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三豆的工作終於有了眉目。在保潔部當臨時工,每月薪水800元,包吃喝。按吳建國的話說,這樣的安排只是臨時過渡,只要好好干,不出一年會轉成正式的合同工。
然而臨時工是無法安排宿舍的,不過保潔部看在吳建國的面子,還是騰了一個小倉庫供三豆居住。雖然條件差了點,連透氣的窗戶都沒有,但用三豆自己的話說,這是享受獨門獨戶的待遇。
儘管結果不太理想,但三豆還是很興奮,每月收入800元,那在家鄉是絕對的富裕戶。三豆提出要慶祝一下,正好李天疇倒班有半天的休息時間,於是一起去看望了二娃和懷山。
二娃以前消瘦了許多,流水線的工人非常辛苦。電子廠實行計件工資,乾的多拿得多。所以二娃很拼命,每天工作16個小時,沒有休息日,乾的好月份能掙兩千多塊。相二娃,新入行的懷山還在學徒階段,由於手腳慢,總是不能轉正,收入還不如三豆,所以情緒很不好。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四個兄弟第一次聚齊,大家難掩心的激動,不管怎麼說都暫時在這裡呆了下來,這不容易。李天疇掏出壓箱底的錢請大家吃飯,還喝了不少啤酒,難得奢侈一把。三豆雖然很羨慕二娃的收入,但他不想辜負李天疇和吳建國,他決心一定要好好干,爭取轉成正式工。
物業保安的工作很是是枯燥和無聊,儘管小區是高檔樓盤,而且足夠大,裡面花花草草的景點也不少,但是每天都在一成不變的園區晃悠,容易產生視覺疲勞。當然在監控探頭的死角,還是可以抽支煙,吹吹牛的,這也是巡視園區唯一的一點樂趣。但是時間不能過長,否則對講機會響起刺耳的呼叫聲。
而站在門崗,則有沒有多大自由,不過也能自己找到樂趣,如欣賞路過的漂亮美眉,評頭論足一番,再是交頭接耳講講不入流的葷段子,一個白天的時間很容易混過去。
李天疇的生活變得忙碌而平淡,由於白班夜班經常倒騰,日子有時候過得昏天黑地。常常一覺醒來,又被通知去站門崗值夜班,所以肩膀別著的對講機成了最讓人頭疼的玩意兒。大有一次故意將其摔壞了,竟被扣了半個月工資。
閒暇的時間並不多。偶爾李天疇也會找建國或三豆聊聊天,抽幾支煙,喝杯劣質茶,花不了什麼錢。每月發工資,李天疇只留三四佰元給自己吃飯,其餘的都寄回家,算來信用社的貸款也應該還的差不多了。
他最大的樂趣是一有空看報紙,高化的李天疇沒有機會再深造當兵了,但擋不住他對知識和信息的渴求,報紙是個信息的大雜燴,也是他了解社會發展與變革的窗口,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在家鄉,是現在打工,這個習慣一直保持著。
給家裡寫過兩封信,可一直沒收到回音,想來父親的怒氣未消,暫時緩一緩。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三個月過去了,李天疇順利轉正,他請吳建國和三豆吃了頓大餐以示慶賀。
熱鬧之後,回宿舍躺在床,李天疇忽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說不清楚是啥原因,興許過得太簡單,*逸。如和尚撞鐘的般的生活其實和軍營有些相似,但缺少jī qíng和火熱,嗯,節奏也慢了許多。他在心裡反覆考量著,難道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麼?
