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在褚洵來到紐約的第二年,塔洛希島上發生了一件大事,遲志手下的賭場公然販賣毒品,被周洛發現後兩人大吵了一架,後來青幫就割裂成兩部分,以五大長老為首,支持遲志販毒的人為一派,以周洛為首,堅守褚家祖訓的人為另一派。
這兩派雖然沒有明目張胆地爆發衝突,但很顯然希島已經不是從前的希島了。
周洛是偶然發現遲志販毒的,褚川死後,遲志上位,然而除了五個長老之外,幫派里大部分人都是周洛的擁躉,遲志為了收服人心,主動將酒店和夜總會的業務交給周洛管理,他自己則經營各大賭場。
這些年金家為了將毒品流進希島的市場,明里暗裡給周洛使了不少絆子,周洛手底下那些酒店和夜總會的生意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些影響,然而遲志賭場的生意卻越做越大,每年的年收益都是周洛的兩三倍,長老們對他更是滿意的不得了。
周洛不是斤斤計較的人,長老們支持誰他不在乎,只要對青幫好就行。
那天還是饒河裡突發奇想非要拉著他去賭場玩,說是散散心,褚洵走後他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好,以前雖然話不多,但整個人是好親近的,手底下的馬仔也愛和他玩鬧,而現在整個人就像個大冰窖一樣,整張臉上都寫著「別他媽來惹老子」。
饒河裡雖然也怕周洛的火會燒到自己身上,但他好歹跟了周洛兩年多,對周洛還是有些情意在的,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周洛這麼消沉,所以就強拉著他去了遲志手下最大的一間賭場,說是去散散霉運。
周洛沒什麼興致,坐在一旁看著饒河裡玩。
遲志這家賭場生意的確很好,剛剛入夜,賭場裡人就已經爆滿了,老虎機,俄羅斯轉盤,梭哈,德州撲克……各個賭桌上都擠滿了人,往裡去更有限制級的艷舞和真人表演,整間賭場就像是個沸騰的火爐,喧囂熱鬧。
周洛原本只是隨意掃視一圈,但當他的目光落到西北角那一桌客人身上時突然就停住了,那桌共有三個人,兩男一女,明顯都是磕過藥的狀態,女人臉色蒼白,流著眼淚趴在男人的身上直打哈欠,而那兩個男人也沒好到哪裡去,額頭上流的到處都是汗,整了身體抖個不停,很明顯是藥癮犯了。
周洛還在奇怪這些癮君子怎麼會跑到希島來,就看到一個穿著服務生衣服的人面帶著笑容走到那三個人的面前,一群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地交談了半天后,其中一個男人從懷裡掏出一沓鈔票遞給了服務生,而服務生則從口袋裡拿出四五袋跳跳糖包裝的彩色小袋子遞到他們手裡。
周洛叼著煙跟著那服務生走出了大廳,外面的走廊里沒人,周洛快步上前,從身後掐住那服務生的脖子將人按到了牆上:「你剛才給那幾個人的東西是什麼?」
「操,你他媽誰啊?」服務生扭著身體大叫,周洛從後朝他腰上踹了一腳,「老實點!問你話呢!剛才那東西還有嗎?」
服務生被這一腳踹的沒了脾氣,討好地笑著說:「你也是來買白面的?你早說呀,別動手嘛,我身上的已經賣出去了,你要想要我再去倉庫給你拿。」
「倉庫?你不是自己偷偷賣的?還他媽有倉庫?」
「當然有倉庫了,就在走廊後頭,我自己哪敢偷偷賣,這可是青幫的地盤。」
周洛將煙扔到腳下碾碎,沉聲問:「這麼說你賣這個得到青幫的允許了?」
服務生應該是新來的,不認識周洛,三兩句話就把底細給交代了:「那是自然了,既然你也是吸這個的,那我也不怕告訴你,以後你在希島要是癮犯了你就去遲志手下的賭場,不管哪一家都能買到你要的東西。」
他說完後就被人鬆開了,再轉過身只能看到一個扎著小揪揪的瘦高背影向著長廊的另一頭走去。
「哎,你還買不買啦?」他衝著那人叫了一聲。
那人沒有回頭,邊走邊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操,神經病!」
當晚周洛便開車將遲志手下的賭場逛了個遍,果然如那個服務生所說,每個賭場裡都在暗戳戳地賣藥。
周洛沉著臉,怒氣沖沖地跑到青幫大樓里和遲志對峙。
剛開始遲志是震驚的,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周洛啊,你別急,你聽我和你說,你也知道咱們青幫的勢力是大不如前了,如今錢不好掙啊,咱們必須要與時俱進,不要死守著老規矩,你說對不對?」
「你賭場裡的貨是從金家拿的嗎?」周洛沒有看他,深吸了一口煙。
遲志轉了轉手裡的核桃,慢聲慢語地說:「沒錯,金家的貨便宜,質量也好,而且他們早就想跟青幫合作了,我把價格壓得很低,利潤空間很可觀。」
周洛突然從座位上衝過來,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大哥是怎麼死的你忘了?褚家的家訓是什麼你也忘了?你跟金家的人合作在希島上賣毒,你他媽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遲志面不改色地拍了拍周洛的手,周洛瞪著他,手上愈發用力,直接將他從座位上提溜起來,他扶了扶眼鏡笑著說:「周洛你不要衝動嘛,大哥是怎麼死的我當然知道,但是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金家做的?那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兇手,麥家,督察府,還有那群外國人……」
周洛吼道:「我不需要證據,我他媽就是知道是金龍那個狗東西做的。」
