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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盤古開天地,哪有男女分高低?
「快點拿來。」
「什麼?」
「鑰匙!」葉偏偏把手一伸。
王珂故意裝作不太樂意,怏怏地把一串鑰匙掏了出來。
葉偏偏接過鑰匙,蹲下身子,就去開王珂的炮彈箱。
「偏偏,你這是幹什麼?你不能隨意翻王珂的東西。」葉榮光從炕上跳下來,他知道就算翻也翻不出啥,但這樣確實有辱斯文。
葉偏偏頭也沒抬,只是說:「爸爸,我也沒翻別的東西,我只是找兵哥哥要一樣東西。」
「要什麼?是蛇石嗎?」葉榮光還真的認上理了,他知道女兒一直惦記著王珂的幾塊蛇石,而這些都是王珂的私有財產。
「爸爸,你放心,我保證不要那些挺瘮人的東西,我只找我感興趣的。」
那是什麼?葉榮光看到女兒不像是開玩笑,也有些好奇了,叉著腰站在一邊看著。
炮彈箱打開了,裡面有一本信紙和幾本書。書里夾著一摞信,旁邊有一塊拳頭大小、像從糯米汁里撈出來的石頭,再就是那顆自己和溫教授做主送給王珂、用油紙包裹著的蠟丸,還有一個裝蛇石的小布袋和不少藥,包括血毛桃乾果和一些雜物。
「沒了?」葉偏偏揚起下巴,問王珂。
「沒了,就這些。」
「不對!」葉偏偏叫起來。
「哦,我想起來了,還有一個破青瓷燈盞,我送人了。」王珂面不改色。
「兵哥哥,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葉偏偏也站了起來,抱著炮彈箱走到炕前,「嘩啦」一下,把箱子裡的東西全部倒在炕上,那幾封信從書里飄了出來。
「小葉老師你這是幹什麼?」王珂連忙上前,去整理那些東西。
可是葉偏偏並沒有搭理,她的眼光在房間裡掃了一遍,盯住了王珂剛才拎的挎包,走上前,就去扯掛在牆上挎包。
「喂喂餵……」王珂一看大驚失色,上前就去搶,這是要人命全不顧啊,石寒露送的那塊上海牌手錶和那隻銀手鐲就藏在那裡,要是被這位姑奶奶發現了,可是真完了,怎麼說?根本就說不清啊。
「搶什麼?給你!」眼疾手快的葉偏偏已經快速地把挎包捏了一遍,然後一揚手把挎包扔了過來。
王珂大叫一聲:「小心。」
裡面的手錶哪經得住這樣摔?其實這動靜把跟進來的谷茂林和溫教授也嚇了一跳。
王珂接過挎包,手就伸進挎包里,去摸那塊上海表。可是挎包空空如也,王珂連忙低頭打開挎包,向裡面看,什麼東西也沒有。上海表和銀手鐲不翼而飛。
「兵哥哥,你可別訛我,這挎包里什麼東西也沒有的。」葉偏偏一看王珂的認真勁,不明就裡,連忙解釋。
「我我……我……」王珂也納悶了,這挎包里的東西呢?自己剛剛把那些信燒完,手錶和銀手鐲都放在挎包里,掛在牆上的。自己想玩個障眼法,難道它們自己長腿了不成?
他抬起頭,這屋子裡此前只有葉榮光教授和毒蛇小張在談事,而且自己整理時,他們自始至終連頭都沒有抬過,谷茂林在院外和葉偏偏幫助自己洗衣服,溫教授根本就沒有進來過。
王珂狐疑地看看葉榮光教授和毒蛇博士小張,難道是自己剛剛出去了一下,他倆搗的鬼?可是看他二人,似乎比自己還無辜,臉上表情說明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算了!這不重要,手錶和手鐲回頭再找,總比葉偏偏抓個現行要好。
正當王珂胡思亂想的時候,葉榮光教授抓起炕上那些信看了起來。有王珂父母來的,有部隊戰友來的,剩下的清一色是葉偏偏寄來的。
「偏偏,你給小王珂寫了不少的信啊?」
葉偏偏一看,俏臉立刻紅了。「爸爸,你怎麼偷看別人的信件呢?」說著連忙搶起她爸爸手裡的信和炕上的信來。慌亂中自己也瞥了一眼,果然是。心中不由得湧出一絲甜蜜,原來兵哥哥還都保留著自己的信呢!而這些信中,還真沒有其它人的。
此時的王珂,心中竊喜,嘴上卻故意說:「小葉老師,你到底想找什麼?你看中什麼,儘管拿去。」
「我……」葉偏偏已經把那些信快速地挑了一遍,凡是自己寄來的,都拿在手裡,前後有好幾封,其它的,都放回炮彈箱裡。
東西就那麼多,根本沒有什麼紅瑪瑙手鐲。她抬起頭向谷茂林看看,又看看王珂,這才說道:「兵哥哥,有人舉報你也有一對紅瑪瑙手鐲。」
王珂一愣,立刻笑道:「沒錯,不過是谷茂林訛人家的,他讓我還回去了。」
「什麼?還回去了,還給誰了?」葉偏偏大叫一聲,一臉狐疑地看向谷茂林,路上谷茂林可不是這樣說的。
谷茂林此時也是一臉的尷尬。
「到底是怎麼回事?」溫教授此時也聽出味來了。
「溫乾爹,是這麼一回事,你還記得我們那天砍樹搭羊圈嗎?」
溫教授點點頭,他想起來了,那天王珂沒來由地跑回家,又跑到公路上的事。
於是,王珂一五一十地又把谷茂林花了十五元和一隻從那位皇帝爺地宮裡帶出來的破琖,硬訛那位老貨郎一對手鐲的事說了一遍。
「什麼?小子,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瞞著我們?」溫教授瞪大了眼,這太不可思議了,那姐妹倆各一對,由乾隆爺題詩的紅瑪瑙手鐲,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自己的乾兒子卻蔫住不說,讓他這位考古學家與舉世罕見的白玉蚩尤環手鐲擦肩而過,實在令人氣憤!
