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人擠到病床上,輕輕把她抱入懷中,一會兒親親她的耳朵,一會兒親親她的額頭,她的嘴唇,各種親密綿纏。就像六年前在紐約,傅景琛悄悄去探望她的那個夜晚,那時候她是有感覺的,但她總以為是夢,那種感覺美好得太不真實,她怕醒來什麼都沒有看到,會難過,所以寧願讓自己沉醉在夢中,不願意醒來。
可是,這次的觸感好真實,呼吸間除了醫院的消毒水味之外,還有她已經很熟悉的,獨屬於傅景琛身上好聞的味道。
陸星慢慢掀開沉重的眼皮,傅景琛英俊的臉慢慢在眼前放大,清晰。
他以額頭抵著她的,感受了幾秒鐘,才微微起身盯著她,低聲道:「退燒了,知不知道你昨晚燒了一晚上。」
陸星還有些懵,一時間分不清是六年前,還是現在,是現實還是夢中。
呆愣地看著他好久,才反應過來,是現在。
她有很多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現在幾點?一晚上……你怎麼知道我燒了一晚上?」她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
傅景琛輕輕勾起嘴角,低頭親了她一下:「快八點了。昨晚最後一班飛機回來的,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結果你給了我一個驚嚇。」
原來他昨晚就回來了啊……怪不得她總覺得好像有人抱著她,她還以為是做夢呢。
陸星無辜地眨了下眼睛,他俯身抱了抱她,她聽到他深深吸了口氣。
「陸星,你真是要嚇死我……」
陸星想抱抱他,卻發現自己的左手抬不起來,有些沮喪地用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沒事了,除了手有點疼,頭還有點暈,肚子有點餓……」
傅景琛被她最後一句逗得無聲笑了,拉著她起床:「去刷牙洗臉,早餐已經送過來了。」
陸星吐掉口中的白泡沫,又漱了漱口,把嘴邊的泡沫洗乾淨。
傅景琛站在她身後:「要幫忙嗎?」
她抬起大大的眼睛看他:「幫我洗臉吧。」反正小哈舔過她的臉後,他就要給她消毒,給她洗臉這事,他早已輕車駕熟。
傅景琛笑了笑,擰乾毛巾將她半抱在臂彎里,陸星整個人倚靠在他身上,仰起臉享受地閉上眼睛,任由他手中溫熱的毛巾細細地擦過她的臉頰。
給她洗完臉,他俯身吻住她的唇,輕柔地吻了一會兒才牽著她出去吃早餐。
早餐是白粥和幾道清淡的小菜,適合剛退燒的病人吃。
陸星是真的餓了,一口氣吃了兩碗粥,吃過藥,又接受完檢查,一個上午都快過了。
主治醫生領著護士走出病房,兩個小護士有些興奮:「剛才那個是傅哥哥啊!真人好高好帥!那個就是星星啊,真沒想到會在醫院看到他們……」
「聽說星星是被搶劫了,所以才受的傷,這年頭搶劫犯也太猖狂了!在醫院附近也敢搶劫!」
「太有錢也不是好事,幸好只是搶劫不是綁架,只能說做傅哥哥的女朋友有點危險啊……」
主治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總算聽明白了,前段時間護士們頻頻刷微博,張口閉口就說什麼傅哥哥,小護士還給他科普了一下,怪不得覺得那個家屬有點眼熟呢,原來是在電視上看見過。
搶劫是昨晚的保安跟護士說的,提醒下夜班的護士要小心,說是昨晚有個姑娘被搶劫犯弄得手都折了,昨晚因為手傷住院的只有陸星一個,這件事傳著傳著,就傳上了微博。
有個營銷大號發文:傅氏總裁女朋友星星凝似被搶劫犯所傷,左手臂骨裂,是在醫院工作的朋友告訴我的,假的你打我。
景心正在片場拍戲,休息時間刷微博時,剛好刷到了這一條,驚得立刻給陸星打電話,沒想到關機了。
她馬上又給傅景琛打過去,電話一接通她便急急地問:「哥哥,星星住院了?是不是真的?」
傅景琛看了一眼檢查完就睡著的陸星,輕聲道:「嗯。」起身走出病房。
「左手臂骨裂?」景心皺眉問。
傅景琛站在走道上,沉聲問:「嗯,你怎麼知道?」
「有人發上微博了,要不要我私信那個博主讓她刪了?」
「不用。」
「哦……星星手機怎麼關機了?」
「她手機壞了。」
「星星真的是被搶劫嗎?」
「不是。」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我要跟星星說話。」景心氣呼呼的說,他明知道她想問什麼,卻不肯告訴她。
「她睡著了。」傅景琛知道景心想問什麼,不過現在他還沒有查清楚,他不會告訴她的。
景心撅著嘴:「好吧,那我晚上去看她。」
掛斷電話,景心轉發了那條微博:[憤怒][憤怒][憤怒][憤怒]誰弄傷我嫂子的,小心我哥哥,他很兇的!