十年前的那場變故看似無人獲益,但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這其中處處透著詭異,褚川死了,沒有人再和金家爭那塊地的所有權,那塊地自然落入了金家手中,而金龍只是流了一點血,不僅得到了土地,還同時解決了褚川和偏向於褚川的砂楚阿這兩個勁敵,簡直是一勞永逸。
所有人心裡都懷疑金龍,但偏偏金龍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讓人找不到一點漏洞,那天砍人的人不是塔洛希島上的人,他們說著東南亞某國的語言,而那個國家很早就想進入塔洛希島的市場分一杯羹,但是卻被島上的家族拒絕了,所以這次鬥毆完全可以當做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復,更何況那些人砍完了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人能找到任何的把柄。
而且競標的地點是由督察府擬定的,沒有人能提前得知具體的位置,那些外國人又是怎麼找到的?難道督察府一開始就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了?可督察府的督察也照樣被活活砍死了。
這些血腥的往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被島上的人遺忘了,然後周洛卻沒有一天不在追查那一天的真相,也沒有一天放棄過替褚川報仇的念頭。
「證據呢?!你的證據呢?!」遲志眯著眼看著周洛,「沒有證據你也只能在這裡口嗨,咱們和金家鬥了這麼多年是一點好處都沒撈到,你手底下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差,青幫這麼多人,那些個長老們,全靠我的賭場來養活,我也沒辦法啊,正好金家又用超低的價格來和我談判,我心裡雖然不願意,但還是答應了,周洛啊,你得理解你遲哥啊。」
周洛鬆開手將遲志扔到椅子上:「我理解你媽了個逼,遲志,我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叫你一聲遲哥,你他媽不要以為我是服你,褚家祖訓,決不碰毒,你既然做不到,就他媽給我滾蛋,這青幫大佬你也別想做了!」
遲志理了理衣裳乾笑兩聲:「這恐怕就不是你周洛說的算了。」
周洛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說了不算?你以為這些年幫里之所以安安穩穩是他們服你?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話既然說到這份上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賣藥這件事幾個長老們都知道,而且他們也都默許了,所以只要他們還健在,這個青幫大佬的位子就是我的。」遲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勝券在握地沖周洛笑了笑。
周洛惡狠狠地瞪著他,一雙手上青筋暴起,他怎麼也沒想到遲志和這些長老們竟然能如此背信忘義,占著褚家的基業卻做著違背褚家祖訓的事,他站起身用手戳著遲志的腦袋:「你有種,你他媽別後悔。」
從那以後青幫就從內部分裂成兩個派系。
褚洵是從趙磊那裡聽到的這個消息,那時候他已經在紐約待了兩年,他剛到紐約時周洛一個星期給他打一個電話,他在電話里哀求周洛,讓自己回去吧,不要把自己趕走,然而周洛的回答總是讓他失望。
後來他不再說回去的話了,他讓周洛來紐約看他,他說,紐約的冬天太冷了,叔叔來看看我吧。
然而周洛還是拒絕了他。
從那以後周洛再打電話來,他就不接了,每次都是趙磊接完再把周洛說的話轉述給他聽,其實有什麼好聽的呢,他真正想聽的話,周洛永遠都不會說。
那次周洛打來電話,還是趙磊接的,周洛問褚洵最近怎麼樣?身體好嗎?學習好嗎?趙磊猶豫了一下,說不太好。
「小少爺發燒了,這兩年每到冬天他都會發燒,這裡的冬天太冷了,鵝毛那麼大的雪能下整整兩天都不帶停的,老大,不瞞你說,我他媽雞兒都快凍掉了,更別說小少爺了。」
周洛半天沒有說話,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你帶他去醫院看了嗎?嚴不嚴重?」
「沒有,」趙磊說:「他不願意去醫院,每次生病都是吃點藥硬抗過去的。」
周洛吼道:「胡鬧!!發燒嚴重了會燒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讓你照顧他,你就這麼照顧的?!趕緊送他去醫院輸液。」
趙磊撓了撓耳朵,無奈道:「不是我不想帶他去,是他自己不願意去啊,小少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的話他肯聽,其他人誰能管的到他。」
掛了電話後,周洛靠在海邊小樓的窗台上吸了四五根煙,他其實沒有菸癮,以前褚洵在時他也只是心情好的時候會抽兩根,但這兩年他卻抽得越來越頻繁。
窗外的薔薇花開得正盛,濃郁的暗香在海風的吹拂下可以飄散到很遠很遠的遠方,但是再遠,也跨不過太平洋的無數個海峽,將這香氣送到紐約的冬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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