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和周辛月結束通話,抬手捏了捏自己酸疼的鼻樑。
她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一招昏棋還是未雨綢繆,她才安生了這麼一段日子,那些早已被掩埋的往事卻漸漸地浮現出水面,橫生出枝節。
她基本肯定萬無一失,但心裡總是懸著樁事,不能完全放鬆下來,尤其是周辛月的出現,木枕溪表現出來的懇切和熱忱,好在周辛月過一段時間就要離開林城回家去,她也沒有過多接觸木枕溪的意思,只要守好這段時間,應該能高枕無憂了。
知道這件事與她有關的,除了周辛月,還有她爸媽,自己是決計不會說的,那麼唯一會泄露真相的就只剩下肖父和盧曉筠。
肖瑾心頭輕輕一跳,眯了眯眼,從微信通訊錄里點開了盧曉筠的名字。
她和父母的關係日漸緩和,但這個緩和是較之以前來說的,偶爾會聊天,肖父和盧曉筠在b市,肖瑾手機的天氣預報里添加了這個城市,每逢天氣驟變會提醒他們添衣減衣,多數時候說父母主動,發一些合照過來,肖瑾就對著照片夸好看,順便問問他們去了哪裡。
肖父和盧曉筠以前就因為工作太忙,疏忽了對肖瑾的日常陪伴,後來出了意外,兩口子更加不知道要怎麼緩和這段關係,只能彼此執著而小心地試探著,保持著不冷不熱的聯繫。
肖瑾在輸入欄里打了一行字進去,發送。
【你們現在在哪裡?】
盧曉筠身穿禮服,身段優雅,挽著肖父的胳膊,臉上掛著畫上去般完美無瑕的笑容,同酒會裡的其他賓客或點頭,或駐足低聲交談。
手袋裡嗡的震了下。
盧曉筠在空檔間摸出手機察看了一眼,險些在公眾場合失態,肖父用修長挺拔的身軀替她擋了擋,低聲問詢:「怎麼了?」
盧曉筠給她看手機屏幕,難掩驚喜:「咱女兒的消息!」
肖父也是面色一喜,不過比她想得多些,道:「她怎麼突然問我們這個?是不是知道我們私底下找木枕溪的事情了?」
盧曉筠說:「我跟她說過,讓她不要告訴肖瑾的。」
肖父臉色凝重:「不好說,先試探試探。」
盧曉筠緩緩點了點頭,打字道:【和你爸爸出席一個晚宴】
她和肖父兩個人一起盯著手機不放,等了兩分鐘,肖瑾的回覆彈出來。
【你們什麼時候回林城,我請你們吃個飯?】
肖父和盧曉筠對視一眼,心裡同時浮起一抹疑惑。
這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
肖父向盧曉筠伸手,說:「我來回。」
肖父問:【你什麼時候有空?】
肖瑾道:【什麼時候都行,你們來的時候提前告訴我一聲】
肖瑾不想提前暴露木枕溪,但也不希望她的父母也成為周辛月一樣的變數。
盧曉筠緊張地問:「什麼意思?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肖父皺眉,沉吟道:「應該是不知道。」
放在平時二人不至於對一條消息都萬分揣測,但誰讓發消息這個是他們的女兒肖瑾呢?夫妻倆嘀咕了一陣,回了個「好」。
肖瑾便說自己去吃飯了,掐斷了這次聊天。
廚房的門被輕輕地拉開,木枕溪一無所覺,直到兩條柔軟的胳膊自後環住了她的腰,木枕溪手一僵,旋即放鬆下來,下巴蹭了蹭肖瑾的臉,柔聲道:「怎麼了?」
肖瑾額頭抵在她肩膀上,深深地抱住她,輕聲嘆氣:「累了。」
所以需要靠著木枕溪汲取一點力量。
「又累了?」木枕溪微訝。從今天中午到現在,不管是吃飯還是睡覺,都說累,一次兩次不算什麼,三次就……
木枕溪調小了灶上的火,放下炒勺,回身探她腦門,神情嚴肅。
肖瑾眨巴著眼睛看她:「怎麼了?」
