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探知她會不會武,成了傷人案......
這位趙同知,又是何方神聖?或者又是受了誰的指使?
李婆子聽著顏娧一問,心裡不禁涼了涼,她為自身利益傷人擺在眼前,送了官能安然出來?
她胡塗了!斷送了脫離奴籍的機會。
「夫人!老婆子知錯了,請夫人饒命。」李婆子想試著從椅子上躍起,忽地一陣冷意讓她軟了手腳癱躺在椅子上。
她慢條斯理走在李婆子身後,悠悠說道:「姑且不論我會不會武,大娘覺著把主子私事給賣了,走得出這別院?或是西堯奴僕皆可隨意義論主母?將內宅私事透露給外人知曉?」
「絕無此事!」楚翔連忙聲明。
顏娧又是一笑問道:「或者,我仍不是攝政王府主子,議論無罪?」
「同知大人的確如此告訴老婆子,夫人不是主母,奔者為妾,妾乃賤流,妾通發賣,讓老婆子安心探查,即便有事,也不是議論主母。」
一連三個妾字,聽得在場三人面色沉沉。
顏娧方才還覺著好用的寒月手......討厭!把腦子凍壞了,說話沒底限啊!
聽著傷人啊!
見方才李婆子想動也無法動彈,大約連小腦功能也沒那麼快恢復了。
她是不是該與某人就此分道揚鑣了?或者不該來西堯?
看看她!好好的一趟查帳之旅,被說成什麼樣子了?
好個奔者為妾!
那氛圍聽著不對啊!怎麼聽著像風流債?
她蹙起柳眉問道:「翔管家,請問這位同知是男是女?」
楚翔一時被問傻了,吶吶回道:「男的,五十有六,二子一女,尚未婚嫁。」
顏娧嘴角抽了抽,再問:「女兒可適婚?」
楚翔被問得也嘴角抽了抽,這一瞬也懂得主子要問什麼。
「八歲,還不能婚配。」
顏娧喜出望外的回道:「這麼巧,也是八歲啊!」
這會兒換楚風嘴角抽了抽,巧什麼巧?
世子同夫人八歲訂親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
一點也不巧!
顏娧又來到李婆子身後,放手運了內息,冷冽瞬間竄入心肺直上腦門。
兩人見李婆子原本紅潤臉色忽地轉為藍灰,眼翳全轉為精白失了光熠,人便昏癱在椅子上。
「可以送去官府了」顏娧神色無異地收了內息。
楚翔終於忍不住問道:「夫人這是?」
「我讓她連兒子是誰都不記得了!啞了的那位如何處理?」顏娧不覺得受了傷害就該免罰。
貪念之痛,非罪之罰。
楚翔楚風:「......」
方才他們家夫人只是搭了李婆子肩膀一下便什麼都說了,現在又搭了肩膀說什麼都忘了.......
日後是不是要離他們家夫人那雙手遠點?
看著瘮得慌呢!
他家世子還得看人家一眼,她這是怎麼回事?
楚翔呲聲道:「雖未直接議論主母,貪念也得應有懲罰,夫人覺得?」
「她也知道我會武,她也想能脫離奴籍才糟了這個罪。」顏娧冷眼瞄了眼楚翔,淡淡道,「總管覺著,她該怎麼處理?」
「請夫人示下。」楚翔恭謹揖禮,再也不敢有半分輕視。
「去請示你家主子。」
顏娧話畢,承昀正好勾著淺笑,神情愉悅地走入內室,身後跟著仍慫著的鄒欽。
見承昀含笑而來來,顏娧便氣不打一處來,胸臆間無法平復的怒氣,一股腦兒竄上腦門。
好個三妾齊來啊!
打不過也得掙回面子!
承昀乍見怒氣蒸騰的杏眼也心驚了下,正想伸出長臂接人入懷,正好迎來顏娧內息翻騰的風刃掌。
眼看鄒欽緊跟在後也不能閃過,僅能箭步移轉,取巧借位,以腕承托掌勁,拉著顏娧藕臂,閃過鄒欽,泄力於百蝠呈祥花窗上,花窗頓時化為齏粉。
承昀協助下,逃過一劫的鄒欽,摀著胸口壓驚,趕忙著急問著嚇得茫然的楚翔楚風:「我小嫂子怎麼回事?」
問口供怎麼問到打人架?
楚翔一瑟縮,又一個長窗化為了齏粉,也跟著摀著胸口,顫顫說道:「方才李婆子說,夫人說得不好聽......」
他能說?能說?
