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節
2024-09-02 04:31:56
作者: 非天夜翔
沙發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保鏢又同情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你一定很失落。」 「???」 辰砂哭笑不得道:「別欺負他了,睡覺。」 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吃一個水煮蛋和兩片麵包,簡直就等於什麼也沒吃,餓極了。 「睡覺了——!」戟天高興地貼著地毯滑過,一腳來了個漂移。側身躺下,從身後抱著辰砂,滿意地拉過毯子蓋上。 昆布和保鏢坐到芙蓉夫人的房門口,開始值夜。 室內靜了下來,只余火焰燃燒時的輕微噼啪聲響。 戟天低聲道:「親愛的。」 「嗯?」 「我下樓去買點什麼給你吃?」 「不吃……」辰砂輕聲答道:「剛剛下去看過,店裡只剩麵粉和黃油了,還有一點燻肉,都很貴。」 戟天道:「那睡,睡著就不餓了。」 辰砂閉上雙眼,打了個呵欠。 深夜,四處靜悄悄,躺在沙發上的石韋睡熟了,戟天輕手輕腳地起身,幫辰砂把攤子拉好。 保鏢在打瞌睡,昆布睜著炯炯有神的雙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去哪。」昆布作了個口型。 戟天笑著比了個「噓」的手勢,閃身出房。 門「嗒」的一聲合上,辰砂立馬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道:「人呢?」 昆布指了指門外,又道:「過來。」 他把厚氈帽扣在辰砂頭上,幫他束好了圍巾,辰砂好奇心按捺不下,偷偷摸摸地溜出房,正瞥見戟天離開了旅店。 推開大門,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嗆得辰砂猛打噴嚏。 遠處稀稀落落的冬青木被積雪壓得斷折並坍塌,一行清晰的腳印,通往那一小片樹林裡。 辰砂小心翼翼地抬腳,沿著戟天踩出的靴印走了過去。 戟天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戟天滿頭是雪,他彎腰放了點東西在林外的雪地里,又把幾根繩子牢牢綁在樹上,拴住了他的大劍。 冬青木被他用力扯彎,繩子繃緊,繫緊那把大劍的劍柄。 辰砂好奇地看了一會,戟天轉身拉著繩子的末端,躲到一塊大石頭後。 他把一手伸到背後,朝辰砂招了招,顯然是發現他跟來了。 辰砂笑了起來,笨拙地朝他跑去,戟天把他摟在懷裡,呵出一口熱氣。 「你做什麼?」 「給你弄點吃的。」 辰砂疑惑道:「吃的?」旋明白過來,戟天布置的這玩意是個捕獸陷阱。 戟天把繩子末端交到辰砂手裡,指了指樹上綁著的活結,道:「你閉上眼睛,我說好,你就用力拉繩。」 辰砂好奇道:「能抓到什麼?」 戟天笑答道:「你想吃什麼,我就讓它來什麼,或者是熊,或者是鹿,總之由你的願望決定。」 辰砂想了想,答道:「我猜會是兔子,烤兔子很好吃。」 戟天調侃道:「等你睜開眼,我會給你一隻大傢伙。」 辰砂閉著眼睛笑道:「要什麼你都能給我?」 戟天看著閉上雙眼的辰砂,溫柔地說:「當然,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他低下頭,輕輕地在辰砂臉上吻了吻,柔聲道:「來,親愛的,拽繩子。」 