木枕溪摸完她的額頭,又去摸她的臉和脖頸,說:「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肖瑾說:「沒有啊。」
木枕溪奇道:「那你說你累了。」還那副半死不活的語氣。
肖瑾繼續眨巴眼睛,長睫毛忽閃忽閃,說:「想你想累了。」
木枕溪微微一愣,唇角忍不住上翹,輕聲道:「油嘴滑舌。」
肖瑾輕笑出聲,舔了舔唇瓣,悠悠道:「要不要嘗嘗?」
木枕溪望她一眼,順從地低頭細細地、溫吞地品嘗了一番。
肖瑾攀附著她的脖頸,全副精力都投進這個吻里。
唇分。
「甜不甜?」肖瑾喘著氣,紅唇勾起一抹撩人的笑容。
「甜。」木枕溪單手托著她的腰,望著肖瑾的眼睛,給了令她滿意的答案。
肖瑾彎著眉眼,又要湊上來。
木枕溪說:「菜要燒焦了。」她已經聞到不大妙的氣味了。
木枕溪緊急處理鍋里的食材,肖瑾一直在廚房呆著沒走,動不動偷個香,膩歪得不行。
木枕溪早習慣了,沒覺出肖瑾有什麼異樣。
晚上二人依舊相擁而眠,木枕溪和肖瑾說了過兩周是外婆祭日的事以後,肖瑾就老實了,一心一意等著外婆「給」她名分,然後順理成章地那什麼。
睡前就邀請周辛月吃飯一事討論了一番,「996」幾乎是網際網路行業公認的潛規則,木枕溪所在的ag也是如此,雖然沒有明面上規定下班時間,但是因為項目組實在太忙了,導致大部分下班時間都很晚,木枕溪能準時下班的時候很少。
她下周日約了盧曉筠,這周內本來沒空再請周辛月,但周辛月是來林城小住的,說不定哪天就得離開了,木枕溪便決定跟公司請半天假,和周辛月打電話確定在了周三。
這頓飯進行得非常順利,周辛月充分地表現了一個長輩對晚輩周到的關懷,這些年怎麼過的啊,還好嗎?雖然更多的時候是在八卦木枕溪和肖瑾的事情。肖父和盧曉筠將肖瑾的感情生活瞞得非常嚴實,肖瑾又這麼多年不出現,一出現就搞了個大事情,她快好奇死了。肖瑾甚至懷疑過不了多久,盧曉筠的那一群小姐妹都要知道她交了個女朋友的事情了。
木枕溪雖然感激周辛月,但並不代表她會對著周辛月大談特談與肖瑾的事,大多數時候都含混帶過,保持著微笑。
她表示要還周辛月錢,周辛月當然是拒絕了,這錢是肖家人給的,現在肖家女兒就坐在對面,幾時輪得到她來做決定了。
木枕溪態度誠懇且堅決,周辛月漸漸招架不住,隱晦地朝肖瑾投去求救的目光。肖瑾趁木枕溪不注意,對她點了點頭。
還了錢,木枕溪和周辛月的牽絆就會減輕,她再讓周辛月慢慢地疏遠木枕溪,反正周辛月在相隔千里的其他城市,木枕溪料來也不會大費周章跑去找她。
木枕溪提前準備好了張銀行卡,裡面是周辛月當年給的雙倍,推到周辛月面前。
周辛月看著銀行卡搖頭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你這孩子真是……」
回家的路上木枕溪幾乎是蹦著的。
「開心?」肖瑾緊趕慢趕了幾步,才追上木枕溪,勾住她的手臂。
「開心!」木枕溪站定腳步,兩手捧起她臉,用力地親了她一下。
肖瑾被她親得彎眉彎眼,揶揄道:「這是在大街上。」
木枕溪臉騰地紅了。
往旁邊一看,四周已經有好幾個人看著她們倆。
木枕溪拖過肖瑾的手,低頭快步走開。
肖瑾爆笑。
木枕溪拉著她到了人少的地方,才放慢腳步,羞惱道:「別笑了。」
肖瑾:「哈哈哈哈。」
木枕溪捂她嘴。
肖瑾臉小,這一捂連鼻子帶嘴都落在了木枕溪掌心,只餘下一雙黢黑深邃的眼睛,木枕溪的臉龐倒映在她眸光里,清晰可見。
肖瑾挑眉,不緊不慢:「唔唔。」示意她放開。
木枕溪放開。
肖瑾唇角勾起,剛要打趣木枕溪,便見對方的容顏在自己面前猝不及防地放大,緊接著唇上一熱,唇縫也被一條柔軟的舌尖舔過,收回去。
