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來活了」
303國道追尾,你帶隊去救援下,速度要快,態度要親切,就跟自家親戚撞車一樣,要讓客戶感覺到家的溫暖,一定要把我們高尚急速修理廠的企業精神體現的淋漓盡致。
一個身高一七五左右的微胖中年男子,用手撫摸自己的大寸頭,對著外面一輛車年齡在十年以上的老奧迪喊道,聞聲,被斜頂起的奧迪車下,滑出一個身影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應道:「知道了。」
「態度,態度,一定要注意態度,我斥巨資競標下303的事故搶修,不僅是為了挽救我自己,也是為了挽救你們於失業的邊緣。
洗乾淨了手的呂平安走到胖子面前,從他盤圓的腰上摘下不知道多少手的拖車鑰匙對著副組長老余揮揮手示意一起。
「好好干,月底加獎金。」似乎是為了防止呂平安兩人消極怠工,高老闆決定揮舞著鈔票來激勵軍心,看著疾馳而去的拖車,高老闆回頭嘆息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
脫離了老闆視線,車上的老余嘴裡嘀咕:「這胖子,大餅畫的越來越6了。」
「算了,他也不容易。」駕駛著拖車的呂平安輕聲回應,聞聲邊上的老余撇撇嘴卻沒有反駁
兩人都是高尚汽修的老員工,親身經歷高尚汽修的跌宕起伏,這個看上去大奸大惡,雁過拔毛的胖子確實有股子草莽氣質。
在經濟快速倒退的08年,高尚汽修徘徊在破產的邊緣,這個胖子愣是咬著牙到處借錢交房租,給員工發工資,也不願意裁員和減薪。
用他自己的話說我高尚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好人,但是從來不會虧待和我混的兄弟。
「對了,你的吉他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副駕駛的老余叼著香菸懶洋洋躺在座椅上對呂平安問道
「嗯,準備好了,後天考試。」
「感覺怎麼樣,有壓力沒?」
「嗯,沒什麼壓力,主要是老師要求比較嚴格,所以一直沒讓我去考,不然早該拿到了。」呂平安輕聲回答
對於重活一世的呂平安來說,專精吉他十六年,就算是臭魚爛蝦在這上面耗了十六年之久也差不到哪去。
主要還是那個德高望重吉他大家的老師,對這個天賦並不出眾便宜徒弟要求格外的嚴格。
上一世渾渾噩噩的呂平安蹉跎半生,也無一技之長,在四十歲年紀拿著五千來塊的死工資,每月領完薪水後如數上交。
出身並不好的他依然享受著,來自父母的溺愛,可惜不識慣,沒能成為父母的驕傲,相反在遇到那個心中的她之後,面對高額彩禮和一套縣城的房子的要求,他選擇了逼迫了做了一輩子農民的父母。
舉債幾十萬後,如願的娶了那個讓他愛的死去活來女人,父母為此背上了巨額的債務,婚後的生活似乎和他想像中的模樣截然不同。
那個文質彬彬的女孩變的尖酸刻薄,生活的壓力讓他這個在父母溺愛下成長的男人,顯得不堪一擊,生活磨平了那個自己為是的他。
婚後十幾年他也詮釋了什麼叫作言聽計從,心底的那份卑微的愛,讓他在家裡小心翼翼,生怕觸碰到她的不滿,讓她棄之而去。
直到醫院通知他父母進了醫院,在急診的門口看著父母高昂的手術費用單,一串的零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記憶在眼前倒退,那對似乎從未孝敬和關心過的父母在這之前,似乎從未打擾過他,每次打電話過來都是為他們帶來了家裡的蔬菜瓜果,雞鴨魚肉。
眼淚從眼角溢出,他鼓足了勇氣掏出手機,撥通那個讓他卑微愛了十幾年,卻格外苛刻的老婆電話,少有的硬氣一次直接開口說了一句我需要錢。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少有痛快之意還沒有在胸腔里彌散開來,電話那頭傳來的冰冷的聲音,一句我沒錢,然後電話被掛斷。
那一瞬眼淚再也忍不住,他跌坐在手術室門口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連手術室門口進進出出,見慣生死的醫生都被哭的動容了。
被溺愛到大的他不知道怎麼去和人相處,這份卑微的愛中,懦弱了十幾年工資如數上交的他,沒能力支付高昂的手術費用,最後老實巴交的父母也沒有責怪他,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我們不治了回家。
臨終之前不善言辭的父親只是用擔憂目光看著眼前的兒子,母親意味深長的留下了一句:「以後多為自己活一點。」雙雙撒手人寰。
簡單的葬禮上除了幾個直系親屬,沒有賓客滿堂,內心還抱著一絲希望,但那希翼著出現的身影沒有出現,等來卻是一份離婚協議。
