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臉往旁微微一偏,又正回來,雙眼茫然地望著木枕溪。
這一巴掌不重,甚至很輕,肖瑾都沒覺得疼,她只是突然反應不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木枕溪?」她放低了姿態,語氣小心地問道,「是我哪裡惹你不開心了嗎?」
放在十七歲的時候,肖大小姐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伏低做小,木枕溪敢甩她巴掌,除非是她不想活了。
可是她看到了木枕溪通紅的眼眶,霎時間就被占據了所有心神。
「你演夠了嗎?」木枕溪紅著眼睛,冷冷地說道。
肖瑾慌了,眼睛裡閃動的卻全是不解和無辜:「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木枕溪眼裡含淚,口吻卻是凌厲的:「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下不為例,一次,兩次,三次。」她輕輕地呼吸了一下,語氣加重,「肖瑾,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肖瑾面上浮現心疼,抬手要去給她擦眼淚:「你別哭,我……」
木枕溪反應激烈地避開她的手,吸了下鼻子,仰臉看天花板,喝道:「別碰我!」
肖瑾訕訕地收回手,她繼續用那種賠小心的語氣,真誠地說道:「我以為你是口是心非,雖然嘴上那麼說,但心裡還是喜歡的,在電影院的時候你也沒拒絕我,不是嗎?」
木枕溪哈的笑了一聲。
肖瑾心上忐忑,頭皮跟著她這聲聽不出情緒的笑炸了一下,但此時此刻她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接下去,說:「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的話,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她鞠躬道歉:「對不起。」
木枕溪沒看她,只漠然問道:「這是你第幾次說對不起了?」
肖瑾呼吸一凜,本能地預感到了不妙。
木枕溪嗤道:「明知故犯,事後一句對不起,這是你慣用的套路嗎?」
肖瑾咬住發白的嘴唇。
這確實是她現階段應對木枕溪的套路。木枕溪心軟,所以她可恥地利用了對方的心軟和善良,一次又一次地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想知道她還在不在乎自己,想知道她還有沒有留著一絲喜歡,想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很卑劣,可是除了這樣的法子,她沒有別的辦法。
木枕溪突然轉過身來,漆黑眸子直視著她的眼睛,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似的,堅決道:「肖瑾,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肖瑾感受到了一絲恐懼,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心如亂麻,眼睛四處看,在看到某個方向眼睛裡的光亮了一下,彎腰提起地上的包裝袋,勉強扯出一個自然的笑容,道:「這些東西還沒收拾呢,買了一大堆,堆在這裡怪不好看的,等收拾完再說吧。」
木枕溪看著她忙碌起來的動作,亦沒有錯漏她眼睛裡的閃躲。
果然。
這人早就知道了,還在騙她。
木枕溪用力捏緊了自己的手指,指節泛白。
「這個牙刷和牙杯放哪裡啊,是放洗手台吧。」肖瑾背對著她,蹲在地上,語速飛快,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拖鞋放鞋櫃裡可以嗎?還是放在外面?放在外面吧,穿起來方便,總要拿出來的。啊,之前說買睡衣,結果忘記了,我今晚穿什麼?你有可以給我的睡衣穿嗎?我昨晚沙發睡得挺舒服的,要不接著睡沙——」
木枕溪狠了狠心,望著她蹲在地上的瘦削背影,截口打斷她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肖瑾置若罔聞,動作都沒停頓一下,提起其中一個袋子,直起腰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木枕溪快走兩步,攔在她身前,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我們分手了,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嗎?」
肖瑾嘴角往上彎了彎,很想露出一個笑容,可沒來得及成形就消失了,滑稽地凝固在嘴角,比哭還難看。
她手裡的袋子頹然落在地上,牙刷牙杯接觸地板發出噹啷聲響。
木枕溪說:「我先前一直不告訴你,是怕刺激到你的傷勢,可是近來的發展越來越脫離我的控制,我想我必須和你說實話。」
肖瑾眼眶簌然紅了,忍著沒哭。
木枕溪眼裡飛快閃過一抹不忍,嘴上卻很決絕:「所以,我們倆之間的關係,不適合再做親密的事情,希望你……肖小姐能夠自重。」
她下唇瓣快被咬出血,木枕溪瞧得心裡越發難受,狠心別開了眼,疏離道:「我先回房了。」
她轉身,往後走,肖瑾握住了她的手腕。
木枕溪本來是要掙開的,看著對方的淚眼,再次耐下了性子,眼神依舊是冷淡的:「還有事?」
撕開了似是而非的面具,木枕溪毫不掩飾的冷漠和絕情在肖瑾心口重重地捅了一刀。
肖瑾心如刀絞,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眼淚。
她哽咽地問:「你會不要我嗎?」