雖然人比方才少,但這裡依舊是大街上。
肖瑾心跳猛然快了半拍。
想好的腹稿通通完蛋,怔怔地望著她。
木枕溪臉上微微發紅,囁嚅著解釋道:「我……沒忍住。」
她剛剛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著肖瑾就特別想親她,顧不上是不是在外面了。
大抵是所謂的情之所至。
肖瑾的回應就比她大膽多了。
她直接拉下了木枕溪的領子,仰頭吻了上去。
舌吻。
身周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夾雜著驚呼聲響起來。
「哇靠,當街接吻!」
「還是兩個女的!」
「乖乖,我要拍下來。」
「長得好漂亮啊,我怎麼不能擁有這樣的女朋友嚶嚶嚶。」
……
木枕溪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連舌頭都僵住了,做不出回應,肖瑾意猶未盡地鬆開她,兩人在行人的驚嘆下離開。
過了這段路,肖瑾一隻手來回摸著木枕溪滾燙的臉頰,唇角一抹惡劣的笑意,問她:「刺激嗎?」
木枕溪:「……」
刺激,刺激得她心跳都快驟停了。
肖瑾看她話都說不出來,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故意道:「你現在膽子怎麼這么小?」
木枕溪低聲道:「是你膽子太大了。」
異性戀都沒幾個有她膽子大的。
「而且……」木枕溪抿了抿唇,「這樣在公眾場合……接吻,是不是有點影響市容。」
肖瑾一下以為自己聾了,沒聽清:「你說什麼?」
木枕溪重複了一遍:「影響市容。」
反正她是很討厭在路上看到接吻的情侶的,長得好看的除外。
肖瑾無言以對,訕訕地說:「……行吧,可能是我在國外待久了,潛移默化。」
木枕溪低低地:「嗯。」
肖瑾垂頭喪氣,有些提不起興致了,接了個吻,被影響市容了。
木枕溪察覺到她的低落,心裡有點懊惱,她其實不想說這個,就是肖瑾一逗她,她想有點反擊之力,突然想到了這個點。
木枕溪咬了咬唇,往回找補道:「但真的挺刺激的。」
肖瑾看她一眼,不為所動,冷漠地說:「哦。」
她不說還好,一說肖瑾從喪氣變成了生氣。
木枕溪說:「要不你再親一次?」她注意了周邊環境,這裡人更少,最近的一個還在十米開外,小貓三兩隻。
肖瑾拿她剛說過的話堵她,閒閒道:「影響市容,不親了。」
木枕溪抓著她的手腕,晃了晃。
肖瑾不吃這套,甩開她胳膊大步往前走。
木枕溪在後面追,她腿邁得開,步子大,追起來很容易,但覷著肖瑾緊繃的臉,不敢貿然去抓她。
兩人沿著路一直走,木枕溪忽然眼前一亮,她瞅准機會,一個伸手拉住了肖瑾,肖瑾立時要發作,木枕溪腳往旁邊一跨,兩步開外就是一張長椅。
她往椅子上一坐,手臂一帶,一隻手按著肖瑾的手,另一隻手摟著肖瑾的腰,將對方圈在了懷裡。
肖瑾坐在她大腿上,扭動著掙扎了一下,怒道:「你幹什麼?」
木枕溪牢牢禁錮住她,仰頭便親。
這是肖瑾喜歡的接吻姿勢前三,若是在家裡的話肖瑾更喜歡跨坐在她身上,可惜在外面頗為不雅,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肖瑾躲開了,只吻到唇角。
木枕溪手指在她白玉般的手背上緩緩摩挲著,如同細螞遊走過的癢,肖瑾的怒氣被無聲無息地平復下來。
最後沒接吻,肖瑾保持著這個姿勢很長一段時間,眯眼看著面前稀稀拉拉的人來人往,一隻手捏著木枕溪白嫩的耳垂把玩:「我們這樣算影響市容嗎?」
「不算。」木枕溪決定以後要把這四個字從她的字典里永久刪除!