那一刻哀大莫過於心死,爛這個字貫穿了,他的前半生,忽略親情,拋卻了友情,換來了,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一杯接著一杯的烈酒如刀子一般流過喉嚨,划過胸腔,麻木了意識,失敗透徹的人生啊。
(本來不想解釋的,但是吐槽的人有點多,我想表達的很簡單,遺憾才是生活的主旋律,失去才知道後悔,殺人放火不是選擇,能懂得放下才是珍貴。)
搓了搓臉頰,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息,拉回思緒,兩人趕到了交通事故發生的地方。
事故不輕不重,後車的中年婦女駕駛的寶馬五系追尾了前車的計程車,事故責任清晰,沒有發生爭執,交警和保險公司都已經完成拍照和責任劃分。
呂平安和老余趕到後熟練的下拖板,扣拉索,把事故車拉上車,然後固定好,向著高尚修理廠駛去。
等到兩輛事故全部拉回修理廠,已經過了下班的點,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老余對這呂平安道:「明天周末,晚上一起去喝點?」
「不了,明天還要去老師家裡一趟。」
「行,那我自己去喝點。」
「嗯,去吧,注意安全。」
「嗯,拜拜。」
「拜。」
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十一月的天氣已經進去冬季,旁晚些許的寒風吹到臉上,帶著絲絲寒意。
好在離居住的地方並不是很遠,當呂平安走到居住的地方,天色已經微暗。
抬頭在微暗的天色下,一塊有些年代的招牌橫在有些破敗的門頭上,「光輝孤兒院。」
這個他伶仃大醉後,上天垂憐,讓他重活一世,從新開始的地方。
名字高大上的光輝孤兒院在11月的寒冬顯的格外的破敗,與孤兒院的名字背馳而行,成立了16年的孤兒院似乎從最初輝煌步入了生命的最後階段。
16年前由政府牽頭本地豪商所建設的孤兒院,從最開始的占地200畝可容納1100名孤兒,到了如今的占地200平方只剩下十幾名兒童。
定時定點的資助也如數減少,今年年初更是徹底斷送,迎來它的寒冬期。
推開咯吱作響的大門,呂平安走了進去,反手關上大門,門後是一個寬敞的院子,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正坐在一個躺椅上,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看著推門而入的呂平安,半眯著的眼睛微微張開,然後露出慈祥的笑容朝著他招了招手。
「怎麼又在院子裡面睡覺?」呂平安略帶責怪的語氣道,然後走老太太身邊伸手摸了摸老太太乾枯的手掌,溫熱不是很涼。
「今天小李娃,被領養走了,奶奶高興中帶著點惆悵,在這邊坐了一會,看一下時間,你快要回來了,索性就在這裡等你了。」老太太慈祥道
「天氣冷了,下次不要在院子裡面睡覺了,困了就回屋裡睡。」呂平安蹲在老太太邊上輕聲道。
接著思索下又安慰起老太太:「李娃被領養是好事情,你要是擔心,等回頭我去看看他。」
「是啊,是好事情,奶奶希望這院子裡面的娃越少越好。」呂平安微微點頭沒有接話,對這把一輩子都奉獻給這所孤兒院的老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奶奶,我送你回屋裡休息會,我去看看唐姨飯做好沒有。」說完呂平安鬆開老太太的手,準備扶她起來。
在鬆開的一瞬間,老太太反手握住了呂平安的手輕聲道:「平安,這多年,奶奶知道你無怨無悔,奶奶也知道你是好孩子,從小就是懂事的好孩子,小時候你總是拒絕別人領養,他們都說你這孩子死心眼,犟的狠,但是奶奶心裡和明鏡一樣,奶奶知道你想把機會留給弟弟和妹妹。」
「但那有人不自私,一碗水,奶奶也端不平,奶奶也有私心,奶奶總想著給聽話的好孩子找個好人家,要不是奶奶不願意忤逆了你對弟弟妹妹的那份心意,奶奶早把你攆走了。」老太太慢聲細語的說著
呂平安對老太太輕輕搖搖頭示意沒那麼回事。
老太太摸了摸呂平安的頭接著道:「你今年也老大不小了,以前奶奶不說你,但現在你要聽奶奶的話,要給自己留點家底,現在掙錢不易,以後還要結婚生子,別全部砸孤兒院這個無底洞裡面了。」
這次呂平安點頭微笑:「嗯,好的,奶奶,我知道了。」
看著又要張口準備說些什麼的老太太,呂平安開口打斷:「好啦,奶奶,平安知道啦。」
老太太欲言又止夾雜著許些無奈,最後被呂平安好言好語的哄回房間,看著轉身離去的背影,老太太只能用微不可聞無奈聲,呢喃細語道了兩聲吃虧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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