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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祭奠(二)

2024-09-02 04:31:43 作者: 卓牧閒
  柳二貴夫婦通情達理,並沒有責怪汪燦。只是哭,邊哭邊罵,不過罵的是那個殺千刀的酒駕司機。老兩口子情緒很不穩定,記者暫時沒法兒採訪,只能先扛著攝像機拍攝這催人淚下的場景。

  老支書不想耽誤燕陽公安的時間,不失時機提出去墳地。

  柳二貴緩過神,急忙擦乾淚水帶眾人去。

  墳是新的,並且柳家有人,用不著清理雜草,甚至能看到清明節焚燒紙錢留下的灰燼。

  看到柳成全的墳,看到墳前的石碑,看到碑上鑲嵌的柳成全的遺像,小康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墳前抱著石碑痛哭流淚。汪燦把鮮花小心翼翼放到碑前,再次跪倒在地,梨花帶雨的磕頭,邊磕邊哭訴著「謝謝」和「對不起」。

  見記者繞到墳後對著眾人拍攝,許宏亮和俞鎮川急忙扶起小康。

  韓朝陽從塑膠袋裡取出煙,接過馮局遞上的打火機,取出一根點上,俯身把煙倒插進碑前的土裡,然後再取出一根,再點上,再插進土裡,一連點了三根插了三根,權當給喜歡抽菸的好兄弟上香。再從塑膠袋裡取出一瓶酒,擰開蓋子,澆到墳前。

  「成全,我們來看你了,小康也來了,你走時他不是不給你送行,而是在專案組忙著辦案根本不知道,馮局也親自來了,局領導親自來看你,多大的面子!」韓朝陽擦了一把淚,接著道:「知道你想問給你磕頭、跟你說謝謝,說對不起的這個姑娘是誰?介紹一下,她姓汪,叫汪燦,就是那天晚上你救的女孩。今天才來是有點晚,但事出有因,再說咱們是幹什麼的,我相信你不會埋怨她……」

  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包括馮局在內的所有人都流淚了,而韓朝陽說著說著也說不下去了。

  許宏亮擦了一把淚,上前道:「成全,別光顧著聽他說,我們也聊聊。你不在這些天,公司又招了一批兄弟,我知道你不認識他們,今天特意把他們全帶來讓你看看。」說到這裡,突然回過頭:「保安公司全體都有,向柳成全同志敬禮!」

  隨著許宏亮一聲令下,保安公司的新人們全體立正,嘩一聲抬起胳膊對著墓碑上栩栩如生的遺像敬禮。

  「禮畢!」許宏亮轉過身,扶著墓碑哽咽地說:「新來的兄弟你都見過了,再跟你說一件喜事,你們韓大要結婚了,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別問我新娘子是誰。我也要結婚了,新娘是誰你一樣知道。我說點你不知道的,張總也要結婚,而且跟我們兩家一起辦,新郎官居然是俞鎮川,你說是不是一朵鮮花插牛糞上……」

  越說越離譜,但聽著卻情真意切。

  俞鎮川摘下大檐帽,走出人群,像韓朝陽剛才那樣掏出根煙點上倒插到墳前,強作輕鬆地說:「成全,我和貝貝打算五一結婚,酒席擺在書香園,自己人用不著發什麼請柬,到時候直接去就是了,我們給你位置,等你去喝我們的喜酒,吃我們的喜糖。」

  「成全,我們也聊聊。」吳偉走到俞鎮川身邊,先點上根煙插到墳前,然後給自己點上一根,邊抽邊哽咽地說:「先給你道個歉,你走時我和小康一樣在專案組,上級擔心影響辦案,好幾天之後才告訴我們的,沒能給你送行,對不住了。」

  吳偉說完苗海珠說,一個人說幾句,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了。

  馮局覺得有必要說幾句,深吸口氣上前道:「柳成全同志,我受劉區長委託代表分局黨委來看你了,你是一個好黨員、好同志、好輔警,用實際行動踐行了公安輔警的誓言。你不在的這些天,分局黨委要求全分局民警、輔警學習你的光榮事跡,以你為榜樣繼續奮鬥,塑造親民、愛民、為民的燕東警察精神!」


  生活要有儀式感,何況在如此莊嚴肅穆的場合。

  馮局緊接著請柳成全放心家裡,承諾會幫他照顧好家人,隨即要求吳偉、苗海珠及保安公司的所有黨員在墳前重溫入黨誓詞,要求韓朝陽、俞鎮川、小康等還沒入黨的民警重溫人民警察誓詞。保安沒有誓詞,許宏亮乾脆命令全體保安背誦保安職責。

  保安們背誦完保安職責,馮局當即命令韓朝陽組織所有民警、輔警和保安們唱著《送戰友》回村。

  送戰友,踏征程

  默默無語兩眼淚

  耳邊響起駝鈴聲

  路漫漫,霧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樣分別兩樣情

  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

  當心夜半北風寒

  一路多保重……

  整個祭奠儀式很莊嚴很肅穆,只是一下子來這麼多人沒地方站,竟稀里糊塗踩毀了一片剛露出綠油油小苗的麥地,韓朝陽越想越歉疚,把柳成全的父親悄悄拉到一邊提出賠償。

  柳二貴豈能要這個錢,何況那一片麥子就算長熟收上來也不值幾個錢。

  更重要的是燕東公安分局的領導,柳成全生前的戰友和朋友們沒忘記柳成全,剛剛發生的一切與其說是祭奠柳成全,不如說是安慰活著的人。

  在他看來兒子雖然死了,但死的很光榮很壯烈!柳家雖然就這麼絕後了,他和老伴雖然就這麼成了失獨老人,但十里八鄉誰敢瞧不起他們?值得一提的是,一直跟著圍觀的村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說得最多的就是人能活成柳成全這樣值了,儘管柳成全的生命很短暫。

  ………

  韓朝陽和許宏亮來前還有一個計劃,想跟學lei鋒做好事一樣幫柳家打掃打掃衛生,干點農活兒,但這一切顯然不需要,只能就這麼在柳家院子外干站著,等記者在裡面採訪。

  沒想到這一等竟等了兩個多小時,省電視台記者採訪完柳家人接著採訪老支書,採訪完老支書又去採訪柳家的左鄰右舍,甚至採訪了幾個小朋友,一直等到中午十二點二十分才跟柳家人道別,集體上車返回燕陽。

  王記者顯然意猶未盡,人坐在後面的警車裡,電話打到了韓朝陽這兒。

  「王記者,採訪我們肯定沒問題,想採訪局領導也沒什麼問題,馮局就在我身邊,到燕陽之後您就可以採訪。想採訪部隊,想採訪他生前的戰友比較困難,一是他服役的部隊很遠,二是宣傳有紀律,要經過部隊首長同意,再就是他退伍兩年了,當時一起摸爬滾打的戰友很多也退伍了,天南地北的怎麼找?」

  韓朝陽正不斷強調採訪部隊的難度,馮局竟冷不丁來了句:「想去小柳生前的部隊採訪,我們可以幫著聯繫,記者都不怕麻煩,我們更不應該怕。」

  「馮局,真能聯繫上?」韓朝陽下意識問。

  不親自來一趟沒這麼強烈的感受,馮局打心眼裡想幫柳成全再爭取點身後待遇,拍著大腿說:「我們聯繫不上可以請武裝部幫著聯繫,區武裝部聯繫不上就去找軍分區,軍分區如果也聯繫不上可以向省軍區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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