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節

2024-09-02 04:31:55 作者: 非天夜翔
  叫道:「瞧一瞧看一看了喂!血崩了血崩了!割肉大出血,揮刀自刎跳樓價!每盆只賣八十金幣——!」  訶黎勒登時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辰砂一吆喝,竟是真的有人來買。  「真花只賣八十金?」  「該不會是枝幹插進泥里的……」  「哎哎哎,不能扯啊,是真的花呀。」辰砂忙上前攔道:「先生!你們別動,我挖出來給您看。」  「你你你,不要動刀子!」  辰砂按著憤怒的,恥辱的,正要拔刀把顧客砍成兩截的訶黎勒,笑道:「這叫紫羅蘭……」  他把泥土摳開一點點,讓顧客們看到下面柔弱的根。  一個女人忽問道:「寶貝,你的手指怎麼了?」  辰砂把手縮回袖裡,不自然地擋著,道:「沒事,美麗的小姐,您要賣嗎?可以再便宜點兒……」  街旁眾人議論紛紛,小聲言語傳到訶黎勒耳中。  「真可憐,那大個子一定經常欺負他……」  訶黎勒色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男人們,女人們同情的眼光落在茫然的辰砂身上,又看看訶黎勒,似乎把辰砂殘缺的,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與這冷酷的高大男人聯繫在一處。  訶黎勒冷哼一聲。  眾人朝他投來鄙夷的目光,又議論良久,便有人掏錢,捧了一盆花苗走了。  十盆陸續賣掉六盆,又開始下雪了。  馬車來來往往,濺起冰晶,訶黎勒與辰砂依偎在一處,落魄的將軍忽道:「走罷,四百八十金幣,足夠租一個月的房子了。」  辰砂笑道:「再賣一會兒貝,天黑再回去,要有始有終。」  訶黎勒道:「文元的痞子弟弟教你的?」  辰砂想了想,答道:「一半一半,有些是聽來的,學院的後門那裡,經常有人賣好吃的,都這麼喊來著。」  「喂,你們兩個!」  辰砂茫然抬頭,發現是溫室老闆,笑著答道:「你好,怎麼拉?」  那老闆握著拳頭,像是十分憤怒,朝辰砂大吼道:「八十金幣一盆,我生意還做不做了!行價都是一百二,你小子從哪來的?!」  訶黎勒一言不發,起身上前,辰砂慌忙拉著訶黎勒道:「不不,對不起,我明白了,我這就走。」  老闆道:「不懂規矩的小畜……」  訶黎勒肩膀微微發抖。  辰砂笑道:「真的很抱歉。我我我,我不賣拉。」  老闆眼珠轉了轉,道:「六十金幣,照顧你,全買了,回家去,別再來了!」  辰砂想了想,只得道:「好的,謝謝你。」他拉起訶黎勒的大手握了握,小聲道:「幫我把花搬進去。」  訶黎勒只得忍著怒火,把花一盆盆搬進溫室里,老闆數出六十個金幣,交給辰砂。  「啊……」辰砂道:「不是一盆六十?」  老闆怒道:「沒加收你在我門口營業的錢就算了!還想要多少!?」  辰砂只得點了點頭,道:「祝你好運,再見。」  訶黎勒吸了口氣,捏破了一個花盆的邊緣。  辰砂一秒也不敢多呆,收好金幣,拉著訶黎勒離開溫室。  走到對街,辰砂扯著嗓子喊道:「我干你娘——!等著瞧!瞧你家的花全枯死!」  老闆從溫室里沖了出來,辰砂一面大笑,一面扯著哭笑不得的訶黎勒沿街匆匆忙忙地逃了。  訶黎勒嘆了口氣,先前滿腔怒氣這時都已煙消雲散。  「別來不來就是一刀……」辰砂扒在訶黎勒背上,兩人路過小巷,辰砂碎碎念道:「你看,這樣他得氣好久呢,以後萬一哪盆花枯了,他還得想起這件事,提心弔膽的……捅死了他就啥感覺都沒了。」  「……」  「你比我狠。」訶黎勒總算知道,辰砂是被文元家的廢柴徹底帶壞了。  兜里有五百四十枚金幣,在這舉目無親的大城市裡,租一間小小的地下室,三個月,五百金幣。  還有四十金幣可以吃一禮拜,訶黎勒第二天起床,便出去找工作了。  「你不許亂跑。」訶黎勒嚴令道。  辰砂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每過一天,辰砂便在一個小盆里填滿土,種下植物,並放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里。  它們都無一例外地發了芽。  然而訶黎勒回來時都顯得十分疲憊,他不說,辰砂也不敢多問。  種到第五盆時,訶黎勒拿出一袋錢,交給辰砂,自己留了數十枚金幣。  翌日,訶黎勒喝得酩酊大醉地回來了。  「怎麼了?」辰砂關切地問道。他摸了摸訶黎勒的額頭,訶黎勒睜著一雙發紅的眼,把辰砂抱在身前。  「這是……什麼?」訶黎勒在辰砂身上摸了摸,摸到一張紙,扯出來後,發現是懸賞叛國將軍的告示。  辰砂道:「樓梯口,今天有人來貼。」  訶黎勒道:「我也……經常看到。算了,脫衣服。」  漫長的黑夜裡,訶黎勒吁了口氣,道:「你不喜歡和我做愛。」  