這一下。連葉榮光也驚詫了。「此事當真?」
不等王珂點頭,谷茂林開了腔。「當真、當真,我們把人家私墓盜挖了,補償人家,把東西退回去,是我的主張,與排長無關。」
「一對混帳!」從來不罵人的溫教授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憤怒,終於火山爆發了。「什麼我們盜挖人家的私墓,那都是國家的好不好?」
他心疼的不是得而復失的寶貝,也不是谷茂林的話難聽,而是此生可能再也無緣見到這對寶貝啦。
「溫乾爹,谷茂林用詞不當,不過,這件事我應該和你說,但怕您老人家反對。」王珂一看溫教授動了肝火,眼珠一轉,趕緊出來解圍。
「反對?我怎麼會反對?」溫教授一臉的疑惑。
「溫乾爹,葉伯伯,當時我也不知道它們是一對,總想著找個機會退回去。可是後來看到你當家作主,把那一對賣給了小葉老師,我們就不敢說了。」
「為什麼?」溫教授此時雖然迷惑,但更有點生氣了。什麼賣不賣的?我當時說的是客氣話,你們都聽不出來嗎?
「溫乾爹,你想哦,我要是一說,再把這對手鐲拿出來,小葉老師那一對還能留得住嗎?」
「這……」溫教授一時語塞,小王珂說得對啊,如果是完整的一對,那就是無價之寶,還真不可能再給葉偏偏。
「唉!算了。」話說到這個地方,溫教授知道王珂的難處,再說,他說的似乎也有點道理,於是轉頭對葉偏偏說道:「丫頭,殘缺美更是一種美。你這一對保留好,假如有一天我們再能遇到那老貨郎,我們再花錢買回來。」
此時的葉偏偏百感交集,她如同坐了一次過山車,本來氣得不行,但聽到王珂的話,立刻火氣消了一半,原來兵哥哥是為自己著想的啊,用現代人的話說,這叫「戀愛腦」。
「嗯,謝謝你兵哥哥,不過,溫伯伯都原諒了你,我當然不會生氣啦。」說完,葉偏偏揚起手中的信說:「這些信,本姑娘收回。」
說完「蹬蹬蹬」地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走吧,老葉,雞也差不多了,我們搞兩杯去。」溫教授拍拍手,也轉身出去了。
谷茂林走上前,要幫助王珂收拾炮彈箱。
「茂林,你去幫助收拾一下碗筷,這些我自己來。」王珂攔住了谷茂林,自己開始收拾起炮彈箱。
毒蛇博士小張跟著谷茂林出了房間,王珂把東西整理完畢,拿著挎包愣在了那裡。
「有點奇怪是不是?放在挎包里的東西怎麼會沒有了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葉榮光教授笑眯眯地站在身後說道。
王珂回過頭來,沒有等他明白怎麼回事,葉榮光教授脫鞋上炕,從自己的被子裡,掏出那塊上海牌手錶和那隻手鐲,遞了過來。「給。」
「啊,葉伯伯。」王珂恍然大悟,原來是葉榮光教授幫助做的梗,解的圍。
「藏東西都不會,千萬別讓這丫頭再看見。」葉榮光教授把手錶和手鐲塞在王珂的手裡,轉身也出去了。
知女莫如父。當時葉榮光教授看見王珂清理炮彈箱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他明白王珂是防著自己的女兒,怕她多心。這是好事啊,如果王珂心裡沒有自己女兒的位置,就根本不會清理這炮彈箱。儘管葉榮光也不知道這手錶和手鐲是怎麼一回事,但王珂想藏起來,自然有他藏的道理,所以他也自然多了一份想幫忙的心。
王珂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只是那顆蠟丸剛剛被葉偏偏倒炮彈箱的時候,不知道滾到哪去了,王珂最後在炕上炕下找了半天,才從炕角裡面找到了。
他拾了起來,這顆蠟丸沉甸甸的。
和一般的蠟丸相比,它有一種說不清的古怪。肯定是好東西,否則不會用油紙包著的。葉偏偏剛剛一倒一摔,油紙邊角有點破了。王珂拿起油紙看看,便拿起炮彈箱裡信紙,他想撕下一張換換。可是他又猶豫了,這油紙肯定有油紙的好處,至少是原裝的,而且是數十年前的老油紙。
得了,再包上吧。
包上這蠟丸之前,王珂忍不住放到鼻子下面又嗅嗅,什麼味道也沒有。王珂,包括溫教授、葉榮光教授都沒有去想,也不可能會想,這顆沉甸甸的蠟丸,到底會封裝的什麼?
都以為它就是一丸藥,一丸百年老藥。
鎖好炮彈箱,王珂一身輕鬆地走出西廂房,此時香噴噴的雞味,已經彌散在整個小院。
「兵哥哥,快點來,就等你一個人啦!」葉偏偏手拿一個雞爪,邊啃邊揮手叫道。
「來了,來了。」王珂三腳並成兩步,快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