楚翔不斷問著自個兒,看著他家世子又一個旋身泄力,帶著夫人飛舞在金絲楠木齏粉里,心裡不斷瑟瑟的疼啊!
「怎麼不好聽,翔總管倒是快說!想整個正堂被拆掉啊!快說啊!」鄒欽著急問。
承昀又一個快步回身,引了掌力泄在正院內石桌上,石桌頓時化為細小石塊,還是沒來得及攔抱上盛怒中掌勁不斷的顏娧。
這動靜忒大了,宿醉的幾人睜著半茫然的眼,忽地見到昨夜飲酒的正院成了斷垣殘壁,全都醒了過來。
「她...她...說,奔者為妾,妾乃賤流,妾通發賣。」
「......」鄒欽頓時覺著有個好師兄,更覺得自個兒命忒大了,方才碎了花窗的掌力真無預警打在身上,都不知道得閃哪去吐血了。
楚翔揪著鄒欽衣袖,苦求道:「世子爺!我可什麼都說了,你得給我們家世子想想辦法啊!」
「被說成這樣,小嫂子夷為平地不為過了。」鄒欽一瑟,正院的月洞牆也碎了半面。
「誰敢這樣說我嫂子?」她承惜第一個不放過!
昨夜她還想著,這個純弱的嫂子,究竟哥哥喜歡什麼?
如今!她雙手掩著吃驚菱唇,崇拜放光的眼神隨著顏娧迅捷掌風漂移。
這嫂子!她愛了啊!
「採風城同知。」楚翔一瑟,正院前的垂帶踏垛也成了碎石。
完了,正院真被拆了......
楚風躍上內院影壁制止內院人下人向前探查,直接下了鑰。
承惜與幾個世子們醉在這對夫妻的一攻一守里。
「你們可跟厲煊哥哥說清楚,這個嫂子他敢搶,我第一個跟他沒完!」承惜眼裡洋溢著幸福,這嫂子比她預期里好太多了。
謝霆偏頭問道:「三師哥能打得贏不?」
昨夜溫柔的兔子,今日成了猛虎,他一定還沒醉醒!
白堯凝著劍眉搖頭,分析道:「小嫂子身上有古怪,看她看似身法輕盈卻時有凝滯,有古怪!這不是小嫂子全部實力。」
「不是護甲吧?」梁昂生生咽下唾沫。
雖說承昀採取防禦,泄力抵禦,舉步游移間,也是防得額際都沁了些汗水,小嫂子仍毫無懈怠持續猛攻,正院幾乎體無完膚,這還不是用盡全力?
梁昂搖搖頭,想也不敢想要與小嫂子打上一架了!
忽地,承昀在最後一個完整的影壁站定,馭氣護體擋下了她一掌,一口鮮血猛然地灑在青石板上。
他揚起苦笑,小看媳婦兒的內熄了啊!
「你怎麼不閃了?打壞的,我都賠得起,打壞你,我賠不起!」見他嘔血,顏娧什麼氣都瞬息消了,連忙慌張靠前,自責著力道沒掌握好!
如此豪橫!
眾人:「......」
有這麼霸氣的嫂子,還質疑什麼?
那句我都賠得起!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
顏娧見他捂著胸膛一語不發,又挨進半分,果然一進到長臂範圍,男人長臂便攬了上來。
「不見見紅,能消氣?」承昀以拳拭去血漬,仍慶幸她還願意靠近半分,給他攬人機會。
「我每個月見的紅還不夠多?需要拿你的來抵?」顏娧沒好氣地又捶了他胸膛,清楚他故意受傷更氣人!
眾人:「......」
這才是小嫂子真實面貌啊!
莫怪大師兄變了個人,嫂子可有姐妹乎?
「從你身上來,從我身上來,不一樣。」承昀擒下扔捶打著縴手,暗暗一笑。
父王教得真好!苦肉計得適時而行,瞧瞧她心疼的樣子!
這血嘔得舒爽!
「什麼胡話!」顏娧沒好氣別過臉,面前影壁正好納入眼帘。
承昀攬著仍炸著毛的小媳婦,溫和安撫道:「這影壁父王找了許多任務藝師傅雕琢而成,是母妃的最愛,萬不能毀了。」
「你為了救這影壁受一掌?」顏娧被他眼裡真摯擊垮,再鬱悶也舒坦了。
「不能讓你在母妃面前落了面子,宅子修得快,影壁雕琢要半年一年,入秋母妃都會到這來小住,沒見著這影壁心情差了,會怪你的。」承昀說得那是一片真心。
幾個還不識情滋味懵懂少年,被面前這一幕給訓育得春心蕩漾。
拆房子不可取,兄長哄小嫂子太高招了啊!