辰砂像是醒了,他動了動,答道:「有點痛……不是太習慣,對不起,將軍。」  訶黎勒道:「我不是將軍了。」  辰砂道:「你是我的……將軍。」  辰砂打了個呵欠,睡著了。  訶黎勒低聲道:「只有一個兵的將軍。」  辰砂醒來的時候,覺得這一天與平時有什麼不一樣。  房間內收拾得很乾淨,枕頭上放著一封信。  他坐起身,拆開那封信,信上字跡粗獷而潦草,力透紙背,無愧出自於戎馬一生的軍人之手。  然而紙上卻有兩行深淺不一的字跡,前一大段顯是很久以前便寫好,後一段則是最近才添上去的。  辰砂:  我很抱歉曾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我是個莽撞的,粗魯的軍人。從來不懂感情該如何表達,如果我的行為令你覺得十分痛苦,請你原諒。  今天將要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安全回來,如果沒有回家,戟天會把你接回去,以後便由他來照顧你。  戟天是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生死之交,就像你與文術那樣,他是個值得託付的人,我相信你與他一起,比起跟著我,生活會更幸福。  以後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隨便相信人,要學會撒謊,學會識人,陌生人的表面與他們的內心往往不一樣,要學會抗爭,學會忍讓,也要學會說不。  你念書非常認真,這很好,書本可以令人充實,要養成不斷學習的習慣,你是我的驕傲。  我曾經親手殺死過一個愛我的人,這令我陷入了黑暗之中。直到與你相遇的那天起,生活才有了目標。  你樂觀,積極,快樂,而我冷酷,殘忍,無情。  你是一抹陽光。  再見,辰砂。  辰砂:  我萬萬想不到,生與死不能把我們分開,現實卻把我無情地打敗。  軍隊出身的我無法忍受這種生活,到處都是對我的懸賞通緝令,我們在一起,將會寸步難行。只有充滿殺戮的職業才適合我,訶黎勒也許永遠不可能得到救贖,誰知道呢?  我將離開這裡,去別的國家尋找一份類似於僱傭兵的職業,這些錢留給你,足夠開一間小小的花店,我相信以你的本領,一定能在自由都市裡過得很好。  我也相信,你會有自己的家,我衷心地祝你幸福,如果我能活下來,那麼我想,我們還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我沒有資格說愛你,不說也罷。  再見,你自由了,辰砂。  ************************雞肌—你忠實的:訶黎勒。  辰砂喃喃道:「僱傭兵是什麼?僱傭兵?」  辰砂坐在床上,安靜了一會,接著起身,穿上風衣,繫緊靴帶,回頭看了那潮濕而陰暗的地下室一眼。  辰砂與這段狹小且灰暗的回憶快樂作別,他認真道:「沒關係,我會找到你的,將軍。」  繼而「砰」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將這段回憶永遠封進了地下室里。  ——卷一·訶黎勒將軍·終——  卷二·戟天將軍  熱血脫線的團長  「秦歸呢,叫他回來,你倆等著,我現在過去引那隻雪狐!」  「龜,團長喊你了!」  秦歸咬牙切齒,抖了抖褲襠,在雪地里跑過來,按著辰砂,怒道:「不許給我起亂七八糟的外號。」  秦歸與辰砂並肩蹲在一塊石頭後,緊張地望向遠處雪地。  辰砂關心地問:「雞雞沒被凍住嗎?」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對著那塊石頭撒尿。」  秦歸道:「滾。」  辰砂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遠處雪地上,出現了一道白光,白光後緊跟著一名戰士。  戰士遙遙喊道:「快——!現在!」  「啊噠——!」辰砂揮手把小瓶拋到空中,秦歸扣動金屬弩扳機。  小瓶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繼而在飛來一箭下砰然爆得粉碎,秦歸迅速拉動金屬連弩,架上另一根粗箭。  雪地上白光現出小狐狸身形,被藥劑染成淡綠色,倉皇一頓,正要轉頭逃跑時,第二根箭筒在空中綻開,成為一張網,牢牢釘進了地面。  秦歸揮拳道:「喲荷——」  辰砂揮拳道:「老大萬歲——!」  白狐不斷在網裡左衝右突,奮力掙扎,那名戰士終於追了上來,深深吸了口氣,笑道:「好樣的——!」  戰士朝大石後的兩名部下豎起拇指,繼而兩眼翻白,撲倒在雪地里。  秦歸道:「你麻醉花粉好像下得太多了。」  辰砂哭笑不得道:「我告訴過老大……不能吸氣的。」  雪狐到手,秦歸與辰砂把他們的團長毛手毛腳地搬回了附近的村鎮裡。  