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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謝謝

2024-09-02 04:02:40 作者: 隨玉而安
  子夜時分。

  敬安伯夫婦又被秘密送出皇宮,連帶顏娧也卸下男裝同返伯府。

  除了身高不同,那張小臉連夏榕都幾乎認不出兩個女兒有何差異。

  即使換上女裝,那襲軟甲依然沒有離身,那襲軟甲沉得她拿都拿不動,見女兒輕快更衣穿回身上,又叫她眼眶熱得蒸騰。

  馬車狹小空間,燭火熒熒,氣氛一度凝滯,顏娧緊握著夏榕手腕,輕嘆道:「逝者已矣,姒兒有了歸宿,娧兒不需過退居人後度日,母親不歡喜?」

  「他待你可好?」夏榕雖接受了現實,心裡仍汨汨淌血得疼著。

  顏娧伏趴在母親膝上輕淺說道:「甚好,指不定過兩日他也入京了。」

  夏榕撫著女兒髮鬢心塞道:「嫁了一個,認回一個,不日也要嫁人了,家裡突然空落落了。」

  嫁得一個比一個遠吶!

  顏娧打趣道:「母親一下子多了兩個半子,不是多了個兒子?」

  若非那王銘燁太煩人,也沒想著這麼早讓裴諺得償所願。

  不說單珩是否跟著回來北雍,光是有意無意透露些神諭事跡給王銘燁也足夠煩人了。

  這趟回來確認施家無礙,也才敢放心大膽往東越去。

  夏榕佯裝沒好氣問道:「還能這樣算?」

  她看向父親問道:「父親說說是不是?」

  「是,娧兒說得都是。」敬安伯借著幽光閃避了女兒注視默默拭淚。

  數不盡的歉疚啊!

  馬車一到伯府門前,僕從們侍候著主子們進門。

  身為大夫的敏銳大雪甫接手,便察覺那與伯府大姑娘全然不同地沉穩嫻雅,渾厚內息掩蓋於眼前的嬌柔宛若之下,帶著納悶一路指引回到珠璣苑。

  進了閨房,正整理被褥回頭見到亦是愣了下,融合白日裡的記憶,吶吶問道:「主子?」

  顏娧輕輕頷首,勾起淺淡笑容說道:「眼色挺好!不過老忘記身後那個人不會武不好。」

  唔——

  雙雪雙手抱拳置於下頜,雙眼盈盈水波瞅著她,似乎被罵得挺開心。

  「大雪,我被主子罵到了。」小雪不舍偏頭轉了半身覷了大雪又回頭,絲毫沒有挨罵的不悅。

  「主子,也罵罵我吧!」大雪還沒預期能見到大姑娘啊!

  今日她們走了什麼運道了?

  顏娧嘴角抽了抽,仿佛兩人身上見到了白露......

  她忘了,裴家女兒少,連侍女都矜貴,這倆定也是在百般寵愛里長大!

  顏娧決定不糾結,直白問道:「先說說,王家目前什麼狀況?」

  「每日子時都會有人進入王家少爺的院子,待上兩刻鐘才會離開。」大雪斂了神色稟報著,眼裡仍是滿滿崇拜。

  小雪不確定地眼眸詢問道:「那位公子真會不久於世?」

  顏娧沒有隱瞞地回道:「大雪是大夫,可以找機會切脈試試,聽說許多大夫都無法可解。」

  「真的?」大夫的本能讓大雪雙眼放光。

  顏娧頷首後,扶著發疼額際苦笑道:「小雪別整床了,把榻子整理出來給我便可。」

  叫她睡上顏姒的床榻?

  心裡仍有那場大火的疙瘩,從不做後悔之事的她,踏進院子便後悔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決定今夜回這地方。

  大雪不解回望姑娘,不捨得地說道:「榻上冷呢!指不定晚上還下雪,主子怎受得了?」

  顏娧沒給反駁的機會,逕自取下榻上小几放到地上,帶著忐忑心情上了羅漢榻,迅速和衣枕在靠診上,整個人縮入斗篷里,篤定道:「就這!」

  橄欖枝遞得容易,情緒整理卻不容易。

  雙雪對視了下,以為姑娘是不習慣睡別人的床鋪,也沒再勉強。

  想著闔眼,又敬安伯夫婦便在門外敲著門。

  見顏娧和衣落坐在榻上,兩老歉然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這房間裡,更明顯察覺女兒似乎有一絲敵意,宮裡她遞來友好時便有此類錯覺。

  尤其室內火簇躍動的燭火映在女兒臉上,敬安伯不知為何湧上滿滿心疼,好似見到火焰燒在女兒身上。


  失而復得卻有隔閡?這是兩夫妻商談後之感。

  兩人一路說著,便來到女兒房門外了。

  「父親母親還沒安置?」顏娧忙著收拾情緒呢!

  夏榕望著陌生的女兒,忽地不知該從何問起而隨口問道:「可還習慣?」

  這屋子給的壓力大,顏娧盡力揚起笑顏,決定不虛與委蛇地回道:「女兒不習慣睡在姒兒床鋪,沒事!將就一晚就好。」

  夏榕的關心與當時在房門外的哭泣聲在心裡碰撞著,她真的不該回來,這橄欖枝遞得草率了!

  「可還需要些什麼?」敬安伯忐忑地看著女兒,也不知為何而不安。

  這一問顏娧眼眶驀然湧上了熱意,同樣畫面重迭,因選擇不同而有了不同結果。

  那時她第一次踏進這屋子,鐵了心打算放火燒死顏姒,好能取而代之嫁入王家。

  如同今夜子夜,這房裡不僅有待嫁女兒心,還有待嫁父母心。

  顏姒察覺她小腹微微隆起,而不願逃脫,只為成全地引頸就戮。

  兩夫妻來到門外見著的便是她打算燒死顏姒。

  雙生殉在前,不能存於世的女兒做了錯事,他們夫婦如何是好?

  敬安伯衝進火場救出顏姒,甩了巴掌給幾近瘋癲的顏娧。

  那巴掌打碎了顏娧所有希望,父親關上房門,以她的死保下敬安伯府。

  母親哭聲悠悠伴隨著烈火纏身的慘笑直至最後一刻。

  她能如何?怨天地不公?恨父母不愛?

  那僅僅只是選擇錯誤!還連帶賠上了阮嬤嬤與鶯兒性命。

  思及此,顏娧哽咽地問道:「阮嬤嬤與鶯兒可好?」

  聽女兒這麼一問,夏榕也不禁哽咽說道:「阮嬤嬤可是母親的得力助手,管里著府里膳房大小事物,鶯兒也很好,前些年嫁與府里總管的麼兒,才生了個大胖小子。」

  三人天南地北的又聊了兩刻鐘,直至更夫敲竹梆子喊著三更天。

  顏娧送走了直至院前仍不停回首父母心裡悵悵然。

  和衣躺上羅漢榻,試試著在這個充滿悲傷回憶的屋子入睡。

  窗外幽咽冷風中,她似乎聽到了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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