過了一會。 戟天肩膀上抗著一隻梅花鹿,另一手牽著辰砂,笑吟吟地走向客棧。辰砂脖上松松掛著一根繩子,兩隻雪兔一隻一邊,被拴在身前晃來晃去。 辰砂心滿意足地說:「你力氣還挺大的麼,還以為你背不動它……」 戟天謙虛地笑道:「我一拳可以打死一頭老虎。」 「過了過了……」辰砂莞爾道:「說你胖你就喘。」 戟天大笑道:「哪兒學來的話?又是文元家的痞子教的?」 辰砂安靜了,戟天知道他想起訶黎勒,兩人牽在一處的手彼此握了握,辰砂放在戟天溫暖手掌里的手,不易察覺地抽了出去。 他的四根手指抽走後,冷風吹進戟天的掌心。 「還痛麼?」戟天問道。 辰砂笑著答道:「被切下來的時候很痛,現在一點也不痛了。」 辰砂又問道:「將軍也把那位公主的手指給砍了?」 戟天「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戟天站在旅店後門處,敲開廚房的門,道:「把這些交給他們處理,付點加工費,晚上讓他們燉了鹿肉端上來……」 辰砂解下那兩隻雪兔,交給廚娘,倏然間在他們頭頂的二樓處,窗戶砰然炸裂,一陣玻璃碎渣如暴雨般飛了下來! 「小心!」 戟天風衣一卷,護住辰砂頭部,只見一道灰影從國王套房的臥室內飛出,沖向雪地。 「八月——!」芙蓉夫人的尖叫聲從窗內傳來。 戟天登時跑出幾步,抬頭瞥向二樓破碎的窗戶,吼道:「怎麼了!」 昆布幸災樂禍地大喊:「刺客把人抓走拉——」 芙蓉夫人在二樓跺腳尖叫道:「你們究竟幹什麼吃的!快追!」 戟天與辰砂對望一眼,昆布高興的聲音再度傳來:「這不是我們的任務——要加錢——至少不能讓我們吃水煮蛋!我這就派副團長和團員去救她——!」 「……」 戟天問道:「救?」 話音未落,二樓窗內再次躍出一個身影,在半空中敏捷地一個翻身,諍然抽出腰間利劍,穩穩落地! 那是石韋子爵,他落地時,不易察覺地輕哼了一聲。 「麻煩兩位施以援手……」石韋滿頭大汗,單膝跪地,顫聲道:「我妹妹被刺客抓走了。」 辰砂答道:「救。」 戟天點頭,兩人望向石韋,道:「走。」 三人靜了片刻。 石韋的聲音發著抖,道:「請……你們先去,我隨後就跟上,舍妹就拜託你們了!」 戟天點了點頭,道:「你呢?不去?」 辰砂同情地說:「我們先走,他剛剛跳下來那會,把腳給扭了。」 香氣撲鼻的燉肉 辰砂特別強調:「我不會拖累你,八月可能受了傷,你也可能會受傷。我會擊劍,打手槍……我能幫你的忙。」 戟天笑道:「我完全沒有嫌棄你的意思。相信我,打手槍沒什麼了不起的,我還會打手炮……」 辰砂不懂「打手槍」和「打手炮」的涵義,也就完全沒有意識到又被調戲了,放心道:「把你風衣帽子掀起來一點,好冷……」 戟天背著他的私家小藥師,在山崖上幾下縱躍,跳向高處。 他們並肩伏在一塊石頭上,望向低地上的一個平台。 平台上圍了六名刺客,八月躺著,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望向飄滿大雪的天空,嘴角拖了一道血跡,一隻手仍緊緊抓著她的玩偶熊。 另一隻手,則被幾名刺客牢牢固定住,血液從她手腕處汨汨流出,澆在平台中央的一個白色球形石頭上。 辰砂問道:「那是什麼?」 戟天疑惑地搖了搖頭,道:「她還能撐多久?」 八月的嘴唇發白,並冷得發抖,辰砂道:「她……快不行了。」 戟天微一沉吟便道:「我去搶那塊東西,引走周圍的人,然後你救人。」 