這是辰砂加入僱傭兵團的第三天,訶黎勒一走,辰砂便隨後離開自由都市,沿著平原道尋訪訶黎勒的下落。  他到處打聽訶黎勒的下落,一個高個子,不愛笑,酷酷的,腰間別著一把軍刀,穿著大衣……  辰砂逐漸獲得了一些關於僱傭兵的消息。知道自由都市再往北走,就是傭兵之城,那裡聚集著許多遊手好閒的武人,每天無所事事,等待來自大陸各地的僱主交予情報、事件委託。  僱傭兵大部分由退伍軍人組成,他們沒有職業技能,唯一懂的便只有殺戮,通常也不怕死——那正是訶黎勒的本性。  辰砂進入傭兵之城,找到了僱傭兵登記處,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沒有這個人來過,下一位。」  辰砂交出那張懸賞五十萬金幣的布告,櫃檯後的人靜了一會。  「想起來了,您稍等,查詢費八十金幣。」  最後辰砂花了八十金幣,得到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訶黎勒確實在一天前來過這裡,並加入了一個僱傭兵團。  「僱傭兵有大團與小團之分,也有不少散客,親愛的。」櫃檯後的男人溫和地朝他笑道:「我可以肯定那位先生加入的,是一個國家性質傭兵團,這類大團通常有上千名成員,同時具有十分森嚴的等級制度,往往只有他們敢收容大陸上的通緝犯。」  「所有大團的駐地都不在傭兵之城,那位先生通過考核的當天,便已離開前往駐地了。」  辰砂問道:「駐地在哪裡?」  男人聳了聳肩,道:「現在大陸上一共有三個千人以上的僱傭兵團,他們過的都是刀尖上的生活,如果你是團長,會把自己的駐地公開麼?」  辰砂點了點頭,笑道:「謝謝。」旋即離開了長隊。  「下一位。」  排在他身後的一名男人目送辰砂離去,並眼也不眨地打量著他手裡那張布告。  線索斷了,辰砂抱膝坐在傭兵公會的大門口,眼望這個充滿男人的城市裡骯髒的主幹道。  街邊憤怒的酒鬼瘋狂叫囂,另一頭,兩個男人一言不合,便拔槍決鬥,槍聲響,來來往往的武人習以為常,並大肆譏笑。  辰砂想了許久,起身前去取來一張僱傭兵申請表格,填上自己的姓名,「專長」一欄處,他填上了「治療。」  轉身要交到登記處,卻冷不防撞在一人身上。那人是一直跟在辰砂身後,對他抱有濃厚興趣,且正在尋找醫療職業人士的一名僱傭兵團長。  畢竟僱傭兵們大部分只懂得簡單的包紮,對救護,藥性以及藥理多數一竅不通。辰砂此刻尚不知道,他的表格一旦交上去,會令不少招聘醫生的團長搶得頭破血流甚至彼此廝殺。  但在那張表交出以前,昆布便盯上了這小子。  「你好!你想加入僱傭兵?」昆布誠懇地笑問道。  辰砂報以一個友善的微笑,點了點頭。  於是他就這樣加入了「昆布傭兵團」,昆布傭兵團的陣容很簡單,加上辰砂,只有三人。  團長:昆布,步兵轉業。  副團長:秦歸,逃兵……呃,槍兵轉業。  普通團員:辰砂,無業。  這個傭兵團不是一般的窮。  他們的駐地也不是一般的簡陋。  昆布在傭兵之城內租了一間小屋,特為照顧新團員加入,辰砂睡床,秦歸睡壁爐旁邊,團長昆布睡地板。  秦歸看了壁爐旁的鐵籠一眼,那裡面睡著一隻小小的白色狐狸。  秦歸問道:「你到底來做什麼的?」  火光忽明忽暗,映在辰砂清秀的臉龐上,辰砂笑答道:「沒做什麼,活貝,過日子。」  秦歸道:「老大說你是來找一個人?」  二人一同望向床上,昆布團長躺著,呼呼大睡,麻醉藥效還未過。  秦歸問道:「藥劑師可以賺很多錢,你不是為了錢而來。」  辰砂想了想,答道:「不是。」  秦歸又問道:「當僱傭兵不賺錢,不往上爬,能幹什麼?」  辰砂道:「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沒什麼目的,你別把我想得太複雜。我想以後我們或許會出很多任務,能夠碰上,或者尋找到……」  他不再說下去。  秦歸問:「尋找什麼?」  辰砂笑了笑,道:「沒什麼。」  「啊——!」昆布猛地彈起身,大喊道:「狐狸呢?!那小傢伙在哪裡!混帳!」  壁爐前的兩人被嚇了一跳,昆布連滾帶爬地下床,發現小狐狸安然無恙,登時心花怒放,抓著辰砂的肩膀猛搖:「太好了!我們又有錢了——!太幸福了!」  昆布抱著那個籠子,興高采烈道:「我去交任務!晚上燉肉給你們吃!」  辰砂揮拳喊道:「好!團長——加油!」  「……」  秦歸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一大一小,過了一會道:「也只有你……你你你,跟團長這種人才對得上脾氣,我明白了……」  辰砂「嘿嘿」一笑,答道:「熱情點兒不好麼?大家鬧哄哄的,快樂得很。」  過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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