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野路（一）

  零覺得賀北亭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對賀北亭的了解包括但不限於：蒼梧老鳳主貼身保鏢，後來跟了少主，S級死士，戰鬥力爆表，全蒼梧最忠誠的人，外號屠夫。

  以及，遊戲天賦非常不錯。

  剛帶賀北亭玩遊戲那會兒，零還能仗著自己是混了好多個賽季的老油條，全方面的壓制賀北亭，各種裝逼：玩個輔助混就完了，哥帶你飛啊。

  等到本賽季的後半程，他驚恐地發現，賀北亭比他的段位還要高了。

  再到第二賽季，賀北亭已經可以輕鬆帶著他飛了。

  這讓零對自己的遊戲能力產生了深刻的自我懷疑，他覺得他可能跟這遊戲八字不太合，轉而去玩開心消消樂了。

  但這些都還算正常，沒什麼好奇怪的。

  奇怪的地方在於，賀北亭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坐在酒吧屋頂的陽台上，望著天邊的日出，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

  偶爾看一次日出他可以理解，就是圖個稀罕，什麼壯闊絢爛之類的景兒，看一看也是挺有意思的。

  但你天天這麼看，就讓他很不解了。

  裹著小毯子，頂頭雞窩頭，零看著兩條腿懸在外面，坐在屋頂陽台水泥圍欄上的賀北亭，打著呵欠走過去，靠在圍攔上，他問：「我說小賀賀啊，你天天起這麼早，你不困的啊？」

  每天酒吧半夜兩三點打烊呢，他睡兩小時就起來看日出，有這麼好看嗎？

  賀北亭沒理他，只望著天邊那輪自城市高樓大廈後面升起的紅日。

  「你是不是還在想你們家少主？」零開了罐啤酒，笑著問道。

  賀北亭不出聲。

  「人死不能復生嘛，你天天這麼望著也望不回來啦，想開點啦。」

  賀北亭不出聲。

  「過兩天我給你放假，你去祭拜他好啦。」

  賀北亭不出聲。

  「誒我說，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賀北亭……轉頭看他：「你是傻逼嗎？」

  「我草我一片好心誒！」零甩開小毯子跳著坐上來，罵道：「你這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這兒是殯儀館呢。我怎麼說一個月也給你開了幾千塊錢的工資，你就這麼工作的啊？你能不能點職業精神了！」

  賀北亭捏了捏手裡的啤酒瓶，又悶了半晌。

  在零都要放棄繼續和他溝通的時候，賀北亭莫名說道：「我最近，老是做夢。」

  「夢見啥了？」

  「夢見以前的事。」

  零就有點沒法兒接這話了，他以前的事，還能是什麼事？

  無非就是刀口舔血的那點腥風血雨唄，血海里滾了一身刀疤回來的人，是很難活得像個正常人的。

  哪怕他們為之拼盡全力，也做不回普通人。

  作為前專業情報人員，零從無數退役歸隱的死士們身上看到過這一點。

  也在蘇唐身上看到過。

  像賀北亭這種腦子不是特別好用的人，估計就更難走出來了。

  他手臂搭在賀北亭肩上：「反正起了，洗把臉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