在外面影響了一番市容,兩人心滿意足地回了家,肖瑾伏在客廳的茶几上備課,木枕溪在書房用電腦加班,中途木枕溪出來了一趟,看見蜷腿坐在地上的肖瑾,眉頭慢慢皺起來。
木枕溪放了杯溫牛奶在茶几上,肖瑾晚上有喝牛奶的習慣,原先是她自己泡的,搬過來以後這份差事就自然而然地交到了木枕溪手上。
「還要多久?」木枕溪盯著她在鍵盤上打字的手。
「快了。」肖瑾動了動因為長時間蜷縮著有些酸麻的腿,端起牛奶一飲而盡。
木枕溪冷不丁說:「你去沙發。」
肖瑾:「嗯?」依言起身坐在了沙發上。
木枕溪將她的小腿擱在自己腿上,從腳腕一路往上按摩,沒兩下,肖瑾便咯咯笑:「癢。」說著癢,卻沒抽腿。又癢又舒服。
木枕溪手繞到她小腿肚,沉默著沒做聲。
肖瑾突然咬住下唇,倒抽冷氣:「疼疼疼。」
木枕溪笑說:「給你抻抻筋。」
肖瑾咬牙忍著痛。
抻完了筋便是比方才的痛多十倍的舒爽,肖瑾乾脆躺下了,一條手臂枕在後腦勺下。
木枕溪手在她腿上輕拍了一下:「怎麼不懶死你。」
肖瑾咧嘴笑:「你慣的。」
木枕溪笑了一笑,沒反駁,給她按完腿又按手,肖瑾舒服得直哼哼。她半眯著眼,像餮足的貓,懶洋洋道:「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我不對你好對誰好?」木枕溪微微挑眉,反問她。
「那倒也是。」肖瑾想了想,深以為然。
沙發就那麼長,肖瑾一躺就沒有木枕溪坐的位置了,她便跪在地板上給肖瑾放鬆手臂,按揉手腕,肖瑾側目望著她低垂的眼眸,睫毛下一排扇形陰影。
客廳里靜悄悄。
「木枕溪。」
「嗯?」
肖瑾抬起那隻空著的手,食指捲起木枕溪身前的一縷髮絲,心中被暖流漫溯過,柔軟道:「我現在覺得很幸福,你呢?」
「我比你更幸福。」
「為什麼?」肖瑾為木枕溪的不按常理出牌而疑惑,正常情況下不是回「我也很幸福嗎」?
