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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山茶

2024-09-02 04:02:04 作者: 隨玉而安
  「蒼藍江上甜品換來的。」顏娧據實已告。

  「莫要玩笑!」黎承一聽蒼藍江換得的語氣重了,心思糾結得宛如沉入深淵,他如何不知,這幾個月她打著范雪蘭名號發揚甜品。

  顏娧被他一喝縮了頸子,沒有退縮反而伸手討背,哀戚眼眸里掩不去狡黠,撒嬌道:「承哥背我回去,便告訴你。」

  蒼藍江上魁首范雪蘭,是她?黎承思忖許久,還是蹲了身背上顏娧,無論解答與否,受人之託總得送回去。

  如願趴上黎承寬闊肩背的顏娧,被背著走出京兆府尹的荏弱,那叫一個楚楚可憐,加上身後跟著摀著胸口殘破直綴仍挺著腰杆的葉修,緩緩走回東市街上。

  「何人冤我君子笑?」葉修充分表現被鞭笞後的痛苦,一路疾聲怒喊。

  顏娧可滿意了葉修這戲精,一個動作便了解她要做的事情!

  既然將她落枷遊街,就得回大街找回氣場!

  黎承走在街市上聽著眾人指指點點,才赫然發現這娃用他在找場子!

  承郡王背著一路走回君子笑,這丫頭打得一手好算盤吶!

  待路經被上午被傳言鬧事的脂粉鋪子,妍顏坊外可供三人往來的垂帶踏跺,上頭還坐了一個身著三色提花織錦緞裁製的交領長襖,不畏寒冷仍堅持在門口哭鬧,嗓子都哭啞了。

  出門沒戴上披風的顏娧在黎承背上冷得瑟瑟抖,唇齒發顫說道:「還沒鬧完啊?」

  「丫頭不想顯個手?」黎承也知道背上的娃沒禦寒衣物,再走下去,氣場還沒找著,病氣先找著了。

  顏娧抬頭看了天色漸暗,雖沒下雪,入了冬,北方的冷還是吃不消,再看看門口墮馬髻被哭得凌亂的滿臉痘瘡的婦女,激動落淚面容潮紅......

  這是做好全副武裝才來坐門口哭啊!看她給熱得!

  顏娧在黎承耳畔細語後,黎承便喊了小廝過來交待道:「去街市上買深色花朵回來,品種不限。」

  「是!小的遵命。」小廝領了命,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一進了店鋪,掌柜沈華便立即將來人引入二樓內堂,取來滾著獸毛的斗篷,往凍得臉色發青的顏娧葉修身上披,門外丫鬟也趕緊遞上湯婆子暖手。

  「沈掌柜真是有耐性,讓她這麼哭也不煩。」顏娧凍得哆嗦也不忘誇獎。

  沈華恭謹福身道,神態自若悠悠說著:「姑娘誇獎了,大抵該說的都說了,客人還是不走,想來也是想再鬧個么蛾子,與其對面吵,不如在店裡暖著等,不打擾到店裡客人即可。」

  顏娧理解的頷首笑道:「沈掌柜通透。」

  「小的方才查驗過那位婦人帶來的瓶子,的確是我們的青花磁瓶。」沈華湊近了顏娧細語道,「瓶底還是瞞不了人的。」

  每一批青花磁瓶都是歸武山工房親自上釉入窯,瓶底印章都說明了出產日期,即便客人帶著瓶子回來洗滌重新裝瓶,也會在瓶底不著痕跡的以特殊色料作記,旁人根本無法作假。

  外面的婦人拿著一年前的瓶子,說是上個月在店裡買的回顏露,無購買紀錄,瓶底也無重新裝瓶的色料印記,瓶里的東西雖味道相近,卻也非回顏露。

  被掌柜戳破後,女子不依不饒的坐在門前,對著所有人哭訴受了矇騙。

  究竟誰矇騙了誰?沈華並不想知曉,也沒空那閒工夫理會。

  「忘了教掌柜如何查驗回顏露,是我的疏失了,等會便讓那婦人知趣的離開,沈掌柜來讓我咬個耳朵。」顏娧不再青灰的小手終有了血色,對著沈華招手。

  兩人附耳交談一番後,沈掌柜揚起明媚笑容便福身告退,回到一樓準備顏娧所要求的東西。

  「丫頭又賣什麼關子?」黎承以扇輕敲了顏娧額際。

  方才讓小廝買花,現在讓掌柜準備清水、兩個白玉杯、研砵。

  顏娧摀著發疼的額際努嘴道:「承哥看著便是。」

  二樓內室半掀了帘子能看清一樓,沈掌柜取來工具後,小廝也終於買到深紅山茶急匆匆跑回來,發著抖將山茶交給掌柜。

  「沈掌柜,這株山茶要價二百兩,賊貴了,小順子拿著您的臉面賒帳了,花市那說,等會郡王爺瞧開心了,再拿去還上啊!」小順子侷促的絞著衣擺。

  深冬能開得如此艷麗的山茶,除了東市琦花坊,還能有哪兒找得著?花坊二百兩牌子還掛著,若非穿著鏽著妍顏坊的衣袍,他這麼屌兒啷鐺的跑去買花,恐怕在花市里連一株草都帶不出來。


  沈華一聽二百兩銀子吶!本想伸手採花的手遲緩了下,屈膝看了二樓的顏娧。

  顏娧揚著不在意的淺笑頷首,讓她放心大膽去做!