自始至終一個為你好!小嫂子也不氣了。
立秋從外頭進來見到一地狼藉嘴角抽了抽,一群受驚過度眼裡卻掛著崇拜的羊群,影壁旁看似膩歪著的兩人。
昨日她入住在採風城內客棧,面見了裴家在採風城暗線,漏夜讀了採風城境內相關邸報,怎麼事關一個宅邸臉面的正堂僅剩下這道影壁?
她目光巡到楚風亦是一臉驚恐,頸項一縮眼神詢問,只見他飄到她家姑娘身上。
不是吧?什麼大事讓她家姑娘拆了攝政王府別院?
承昀見立秋一到也知道到頭了,能安撫得好顏娧,不見得立秋那兒能過關,他僅能不情願地鬆手。
果然,顏娧眼眶泛紅飄入了立秋懷裡,委屈地喊道:「姑姑,回來了。」
才說了幾個字,珠淚便啪咑啪咑落在立秋心尖上,疼得她蹙起柳眉問道:「這是怎麼了?」
承昀帶回來的人誰敢怠慢了?
眾人:「......」
拆了整間房的兇手,趴在來人上身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顏娧哽咽說道:「他們說我奔者為妾,可難聽了!」
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被人說成妾,能聽?
「誰?」立秋冷烈眸光掃過眾人,一群小羊猛地搖頭擺手。
「這位請姑姑息怒,採風城同知,應是口誤。」楚翔冒著冷汗上前解釋。
這位姑姑那眼神不和善啊!
有嬌弱的世子夫人能拆房的前例,他不認為面前看似溫婉大方的姑姑能夠......
楚翔生生地咽下唾沫。
「為何口誤我家姑娘能知曉?」立秋冷眼掃過承昀,不留情說道,「貴人若是無法妥善看顧我家姑娘,我們這就離開。」
「姑姑誤會了!承昀只比姑姑早知曉一盞茶。」承昀星眸真摯,無奈苦笑道,「妻者,齊也,與夫齊體,顏娧是妻,我的妻,這輩子唯一的妻。」
一輩子很長,他願意用這一輩子實踐諾言。
少年們又沈醉了,他們家兄長信手拈來的詩詞,也是醉人啊!
立秋不悅回問:「那是為何?」
「請姑姑給我時間處理。」承昀恭謹揖禮請求。
半年未回,多了些物事人非,他也得探探,這位採風府同知更得探探。
「三日,沒有答覆,就此別過,婚嫁前不宜再見,請王府依禮議親。」立秋話帶著顏娧提氣上了影壁,回望一室殘破嘲諷說道:「王府這景致好!腳下影壁太過突兀,在下幫王府統一了。」
話畢,立秋足下不著痕跡提氣施力,再次提氣離去時,影壁碎落四散,兩人踩著別院大門飛空離去。
眾人:「......」
終究王妃的影壁還是沒留下啊!
.....
採風城府衙
書案沈香裊裊,霜鬢花白趙同知落坐於太師椅上,捻著半數斑白的山羊鬍,正細細翻閱著過往卷宗。
府內衙役此時前來通報導:「啟稟同知。」
趙同知未抬令道:「說。」
趙三如實道:「李婆子送進府衙後,一句話都問不出來,只會一個勁傻笑。」
趙同知放下書卷,凝眉問:「為何?」
「屬下沒查出異常,方才郎中看過也無任何異常。」趙三跪地不敢起身。
「怎麼回事?」趙同知放下書案起身來回踱步。
「李婆子就像個傻子,一身功夫好似也沒了。」趙三也不敢相信這發現。
趙同知駐足問道:「王府可有何異狀?」
「說是李婆子與王婆子兩人齟齬,李婆子盛怒之下絞了王婆子舌根,抓補下李婆子毀壞了王府正堂,目前正修整中。」趙三亦是說得眉頭深鎖不太置信。
「王府沒有其他消息?」趙同知不可置信問道。
「沒有,牙婆來報李婆子官案結束後發賣,王婆子立即發賣。」
「怎麼回事?」趙同知踱步來回得更加急躁。
「本世子也想問問趙同知,怎麼回事?」
院外傳來了冷然無情地詢問聲,這聲音嚇得趙同知與趙三兩人全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