話音未落,黑風衣飄揚,戟天一腳踹上山石,如飛箭般直射而去! 「什麼人!」 當即便有人反應過來。 戟天笑道:「你老爸!」瞬間一個翻身,在空中砰砰兩槍,兩名刺客的腦袋應聲而爆!准之又準的爆頭槍法下,刺客這才反應過來,吼道:「散開!」 戟天敏捷無比的空翻,踹上又一名刺客,把他踹得橫飛出去,撞上山石。 「散開了好!」戟天笑道,單膝跪於平台上。 剩下的三名刺客抽出鋼爪,大喝一聲,從平台外搶上,戟天已伸手抓起平台中央的橢球形石頭,深吸一口氣,再次縱躍! 「糟了!」 「追!」 戟天撈到那物,馬上放進衣袋,閃身堪堪擦過林立的黑石,逃了。 三名刺客登時發狠直追,跟隨戟天消失在山石後。 「八月!」辰砂匆匆奔下來,他以手掌撫上八月冰涼的額頭。 「媽……媽……」八月呻吟道。 辰砂取出一瓶生血強心的藥劑,餵八月喝了下去,小女孩被嗆得直咳嗽,辰砂又手忙腳亂地把她抱起,道:「八月,別死,別死……」 八月的氣息漸弱了下去。 辰砂腦內嗡的一聲,遙遠的天空中,仿佛有一個親切的聲音傳來,斷斷續續,朝他說了句什麼。 辰砂吸了口氣,抬頭道:「誰?誰在和我說話?」 八月倒在辰砂懷裡,辰砂猛然搖頭,想把那幻聽驅逐出腦海,他靜了片刻,忍不住仔細思索那天空中話語的意思。 辰砂把那零碎的字,詞艱難地拼湊起來,喃喃道:「賜予……生,我……」 他把殘缺的四隻手指按在小女孩的額頭上,閉上雙眼,手上煥發出一團淺淺的白色光團,低聲道:「我賜予你生命。」 光芒浸入八月冰冷,弱小的身軀,她恢復了呼吸,身體漸漸暖和起來。 一聲槍響,令辰砂倏然睜開了眼。 他喘息幾聲,轉頭望去,只見一名刺客倒在距離自己只有五六步遠的地方。那是先前被戟天踹昏過去的守衛。 戟天收回槍,道:「辰砂,以後要記得,先解決掉不安全的因素再救人。」 辰砂心有餘悸道:「謝謝,對不起,你剛才真的嚇到我了。」 戟天背著八月,與辰砂一起離開山崖,走向旅店。 「那些人呢?他們要做什麼?」 戟天茫然地搖了搖頭,道:「被我甩開了。」 辰砂又道:「那塊白色的石頭呢?」 戟天略側過頭,笑道:「你看,如果八月是我們的女兒,我像個稱職的,有安全感的老公嗎,辰砂?我們結婚。」 辰砂完全無視了戟天的不靠譜提議,只不停碎碎念道:「他們為什麼要捉她?不是應該捉芙蓉夫人嗎?為什麼要放她的血?白色的球又是什麼?」 戟天笑道:「這是我們僱傭兵職責範圍以外的事情,我要是能想明白,就不會在這裡了。」 戟天又神秘地眨了眨眼,答道:「我猜八月和她哥哥的身份很特殊,待會你不要問太多,知道嗎?」 「八月!」石韋一瘸一拐地奔上前,接過了昏迷的八月,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戟天聳了聳肩,笑道:「他們把她抓走,放在一個山谷里……嗯,我只趁刺客們不備,把人救了回來,或者您可以去查查?」 石韋敷衍地朝戟天點頭致謝,便匆匆抱著八月上了套房。 戟天低聲道:「親愛的,你看。」 辰砂順著戟天的目光望去,見到石韋把一隻手按在八月的手腕上,傷口處,粘稠的血膠結了一層冰晶。 辰砂明白了,道:「石韋子爵是皇族?」 戟天讚許地答道:「聰明,這裡面的事一定不簡單。少管為妙。」 國王套房: 石韋一手握拳,像只亢奮的公牛,不斷嘶吼道:「那些猖狂、卑鄙的小人!他們冒犯了您!我絕不允許他們活在這世上!」他抽出腰間的細劍,斬釘截鐵地在芙蓉夫人面前一揮! 芙蓉雙手捧著胸口,嗷嗷叫個不停。 辰砂與戟天嘴角微微抽搐,眼望鬥志昂揚的子爵,沿著牆壁躡手躡腳溜了進來。 芙蓉夫人道:「啊!