  北國冬日所產的花能不貴啊!她要的!就是這貴的效果!

  「把外面大娘給請進來,順便請幾位鄉親也來見證。」沈華讓小廝將長桌打橫堵著門口,面對街市群眾。

  小廝一吆喝,便聚來了幾個鄉親竊竊私語著。

  「這位大娘,勞煩將您手上的回顏露交付於我。」沈華福身請求著。

  花大娘藏起瓶子憤恨說道:「我不!這是你們謀害我的證據!」

  沈華如願的淺笑,對著身後小廝道:「取一瓶未開封的回顏露過來。」

  小廝領命後,眾目睽睽下從後方博古架上取來今日剛放上去的回顏露。

  「鄉親們可知,回顏露一瓶三十兩?」沈華問著面前鄉親。

  「怎麼不知啊!我家媳婦作夢都想要,買不起啊!」街尾王二的忽喝惹來一陣笑聲。

  「這株佛頂山茶掛著的牌子,諸位鄉親可認得?」沈華再問。

  「琦花坊要價二百兩的青花牌。」西街李三吆喝著那株佛頂茶的價格,人人倒抽了口冷氣。

  「是了!謝謝各位鄉親。」沈華拱手致謝,繼續說道,「今日街坊們都知道,這位花大娘說上個月開始用了妍顏坊回顏露,造成臉上長了滿臉痘瘡,暗痕不消,雖然對過帳冊,也查核過青花瓶都不是我們妍顏坊所出,怎麼說明花大娘都不願信,便請各位鄉親們幫沈華做個證啊!」

  沈華話畢,伸手便往佛頂茶去,小廝驚恐的攔著:「掌柜的!二百兩啊!」

  沈華看了小廝一眼,怒目叱喝道:「二千兩也得摘了!」

  於是,二百兩的佛頂茶便在眾人抽氣聲中被摘下入了研砵,越是搗鼓越是心疼,心裡不停咒罵著花大娘,臉上仍不忘掛著明媚的笑容。

  搗著搗著,沈華見已出現顏娧說的紫醬汁液,便加入清水,再濾出深紫汁液到白玉杯中。

  沈華深吸了口氣,心疼著二百兩啊,招呼著:「王二哥,來下。」

  「欸!」王二迅速穿過人群,屁顛屁顛的過來問道:「沈家妹子怎麼著了?」

  沈華笑了笑,將未開封回顏露遞出去。「給!當大家的面拆了它!」

  王二咋舌道:「三十兩啊!就這麼開?」

  「開!為妍顏坊清白,二百兩都給搗了,還怕這三十兩?」沈華睨了王二一眼。

  「好!沖你這話,老子開!」王二當著花大娘面前,小心翼翼的解了回顏露瓶口,印著妍顏坊三個小字的篆體刻印宣紙,一解開上頭紅繫繩便破碎了。

  花大娘故作鎮靜看著,撮著冬日裡也早汗濕的方帕,這一瓶三十兩的回顏露,怎麼可能花錢買下?何況看它怎麼開?

  「沈家妹子,開好了!再來?」王二捧著三十兩顫顫抖,比冷風吹過還抖。

  「請各位鄉親看著啊!這裡開始我沈華收手啊!」沈華吆喝大夥上前來,眾人萬頭攢動擠得水泄不通,「王二哥幫我倒些回顏露進左邊白玉杯里。」

  王二將回顏露倒入杯子後,杯中無任何變化。

  「花大娘該你了!把你手中的回顏露倒進右邊白玉杯里。」

  花大娘雙手顫得比王二嚴重,這麼多人看著,再不願也只能乖乖倒了一些進去,只見白玉杯中的醬紫色逐漸褪成紺青色,嚇得她連連後退。

  「一定是你做了手腳!」花大娘指著沈華大罵。

  沈華似乎早料到有此一說,對著左邊白玉杯邀請笑道:「花大娘可以再倒一次。」

  花大娘死握著瓶子分毫不動,街市上的人群鼓譟了起來。

  「倒啊!等著看呢!」

  「快點倒!讓大家看看!」

  花大娘擰得指節發白了,被身旁同街的四嬸給推了下道:「快啊!等著回家準備晚膳呢!」

  被逼得沒辦法的花大娘,只得再倒了一點回顏露入白玉杯,在眾人譁然中同樣褪成了紺青色。

  「我說花大娘,你要訛錢也得有個分寸吶!瞧瞧這副人模鬼樣,是為了跟你家趙麻子相配啊!」李三半點口德都沒留的諷刺著。

  被說得心虛的花大娘一時沒了台階可下,哇嗚的哭道:「沒天良啊!這麼這欺負小老百姓啊!」

  沈華見她不依不撓哭著,笑道:「花大娘,如果這樣還不能叫你信服,我們便上京兆府吧!我們請官老爺來辨辨,如何?」

  「誰不曉得,您這兒是黎太后產業,到了官府能有我說話的地兒啊?我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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