木枕溪錯愕,她沒想過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平靜地回答:「我會照顧你,直到你恢復記憶為止,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反悔。」
肖瑾想問她一句,你答應過我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為什麼現在都不算數了?可是在她現有的貧瘠記憶中,初步窺探到的真相,在這段感情中,大抵自己是過錯方,她說不出質問的話。
肖瑾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問:「那你能告訴我,我們是怎麼分手的嗎?」
木枕溪有些晃神。
無論過去多少年,約莫是太深太痛,後來的結果太過慘重。她對那場激烈的爭吵都無法忘懷,以至於當初肖瑾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記得清清楚楚,更記得她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個字是:滾。
此後成了困擾她數年的夢魘。
木枕溪狠狠地皺了皺眉頭,久遠的疼意再次捕獲她的胸膛,疼得幾乎讓她踹不上氣。
木枕溪甩開她的手,冷聲道:「我們倆吵了一架,鬧掰了,分手了,後來你就出國了。」她胸口劇烈起伏了數下,頓了頓,補充,「別人都知道,除了我。」
肖瑾重新去抓她的手,木枕溪這次沒讓她抓到,肖瑾放棄,急切地追問道:「為什麼會吵架?」怎麼會吵架呢?她們倆感情那麼好,木枕溪還事事遷就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吵到分手的地步吧。
木枕溪回應她的只有冷笑。
她回了房,重重地摔上了房門,把自己仰面丟到床上,用力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不讓眼淚再掉出來。
肖瑾背靠著木枕溪的房門,無力地坐了下來,雙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臉,很安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大顆的眼淚從她指縫間滲出來。
一門之隔。
不能哭。
一定不能哭。
木枕溪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受不了壓抑的氣氛,以及一想到外面那個人的存在,便會想起她那年一個人苦苦煎熬的經歷,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木枕溪霍然起身,走到門口,刷的拉開了房門。
猝不及防下滾進了一條人影,木枕溪嚇了一跳,卻見那個人影飛快地爬了起來,抬手抹了把臉,啞聲道:「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和她這幾天說的每一句都不一樣,卑微極了,木枕溪舌尖滋生出苦意。
肖瑾低著頭,雋秀眉眼籠在燈光的陰影下,木枕溪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沒關係,我要出門一趟。」
「你去哪兒?」肖瑾脫口而出,過後又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放緩了語氣,擔心道,「我的意思是,太晚了,你出去不安全。」
「沒事,我去找一個朋友,開車過去,不會不安全。」
木枕溪往外走出幾步,沒回頭,叮囑道:「我大概明天中午回來,早飯你自己解決,冰箱裡有牛奶。家裡沒有你的指紋,不要亂跑,出去了我不會找你。」
木枕溪想了想,沒什麼要交代的了,拿了鑰匙和手機,開門出去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沉悶的關門聲在空蕩的客廳響起。
肖瑾呆愣在原地。
如果她今天晚上沒有這麼冒進,木枕溪會不會還和她維持著虛假的和平?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這一天遲早都要來,只是比她想像中的來得更早。
肖瑾勾唇笑了笑。
往樂觀處想,最起碼木枕溪沒有趕她出去。
不是肖瑾心智強大,而是如果她不這麼想的話,她懷疑自己可能撐不下去了。
熟悉的疼痛感從神經末梢侵襲過來,席捲她的大腦。
疼得躺在地板上蜷縮成蝦米的時候,她還在想: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暈過去了。
沒有止疼藥,生生疼暈過去的,而這種疼痛,在過去的十年中,她早已習慣。
一個小時後,她醒了過來,入目是頭頂的燈光,她抬手擋在自己眼前,讓自己慢慢適應刺眼的光線。她手肘撐在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頭上拆了線的傷口還是好好的,已經開始結痂了。
她放下了心,雙手撐在洗手台邊緣,打開了水龍頭,閉眼聽著流水的聲音讓自己儘快從負面情緒中脫離出來。
她回國就是為了木枕溪,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十年後的自己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那麼現在的自己也該繼續執行下去。
肖瑾洗了個冷水臉,望著鏡中表情漠然的女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
她去了木枕溪的書房,卻發現當初那個用紅布遮住的東西不見了。肖瑾眸光閃了閃,所以這間接證明那樣東西是和她有關嗎?
