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醒來

  直到屋子裡連人帶衛生都收拾利索了，謝杏花才開了房門，看著院子裡站著的母親和兄弟，硬是在臉上擠出了一絲不那麼明顯的笑容說：「娘，大山，都收拾好了，你們進來吧！」

  「姐，生了個小子是不是？」謝大山看著面無表情的謝杏花，提著心緊張的問道。

  謝奶奶瞟了一眼小兒子，又看了一眼臉色不是很好的閨女，微不可見的嘆了一口氣說：「進去吧，你哪兒那麼多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謝大山有些無措的把謝嬌遞給謝大海，搓了搓手跟在母親和姐姐身後走進屋子裡，謝昭母親劉玉梅生下孩子脫力昏睡了過去，現在還沒有醒，謝伯母王蘭抱著被襁褓裹好的嬰孩坐在一旁，而接生婆也坐在一邊，她還要等著劉玉梅醒來看看會不會還有事情，所以她還不能回家。

  謝奶奶掃了屋子裡的幾個人一眼，上前坐到接生婆對面，輕聲的說：「辛苦二嫂子了，大山媳婦沒什麼事吧？」

  「不大要緊，她這是第三胎了，生的很順當，就是這孩子有些嬌氣，不過小丫頭嘛，嬌氣些也不錯。」接生婆也就是謝大山的遠房二伯母，看了一眼王蘭手裡抱著的孩子小聲的說道，她知道這個遠房侄兒已經有了兩個丫頭了，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著生個小子，這不違反政策愣是懷了三胎，本以為會是個小子，可現在……

  謝奶奶不著痕跡的看了謝大山一眼也小聲的說：「小丫頭是嬌氣一些，杏花去給你二伯娘弄些吃的，這忙活了大半天，你二伯娘也累了，快去，順便告訴你爹和你大哥，你弟妹這兒母女平安。」

  看著謝杏花出了屋子，謝奶奶瞪了謝大山一眼說：「現在母女平安，你去看看你媳婦，在看看你小閨女就出去吧，去給你爺還有你大伯二伯三伯報個喜，在請你幾個兄弟幫忙去你三個姑家還有你老丈人家報喜。」

  謝大山楞楞的上前站在床前看著還沒有醒的劉玉梅，又看了一眼閉著眼睛還在睡覺的小閨女，伸了伸手想抱抱孩子又縮回來了，走到謝奶奶身邊小聲的說：「娘，那我先出去了。」

  謝二奶奶看了一眼已經出了屋子的謝大山，搖了搖頭小聲的對謝奶奶說：「你們怎麼想的，現在政策這麼嚴，大山這兒怕是要罰不少錢？這又是個丫頭，你和老四怎麼打算的？」二奶奶口中的老四是指謝爺爺，他兄弟四個中排行最小，村子裡的老一輩或是平輩一般都喊他排行，不大會叫名字。

  「能有什麼打算，二嫂子也知道，當初懷上這一胎，我和老四就不太贊同，咱們老百姓哪能違反國家政策，大山和他媳婦這不是想要個小子嘛，他說罰錢就交錢，這都成家立業了，我和他爹也不好狠勸，當初也說了這一胎不管是丫頭還是小子，都認命，現在生下來了，丫頭也好小子也好都是老謝家的種，好好養著吧，不然還能怎麼辦！」

  謝奶奶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當初她就不想讓小兒媳婦要，可是人家兩口子都心心念念的想要，她能怎麼辦，不過也幸好說清楚了，這是最後一胎，不然謝奶奶還真怕他們兩口子為了生個小子魔怔了，這違反政策可是要罰不少錢的，這要是像遠房侄子謝大樹一樣，連著生了四個丫頭，為了交罰款，借了不少外債，便是如此還想要再生個小子。

  想著謝大樹家現在過得什麼日子，謝奶奶就打了一個哆嗦，家徒四壁不說，他家那四個丫頭吃不飽穿不暖不說，一個一個的養的和只小老鼠似的，就這樣還想著再要個小子，也不想想，便是再生一個小子，拿什麼交罰款，拿什麼養孩子，還有那麼多外債，什麼時候能還清，謝大山要是敢如此，謝奶奶一定會打斷他的腿，好好的日子不過瞎折騰。

  不提屋子裡娘幾個的閒言閒語，被謝爺爺抱在懷裡的謝昭，在謝爺爺的念叨聲里，慢慢的回過神來，不忍心讓爺爺一直擔心，謝昭趴在謝爺爺的肩膀上小聲的喊道：「爺爺，昭昭想喝水。」

  「昭昭喝水？昭昭醒了，爺爺就給昭昭倒水。」聽著耳邊小孫女奶聲奶氣的聲音，謝爺爺渾身一顫，抱著謝昭的胳膊緊了緊，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只是在心裡又把小兒子和兒媳婦罵了一頓，都是混帳東西，想小子想魔怔了，生下來不好好養，盡想些沒用的，現在可好，三個丫頭，養不好這三個丫頭，看他怎麼收拾這個不省心的小兒子。

  小心的餵了謝昭半碗水，謝爺爺小心的看著謝昭問：「昭昭告訴爺爺，有哪兒不舒服嗎？」

  「爺爺，沒有，就是困，想睡覺。」謝昭抬頭看了爺爺一眼，小聲的說，對於這個上輩子對她還算不錯的爺爺，謝昭不想他擔心，但是現在她心裡一片亂麻，只想躲起來好好想想，想想要怎麼辦。

  把謝昭放在炕上，謝爺爺給她蓋好被子，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的拍著她輕聲的哄著謝昭睡，謝昭閉上眼睛，不想去想，可是上輩子的事情確實一幀一幀的浮現在眼前，謝昭有些煩躁，死了就死了，沒喝孟婆湯不說，哪怕是魂飛魄散也好，讓她又回到自己身上算什麼，她知道自己上輩子做錯了很多，可她不已經死了嘛，一了百了了，怎麼還得重活一次啊！

  其實真要說起來老謝家的家風還不錯，不管是謝昭爺爺那一輩，還是謝昭父親謝大山那一輩，便是謝昭這一輩，人品都還不錯，只是謝昭她爺爺那一輩四房人，總共就出了謝大山一家子極品，其他人雖不能說都是很好的，但是至少品行都還好，在村子裡哪怕是幾十年後，都不會讓人戳脊梁骨。

  謝昭現在很懷疑，自己父親真的是爺爺奶奶的孩子嗎？不說大伯和姑姑，就是大伯家的兩個堂哥和堂姐還有姑姑家表哥表弟，也沒有像自家長姐和幼妹那樣的，雖說她們兩個大學畢業都留在城裡嫁人了，日子也過得不錯，可是大伯家也好，姑姑家也好，都不怎麼和自家來往。

  也就還和她聯繫，過年過節的時候，大伯和姑姑就不說了，那幾個兄姐和弟弟總會給她打電話，讓她注意身體，讓她對自己好點，便是謝昭年過四十了，大伯和姑姑在過年的時候還會給她紅包，哪怕是後來那兩年謝昭不回來見不著面，也會讓兄姐用手機給她轉帳，還說，只要謝昭一日沒有結婚，就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