你受了傷,現在不能與那些鼠輩拼命!萬一有個好歹……」 石韋道:「相信我!剛剛救出了家妹,現在讓我再殺回去!」 芙蓉夫人拉住他的衣袖,好說歹說把他勸回了椅子上,道:「下次等他們來自投羅網……幸好八月沒事,否則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對您交代……」 她的眼眶微紅,正要悲泣出聲,石韋嘆了口氣,安撫地把她抱在懷裡。 昆布看了一會,帶頭「啪啪啪」地鼓起了掌,那掌聲響亮而突兀,把辰砂嚇了一跳,旋即辰砂與戟天,還有坐在沙發上的保鏢也跟著莫名其妙地鼓起掌來。 戟天嘴角露出狡猾的微笑,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不到數秒,眾人的節拍完全被戟天帶了過去,「啪啪」——「啪啪」聲不停,聽起來就像扇在石韋臉上的無數耳光。 芙蓉夫人憤恨地朝茶几旁的四人看了一眼,歇斯底里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繼續吃水煮蛋!」 「你鼓什麼掌,又要吃白水煮蛋了。」辰砂氣急敗壞地拍了昆布後腦勺一巴掌。 戟天笑道:「我們有燉肉吃,老婆,你忘了?」 「啊,對!」辰砂這才想起放在廚房的鹿和兔子,登時心花怒放。 昆布的笑容收斂,嚴肅,繼而又開始笑,轉頭道:「老婆?我們有燉肉吃?」 「……」 辰砂又給了昆布的後腦勺一巴掌。 雪夜裡一場莫名其妙的危機終於宣告結束,儘管被擄的一方以及擄人的一方仍是稀里糊塗,完全不知內情,然而戟天與昆布都識趣地保持了沉默。 芙蓉夫人對此陶醉的解釋則是:「像我這麼美麗的女人,總是命途多舛的,幸好睡覺時我朝著牆,刺客沒有垂涎我的美貌,才得以逃過一劫。」 旅店老闆可不管你多美貌,他為那塊破損的玻璃窗,賠償的叫價是足足八千金幣。 對於芙蓉夫人,這無異於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已經在這間旅店住了整整三天,再賠上八千,就要過萬了。 於是她與石韋子爵把那張賠償的帳單推了半天,最後不得不採取AA制,每人出足四千,並把虛弱的八月趕了出來,又摔上了門。 旅店老闆的日子也不好過,空有一堆宰客得到的金幣,卻沒有多少存糧了。 這導致一個雞蛋抬升到六枚金幣的高價,咖啡的行情也隨之看漲。芙蓉夫人含恨把僱傭兵們的水煮蛋也減掉,自己則點了麵包,冷火腿與煎蛋,獨自呆在臥房裡享用她優雅高貴的早餐。 正在這大雪封路,到處青黃不接的時節,昆布僱傭兵團的三人則圍著一個小炭爐,吃起了滿滿一鍋的燉肉。 戟天把鮮嫩的鹿肉舀到辰砂碗裡,討好地說:「老婆,這個是鹿腿上的嫩肉……」 辰砂滿意地點頭道:「這個不錯,我愛吃……」 昆布討好地說道:「老婆!給你吃個蹄子!哎呀!」 辰砂和戟天一人扇了團長後腦勺一耳光,辰砂又順手也扇了戟天后腦勺一耳光。 戟天呲牙咧嘴,朝那保鏢招手道:「老兄一起來吃點?」 保鏢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就坐下了,只剩可憐的石韋子爵望著那鍋肉猛咽口水。 滔天鵝毛雪,紅泥小火爐,香味在套房中飄蕩,像只蕩婦般從門縫裡鑽進了芙蓉夫人的房間。芙蓉夫人顯然與香味進行了一番艱難的搏鬥,最後,花瓶摔碎的聲音傳來,她獲得了完勝。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