她收到哪裡去了?
***
木枕溪半夜敲開了殷笑梨的家門。
木枕溪坐在沙發上,殷笑梨彎腰給她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將滑下肩膀的吊帶往上拉了拉。
木枕溪從魂不守舍中回神,後知後覺地問:「你明天上班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你睡覺?」
殷笑梨白她一眼,說:「你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有點晚了?」
木枕溪面露慚色:「抱歉。」
殷笑梨立刻用一副見鬼的神色看著她,說:「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不說大半夜擾人清夢吧,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失戀了?」
木枕溪:「……」
殷笑梨突然噯了一聲,想起來上回只聽到半截的八卦,曖昧道:「那個博士……」
她哪壺不開偏提哪壺,木枕溪臉色驟然變了。
殷笑梨多敏銳的人啊,馬上激動道:「啊!我就知道,你跟那個博士有戲!上回她是不是在你家,我絕對聽到了她的聲音!」
木枕溪擺手,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她本來是無意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的,可是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她自己已經理不清了,必須找個人幫幫她才行,哪怕只是聽她傾訴。
木枕溪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轉動著水杯,默然片刻,說:「你還記得我有一次喝醉酒,跟你說的初戀女友嗎?」
殷笑梨挑眉,在她身邊坐下,隨意蹺了個二郎腿,道:「記得,就那個人渣嘛。」
木枕溪:「……」
人渣這話不是木枕溪說的,是殷笑梨自己總結的。
反正肖瑾不在,木枕溪幫了句腔,替對方辯解道:「也不算人渣,她出國的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無非就是沒告訴我而已,情理之中。」
如果殷笑梨沒有見過她醉酒之後痛哭流涕的樣子,她說不定會信了對方此刻的雲淡風輕。
殷笑梨不在意地彎了彎唇角:「好的,你繼續說。」
木枕溪垂眸,還是有些難以出口,良久,艱澀開口:「她回國了。」
殷笑梨:「然後?」
這是在哪兒偶遇到了?
木枕溪抬頭:「就是你剛說的那個博士。」
「你說什麼——」殷笑梨以為自己聾了,或者是大腦突然宕機,不然怎麼覺得她聽不懂木枕溪在說什麼呢。
木枕溪深吸一口氣,給她解釋道:「你給我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叫肖瑾,就是我初戀女友。」
殷笑梨對上了最關鍵的一條信息:海歸。
好啊,居然還有臉回來。
她沉默起身,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木枕溪茫然,從後面叫住她:「你幹嗎?」
殷笑梨冷冷地說:「我去換身衣服,你告訴我那個人在哪裡,我現在就去打她一頓。」
木枕溪服了她:「不都說了早就分手了,你現在打她一頓有什麼用?」
殷笑梨說:「我給你出氣啊。」
木枕溪無奈地說:「我不用你出氣。」
這回費解的輪到殷笑梨了:「那你這麼大半夜的跑過來,還不是因為被對方氣到了?」
木枕溪啞然。
確實是氣到了,但和殷笑梨理解的氣不太一樣。
既然都開了口,後面的話也沒那麼難說出口,木枕溪索性竹筒倒豆子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殷笑梨嘴巴已經閉不上了,下巴也有掉到地上去的趨勢。
木枕溪嘆了口氣,抬手將她的下頷往上抬了抬,又給殷笑梨遞了杯水。
殷笑梨消化完聽到的信息,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木枕溪的胳膊上,破口大罵道:「你是不是有病,還是聖母瑪利亞投胎轉世啊?我要是你我就把她丟在醫院裡,扭頭就走,管她是死是活,死了最好!」
木枕溪囁嚅道:「可她都找不到父母家人了,萬一出什麼意外怎麼辦?我一輩子都要良心不安了。」
殷笑梨大聲道:「那是她活該!」
木枕溪離她遠了點兒,捂了捂耳朵:「你小點聲,一會兒再擾民了。」
殷笑梨繼續咆哮:「我擾民怎麼了?我就怕罵不醒你!」
剛說完,從樓上傳來一聲男人中氣十足的暴喝:「睡覺呢!小點兒聲!」
殷笑梨秒慫。
木枕溪吃吃笑。
殷笑梨一記眼刀橫過去,木枕溪緊緊地抿住了嘴。