「啊我家花瓶轉發了!原來是真的啊,我還以為是營銷號為了博眼球亂寫的呢……」
「星星沒事吧?傅哥哥肯定心疼死了……」
「搶劫犯真是太猖狂了,竟然敢弄到傅哥哥頭上來了,大概是不想活了[微笑]。」
「幸好只是傷到手,應該不會影響到傅哥哥的性.福吧[doge]。」
「樓上好像歪樓了,嘿嘿,我不會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景心親自轉發證實了此事,隨後不少圈內人也轉發了她的微博,怒斥搶劫犯的惡行。
然後,陸星被搶劫犯所傷的事成功上了熱搜。
陸星從11點開始睡的,醒來已經快一點了,傅景琛見她醒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睡醒了?起來吃飯。」
「哦。」陸星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抓著他的手臂爬起來,聞到了濃濃的骨頭湯味道,「你燉了骨頭湯嗎?」
「阿姨燉好送過來的。」傅景琛直接將她抱起來放到椅子上,他從昨晚到現在,一刻也沒離開過她,怎麼能燉出骨頭湯來?
陸星喝了幾口骨頭湯,忽然嘆了口氣,雙眼水汽氤氳地看著他:「假期是不是要取消了……」
以他的性格,她現在的狀況肯定是要取消了。
傅景琛摸了摸口袋裡的小盒子,神色微頓,他微微笑道:「等春節過後我們再去。」
她就知道會這樣!陸星有點難過,她的假期,她的求婚……
「不要取消好不好?我已經沒事了,只是打了石膏,還是可以到處跑的,只要定時去醫院檢查好好吃藥就可以了。」她晃了晃他的胳膊,可憐兮兮的哀求。
傅景琛有一瞬間的心軟,但還是斷然拒絕道:「不行,你的手要好好養著。」
陸星不依不饒:「好不好……」
從小到大,她跟他說要什麼,只要他能給的他都願意給,尤其這次假期本就是他的計劃,被迫取消他也很無奈。
陸星還在晃他的胳膊,傅景琛抓住她的手,低頭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
陸星睜大眼睛,又是這樣!
傅景琛放開她的時候,陸星看到他眼底熟悉的情.欲,紅著臉連忙低頭喝湯,沒敢再提假期的事了。
吃完飯,傅景琛看她臉色比上午好了許多,於是低聲問:「昨晚的事,你還沒跟我說是怎麼回事。」
陸星原本上午就想跟他說的,後來檢查完她又睡著了,便沒有機會說。
她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然後看著自己的左手,低聲道:「我覺得那個人想砸我左耳,我下意識就用手擋了,不知道他包里裝的是什麼,好沉,幸好沒砸到我頭上……」
如果那人真是想砸她的耳朵,目的是想讓她徹底失聰嗎?
陸星不敢想像聽不見這個世界,會怎麼樣。
傅景琛的眼眸狠狠地一皺,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你車壞了怎麼不告訴我?生病也不告訴我?我不是給了你司機的號碼嗎?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司機接送你,你怎麼不聽話。」
陸星看著他的眼睛,所有的話都被噎了回去,半響,才小聲地說:「只是生病發燒,以前在國外偶爾也會發燒,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去看病的,習慣了……」
傅景琛沉默地將她抱進懷裡,下巴抵在她頭頂上,低喃:「對不起,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呆那麼多年。」
看,他想讓她獨立堅強,當她真正堅強的時候,他卻心疼了。
「以後感冒發燒,在我這裡就是大事,要告訴我知道嗎?」
那是他們之間最無可奈何的幾年,他們在彼此的記憶里就像一張白紙,陸星也不想提起,她往他懷裡靠了靠,小聲跟他約定:「好,那你以後有什麼事也要告訴我,嗯……工作上的事可以不說。」
傅景琛習慣性地摸向她的耳朵,低聲笑了笑:「好。」
陸星也跟著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她抬頭看他,面色有些凝重:「昨晚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