還有一個多月要過新年了,不少同事計劃著請假返鄉。李天疇沒什麼積蓄,長途跋涉的奔波一趟也不容易,所以他不打算回家。同宿舍的,除了李天疇外,大也決定留守,而且,這位老兄計劃將老家的媳婦接過來在城裡過年,新潮一把。
抽了個空,李天疇和三豆又去看望了懷山和二娃。談到過年,三豆、懷山也不打算回去,只有二娃必須回鄉,據說家裡已經托媒人給他說下了媳婦。於是大家約好買些東西托他捎回去。
由於回家的同事較多,保安部的排班很緊張,常常一個人要頂兩三個班,連睡覺的時間都難以保證。李天疇也不在意,對他來說,有事做閒著強。吳建國也要回家過年,臨走時將宿舍鑰匙交給了他,李天疇尋思著正好搬過去,給大夫妻騰個窩。
離農曆新年還有一個多禮拜,該回家的同事都陸陸續續走了。這天李天疇下了夜班,也沒顧睡覺,便和三豆一道將二娃送到了車站。回來時已經過了午,胡亂吃了點東西,便疲憊不堪的倒在床進入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將李天疇從熟睡吵醒,緊接著傳來非常嘈雜的叫罵和嘶喊聲音。多年的軍旅生涯讓李天疇始終保持著非常敏銳的警覺,他騰地一下從床蹦了起來。
側耳傾聽,聲音的來源應該是宿舍隔壁的小區。此刻枕邊的對講機也響了起來,信號滋啦滋啦的很嘈雜,斷斷續續似乎是自己的同事在呼救,但聽不太真切。一定出事了!李天疇立刻奪門而出。
從宿舍樓道跑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天色已全黑,三個身影從李天疇的眼前一晃而過。兩前一後,而且手裡都拎著傢伙,是從小區大門方向跑過來的。這時遠處傳來了「救人啊」、「抓賊啊」的叫喊聲,很熟悉,都是自己同事!顧不得多想,李天疇拔腿追。
跑過兩條馬路,三個黑影躥進了一條小巷,李天疇沒有猶豫也跟著沖了進去。三個黑影大概發現追來的只有一個人,立刻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李天疇也停住身形,借著小巷昏暗的燈光,他見三人都面戴類似於sī wà的面罩,看不清楚相貌,手裡握著同樣長短的砍刀,顯得有些獰惡。
「我說兄弟,你老追著我們幹嘛?」其一個發話了,語氣陰惻惻的。
「大晚的,你們拎著刀跑什麼?」李天疇並不慌亂。
「我們鍛鍊身體,學習華武術,跟你有毛關係?」
「練習武術還要戴面罩?不要跟我說你刀的血是剛殺過雞的。」李天疇雙目如電緊盯著那個領頭的。
「嘿嘿,小子,膽兒真肥。剛才問你話,是給你活命的機會……」話還未說完,領頭的毫無徵兆的舉刀砍向李天疇,速度快。
李天疇一驚,本以為是平常的小偷盜匪,未料到這個領頭的出手突然而且擊殺手段極為高明,刀不帶風聲,但速度和力道都是一流的。更讓李天疇吃驚的是,在領頭的出刀同時,另外兩個劫匪也動了,一左一右封住了天疇閃躲的空間,配合的相當嫻熟。
李天疇的神經一下緊張起來,沒工夫懊悔自己的判斷失誤。雙腳一點地,半身一個後仰,身體迅速倒飛出去。雖然狼狽了點,但很有效。
一擊不,三個劫匪也是一愣。「能追我們這麼遠,老子感覺你不簡單,沒想到還是個高手。呵呵,那更別想活了。」領頭的晃了晃腦袋,陰陽怪氣。
李天疇沒答話,回味著對方出刀的瞬間,夠快!夠狠!而且幾乎不漏破綻。即便在特訓大隊,這樣的用刀高手也不多見。媽的,這個地方怎麼會碰這樣難纏的怪物?今天想要脫身,不見血恐怕不行。
同事們都追哪兒去了?李天疇有些著急。倒不是因為膽小見不得血,他是擔心控制不住自己,畢竟在部隊留下的陰影始終無法繞開。不過他要是知道小區里發生了什麼,或許不會再猶豫。
一愣神的功夫,三名劫匪已將李天疇呈品字形包圍,李天疇一聲冷笑,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也是毫無徵兆,李天疇突然飛起一腳踢向領頭匪徒的手腕。
對方不慌不忙,往一翻手腕,刀口平推,迎著李天疇的小腿狠狠划過去。但突然發現面前一黑,一個不明物體直撲自己的臉部。由於看不清是啥東西,匪徒不敢用手擋,急忙轉頭側身避讓,李天疇踢在半空的腳,猛然發力,迅速撩,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正匪徒的側臉。由於力道太大,匪徒被踢了個跟頭,滿嘴的鮮血透過面罩涌了出來。
與此同時,借著腳踢出去的力量,李天疇地向側邊滾到,很驚險的躲過了背後兩把砍刀的襲擊。絲毫不理會身後兩人的再度舉刀,李天疇對著正在往起爬的匪徒又是一記掃堂腿,「啪嚓」一聲,匪徒怪叫起來,他拿刀的手腕竟被踢折了,力量十分剛猛。
李天疇抱定「擒賊先擒王」,所以不惜代價,這記掃堂腿換來的是後背狠狠的挨了一刀。他猛然轉身,一腳將劃傷自己的匪徒踢飛,同時揮拳逼退了另一個匪徒。
突然,李天疇感到了身後巨大的危險,一種死亡的危險。他猛然轉頭,看見那個領頭的歹徒竟然掏出了一把阻擊槍。
「你mǎ lè隔壁!去死吧你!」匪徒搖搖晃晃的拿槍指著李天疇含糊不清的叫嚷道。電光火石之間,「砰」的一聲槍響,李天疇迅速往旁邊撲倒,但還是晚了半拍,肩頭劇震的同時灼熱難忍的痛楚襲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