殷笑梨氣得心口疼,上面又有人警告,懶得罵她了,仰頭灌了一杯水下去,給她捋捋:「你說她現在失憶,記憶只到你們剛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對不對?」
木枕溪點頭。
殷笑梨嘶了一聲,用一種宛如智障的眼神看著她:「你不覺得這有點巧嗎?」
木枕溪不解:「嗯?」
殷笑梨說:「知道你忙,平時可能不看小說的,像我們這種博覽群書的,這種失憶梗在小說里都爛大街了,什麼分手前失憶了,離婚前失憶了,還有過得好好的突然就失憶了的,男女主又談一遍戀愛的。」
木枕溪:「……」
她想了想,想到了一個可能,猜測地說:「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裝失憶的?」
殷笑梨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又給她糾正道:「不是有可能,百分百是裝失憶的。你知道小說里一般都怎麼失憶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車禍,她也是車禍,哇,這世界哪來那麼多巧合,八成是看了小說來套路你的。」
誰知木枕溪很篤定地搖頭:「不會的,她是真失憶了。」
肖瑾今天,不,過了十二點應該說昨天了,昨天還藉口內衣扣扣不上勾引她,她那麼聰明的人,如果沒有失憶,絕對不會使用十年前的老招式。
殷笑梨從她的否認里讀出了一絲不尋常,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證據,沒告訴我?」
木枕溪眼神閃爍。
她方才只是描述了簡要情況,當然沒把這種細節都說出來。
殷笑梨聞到了八卦的氣息,愈發正色道:「你不告訴我,我沒辦法替你分析啊。」
木枕溪掩唇清咳一聲,在腦內組織了一番措辭,吞吞吐吐地把昨天傍晚的事情說了,還強調了一次:「這樣的招數她十年前就用過很多次了。」
殷笑梨目瞪口呆:「你們高中生以前操作都這麼騷的嗎?」
木枕溪臉色微紅:「咳。」她不自在地撩了一下耳後的長髮,低聲說,「跟你說正事呢,能不能不要歪重點?」
殷笑梨也不想歪,但她實在太好奇了,繼續歪題道:「你初戀女友長得好看嗎?我是說現在。」
木枕溪說:「你不是看過照片嗎?」還說人家是神仙。
殷笑梨道:「那不是只有側臉嗎?正臉好不好看?」
她滿眼放光。
木枕溪皺了皺眉,實話回答她:「好看。」
「有多好看,比你還好看嗎?」
「差不多吧。」
「我靠!」
木枕溪被她突然的暴起嚇得往後一仰。
殷笑梨震驚:「那麼好看的人,你居然能受得住對方的勾引?還有,人家天天在家色誘你,你還能坐懷不亂?你是什麼在世柳下惠啊。」
木枕溪:「……」
殷笑梨笑道:「要不然你就睡了她吧,反正當年是她對不起你,現在肉償,蠻合理的,她一天想不起來,你就睡她一天,一直睡到她恢復記憶那天,然後再一腳踹了她。既報了仇,又解了氣,不睡白不睡。對了,她身材好嗎?」
木枕溪:「……」
她開始懷疑過來找殷笑梨求助就是一個錯誤。
她們倆對待感情的態度不同,殷笑梨可以遊戲人間,她不可以。
木枕溪站了起來,殷笑梨兩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重新按了下去,撲哧一笑:「好啦,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開個玩笑嘛,活躍一下氣氛。」
「並沒有活躍氣氛。」木枕溪端起水杯悶悶地喝了一口。
「我錯了。」
「原諒你了。」
殷笑梨斂了戲謔的笑,看她一眼,說:「我問一個嚴肅的問題。」
「你問。」或許殷笑梨嚴肅的眼神感染到木枕溪,她跟著坐正了,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木枕溪默然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她以為自己放下了的,可是在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她的放下仿佛是個笑話。
「我就知道。」殷笑梨嘆了口氣,這種余情未了的劇情最讓人頭疼了。
「但我不想和她在一起。」木枕溪補充。
「但你又狠不下心。」殷笑梨一針見血道。
木枕溪不說話了。
殷笑梨托著下巴思考:「我覺得還是要把她送走,在你身邊就是個定時炸彈,萬一哪天你忍不住吃了人家呢,雲雨巫山。按照你的性格,肯定就更分不開了。」
「不會的。」木枕溪堅定道。
殷笑梨盯著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木枕溪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殷笑梨和她對視了幾秒,勾了勾唇角,說:「好吧,勉強信你了。」
木枕溪又說:「其實我中途送走過她一次的,我不是問你要了黃姣的聯繫方式嗎,我把送給黃姣了,然後黃姣把她安置在賓館裡,我又把她接回來了。」