「因為我遇到了你,所以我要比你更幸福。」木枕溪沒有看她,但她被髮絲掩映的瑩白耳廓卻悄悄紅了。
說完這句話木枕溪就迅速起身去給肖瑾洗杯子了,不管她今年是十八還是二十八,當著肖瑾的面說情話依舊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
她臨進廚房最後一腳,聽到了身後來自肖瑾的笑聲。
輕鬆且愉悅的笑聲。
木枕溪開了水龍頭,手裡的杯子卻遲遲沒遞過去,呆呆地望著洗手池牆上的瓷磚,跟著傻笑起來。
她洗完杯子回來,兩人都當沒發生過方才的事,木枕溪臉皮薄,破天荒地說了句肉麻話,肖瑾怕把她逗得跑了,所以裝作一切如常。
氣氛卻再度黏膩起來,仿佛空氣中都充滿了麥芽糖的香氣。
一個對視,點燃了醞釀已久的情愫。
木枕溪伸手捧著肖瑾的臉,凝視著她精緻的眉眼,指腹下的皮膚細滑,愛不釋手。她湊近了一些,聞見了肖瑾身上的香氣,很淡的,卻很特別,獨一無二,縈繞著她的鼻息。
肖瑾在這種事情上總是比她急切得多,一把推過了木枕溪的肩膀,將她壓在了沙發上,閉眼吻上了木枕溪含笑的唇角。
木枕溪在心裡悶笑了一聲,回回恨不得把她吃下去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能幹。
肖瑾吻得很認真,一點一點地入侵,木枕溪只是微微張著唇瓣,迎接著她的熱情,接受著她的給予,在自己的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留下屬於她的氣息。
木枕溪喜歡這種感覺,也沉溺於這樣的觸感。
只是她沒享受多久,某個沒有耐性的人便催促似的揪著她肩膀上的衣料,木枕溪的被動便到此為止了。
木枕溪沒費一絲力氣從肖瑾那裡奪回了主動權,唇舌相繞。
深吻伴著鼻息。
肖瑾不知不覺地和她換了個位置,扣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摟緊了木枕溪的身體,還不夠,想靠得更近,更緊。
她整個人像是泡在溫泉里,熱氣從和木枕溪接觸的每個點開始擴散到全身,所有的感覺都被無限放大,進入了迷幻的感官世界,四肢無力,婉轉輕吟。
聽著她的聲音,像是催化劑,木枕溪的大腦也開始不清醒了,在肖瑾頸間留下一連串濕漉漉的吻。
她呼吸急促,睜眼看著面前的女人,目光里燃著一叢暗火,早已不復先前的清澈,只是在眼眸深處還困著一抹理智生出的掙扎。
肖瑾被懸在半空,不上不下,半秒鐘都忍不了,勾著她的後頸,直接將她拽了下來。
又是一番忘我的糾纏。
木枕溪的理智徹底斷了線。
茶几上的手機突兀地震了一下,接著表示來電的鈴聲也叫起來。
兩人同時一僵。
肖瑾頭往後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單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已經提前預知了今晚的結局。
鈴聲是肖瑾的手機,肖瑾閉著眼,吩咐木枕溪:「你看看是誰。」她怕她會忍不住弄死對方。
木枕溪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接連咳嗽了好幾聲,才傾身過去看桌上肖瑾手機的來電顯示:齊音。
「齊音,是誰?」木枕溪清了清嗓子,依舊沙啞得厲害。
肖瑾伸手:「手機給我。」
木枕溪給她拿過來,肖瑾坐起來,木枕溪給她將卷到脖頸處的睡衣重新整理好,肖瑾淡淡掃她一眼,眼中有霧氣,眼尾也一片紅,像是洇開了的粉色水墨。
木枕溪輕咳一聲,不自然地別過了頭。
肖瑾盯了「齊音」的名字足足十秒,才划過接通鍵,接了起來:「餵。」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齊音愣了下:「怎麼了?」
肖瑾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說怎麼了?」
齊音茫然道:「啊?我不知道怎麼了啊。」
木枕溪聽著肖瑾陰陽怪氣,知道她是因為什麼,旋即渾身不自在,她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肖瑾點點頭,木枕溪趕緊溜了。
她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面,沒開水龍頭,聽著肖瑾打電話。
肖瑾換了英文,純正的美式發音,在數落對方。
木枕溪上學的時候惡補過英語,畢業後確實丟了幾年,但這些年在工作之餘又撿了起來,所以聽著尚且不算費勁。她越聽越臉紅。
肖瑾到底在說些什麼東西啊?
她們做到一半被打斷這種事情為什麼要講出來?還講得那麼大聲?在國外待久了就會變成這樣嗎?
肖瑾是不是以為她聽不懂?
木枕溪想開水龍頭,但是又想聽,按捺住內心的羞恥拉長了耳朵。
肖瑾還誇她技術好?還是用的那種「我老婆天下第一」的驕傲口吻。
不行了,這回木枕溪真聽不下去了。
她低頭在水下沖洗著手,目光落在了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定住,耳畔肖瑾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來,臉徹底漲成了大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