再與他動怒,更不會再與他大打出手。
小白澤驚訝於小太籬忍耐力強的同時,又覺太籬活的無趣。
若是人生連喜怒哀樂都不能隨心所欲,活的像個木頭一般,還有什麼勁兒?
白澤是不服勁的人,因此更加變本加厲,一次次試探太籬的底線。
試圖從太籬這裡偷學術法。
他發現,魔族的術法不論他怎麼學,都無法參透其中的奧義,進展微弱。
但只好與小天孫酣暢淋漓的打一場,他就能心有所感,有所突破。
打的多了,毫無靈根的他,竟然也能感應到水靈炁的存在!
十幾萬年間的時間,白澤從人人可欺的魔族廢物,修煉成精通水靈炁的魔界大佬,不可為不勵志!
也正是因為靠近太籬可精進水靈炁的修為,白澤才明知太籬不會理他的情況下,努力激怒太籬與他戰鬥。
直到三百年前,仙魔大戰於赤淵,他佯裝帶兵圍剿灼華,讓太籬自灼華上神和三界蒼生二選一,憑太籬與灼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太籬定然會怒不可遏,與他拼個你死我活!
此時白澤雖然不及九火上神的修為,可也達到上神境了,一旦太籬與他大戰,他便極有可能再度精進修為,甚至修煉出他夢寐以求的水靈根!
他沒想到的是,太籬竟毫不猶豫的選了三界蒼生。
他用灼華一人,換取三界蒼生的和平。
灼華何等高傲?聽到他選項的一瞬間,飛身朝他手中刀刃撲去。
當時他為了震懾太籬,手中握的是一柄超大號童骨刀。
別說是以敏捷聞名的鳳族,就是天神龍族的太籬神尊,撲到童骨刀上也只有被扎穿的份兒。
白澤看到灼華口吐金黃色血液,如星芒般燦爛的眸子一點點暗淡下去。
鳳族族民看到自家女皇受重傷紛紛趕了過來,集合全族神力為灼華療傷。
被灼華全部擋在丹田之外。
可以說,是灼華自己放棄了生的希望,憑她的修為,只要她肯打開丹田吸收神力,療傷不再話下,是她自己,深深凝望太籬一眼之後,關閉了意識。
在外人眼裡,是白澤殺死了灼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