「嗯,嗯?這有什麼不對嗎?」殷笑梨美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解,「不是,你接她回來幹嗎啊?」
木枕溪苦笑道:「大概是覺得她可憐吧,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一時心軟就……」
殷笑梨咬牙,恨鐵不成鋼道:「你遲早被自己一時心軟害死。」
木枕溪無法反駁。
殷笑梨眯了眯眼:「你怎麼知道她被安置在賓館,黃姣告訴你的?」
木枕溪搖頭,娓娓道來:「沒有,她那天晚上自己跑出去,迷路了,打電話給我……」
她耳旁隱約捕捉到一聲冷笑,止住了話頭,偏頭看去,殷笑梨嘴角還勾著冷笑的弧度,奇道:「你怎麼了?」
殷笑梨做了兩次深呼吸,想抬手敲她腦門,但礙於對方長相太御,敲上去太有違和感,忍了忍,說:「被你給蠢的。」
木枕溪:「嗯?」
殷笑梨:「你說你好歹也是社會上混了十多年的人了,這點套路都看不出來,還大半夜迷路,打電話給你,我看就是布好了陷阱,等著你這隻小兔子乖乖上鉤呢。」
木枕溪:「啊?」
殷笑梨衝口而出:「跟我這嗯啊幹啥?叫床啊?叫給你初戀女友聽去。本小姐可是直的,對你們這種姬佬不感興趣。」
木枕溪漲紅了臉:「你……」
殷笑梨攏了一下自己的長捲髮,嫣然笑開:「哈哈哈哈。」
木枕溪再次啞口無言。
殷笑梨自己笑完了,拍拍木枕溪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這個初戀女友啊,鬼精鬼精,失憶前能處心積慮製造相親機會,失憶後能裝可憐、玩色誘……」
木枕溪抬頭,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
殷笑梨就給她下了結論:「再這麼下去,你只有兩條路。要麼,乖乖就範;要麼,苦苦掙扎,無效,然後乖乖就範。」
木枕溪:「……」
殷笑梨手掩住不用上妝也紅艷的唇,打了個哈欠:「你反省一下吧,今晚是不是要在我這住?」
木枕溪本想「嗯」一聲回答她,想到她剛才把這形容為「叫床」,怪彆扭的,改了口,說:「對,我睡沙發就行。」
殷笑梨又瞟她一眼:「說了我對你這種姬佬沒興趣,睡一張床怎麼了?還怕我晚上獸性大發彎直不分啊?」
木枕溪笑了笑。
殷笑梨和她多年朋友,習慣了,給她從房間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來,說:「那你先湊活一晚上,明天等我清醒了,我再和你商量一下解決辦法。」
「你不上班了?」
「下午的採訪,上午沒事。」殷笑梨是個記者。
「謝了。」
「不客氣。」
殷笑梨看著她在沙發上躺下,走到房門口,將客廳燈關了,說:「晚安。」
「晚安。」木枕溪說。
殷笑梨把臥室門關上,客廳只有外面透進來的光線,落在地板上,像是最細的白沙。木枕溪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她想著殷笑梨說的那些話,又想著近來肖瑾的種種表現,真是她說的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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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求助]本人女,性別女,相親遇到了我初戀女友,我們倆已經分手十年了,路上意外出了車禍,她在醫院醒過來以後失憶了,記憶剛好回到了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聯繫不上她的家人,無奈把她帶回了家,她猜出了我們倆分手了,卻還是對我動手動腳,我已經和她說明白了,希望她和我保持距離,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1l:目瞪狗呆
2l:樓主是寫小說來試梗的嗎?咱們這也不是作者論壇啊?
3l:樓主你還喜歡她吧?否則這簡直就是聖母啊
4l:異性勸分,同性也勸分
5l:4l沒審題吧,她們早就分過手了
6l:恕我直言,這要是真的的話,是套路吧,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樓主你可長點兒心吧,別被你前女友騙了
7l:親親,這邊的建議是直接一巴掌甩過去然後把人送走斷掉聯繫老死不相往來呢≧▽≦
……
39l:講道理,以我的經驗,這種求助帖到最後一定是以「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結束,所以我還是不發表意見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