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湛眼前寒光閃動，面對突襲，他卻鎮定自若，身形紋絲未動。
不遠處的宋北凝見此情形，眉眼一變，連忙牽動絲線飛速向前支援。
只聽得「噹啷」一聲脆響，陳葉的刀竟被段無痕的關刀猛然斬落，瞬間碎成兩半。
宋北凝立刻收住絲線，美眸中閃過一抹疑惑與不確定。
段無痕可是南詔人，且是與陳葉一同前來的，怎會突然阻止陳葉，反倒幫起了蘇公子？
還有那滿戰場的南詔軍士，只對揚州軍揮刀相向，還全力協助靖梁軍。
若沒記錯，當初他們可是第一批將江陵關重重包圍的勢力！
此時，陳葉望著那斷裂的大刀，神色微微變化，「段將軍，你我向來互稱兄弟，今日為何這般……？」
此前在南詔軍營，二人甚至同榻而眠，而今卻為了一個蘇湛，刀劍相向？
段無痕矗立著，手中關刀未動，看了眼蘇湛後說道，「你我確為兄弟，但丞相之令，高於一切！」
「若你再敢對蘇公子動手，你我情誼不再！」
陳葉聞言，一把抓住段無痕的胳膊，滿臉悲切，「可他蘇湛羞辱於我，你……」
「那又如何？」段無痕言辭冰冷，毫無感情，「若非方才蘇公子阻攔本將軍斬你，此刻你早已身首異處！」
方才……
陳葉雙眼瞬間失神，可方才蘇湛明明未做任何舉動。
難道僅靠一個眼神，便能隨意操控南詔國之護國將軍？
「留著你，並非不殺你，只是刀不在我手中罷了。」
蘇湛抿嘴一笑，抓著韁繩，直起身子。
冤有頭，債有主，他陳葉能將宋棡的府邸攻陷，讓堂堂一地藩王流落荒野，失去對藩地的掌控。
即便宋棡將他做成人彘，那也是宋棡的決定。
自己不過是順勢而為，做個順水人情。
陳葉即便再愚鈍，也明白了蘇湛的意思。沉思片刻，當即撿起地上的刀片，就要割向自己的脖頸。
他深知，若被宋棡擒住，活著將比死更痛苦！
段無痕見狀，僅是輕描淡寫的一巴掌，便將陳葉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記住了，你雖是本將軍的兄弟，但蘇公子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本將軍只能依蘇公子之意行事。」
話里話外，陳葉自己根本無權決定生死。
蘇湛嘴角微微抽動。
這個段無痕到底是何意？南詔丞相又在打什麼算盤？為何如此護著自己？
不過無妨，有此助力總歸是好事。
若非南詔軍隊的協助，靖梁軍恐怕還需許久才能結束戰鬥。
如今放眼整個戰場，局勢已然一邊倒。
大批的揚州軍與豫州軍不再奔逃，而是抱頭待死。
既然逃無可逃，放棄抵抗或許還能博得一線生機。
難怪在與異族的戰鬥中，他們會被打得狼狽逃竄，十萬人竟被八百人追著跑。
原來皆是軟弱之輩，而且是最不堪的那種！
「段將軍，多謝了。」
蘇湛手握韁繩，拱手行禮。
段無痕當即回禮，態度愈發恭敬，「蘇公子言重了，能得您給在下一個表現的機會，在下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聞言，蘇湛咂了咂嘴。
這話說得，好似自己是他的心尖寵一般。
「那煩請段將軍看管好這個陳葉以及楊靖、蕭山等人，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定當親自向南詔王道謝！」
「都是自家人……」段無痕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說錯話，趕忙改口，「此前梁州土司部眾，與我等皆有相同信仰，您貴為神子，自然是一家人。」
蘇湛眉頭輕挑。
僅是如此？
雖說也能解釋得通，但其中或許還有自己未知的隱情。
比如，當初南詔圍困江陵關，為何又突然撤兵？
現今又為何突然馳援？
這其中的曲折，著實令人難以捉摸。
這念頭剛在腦海浮現。
東南方向再度揚起一片塵埃，隨風而來的還有一聲聲高亢的號角聲。
聲音嘹亮，瞬間蓋過了戰場上的所有嘈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東南方向。
蘇湛眉頭緊蹙，詢問段無痕，「是你南詔的軍隊？」
段無痕同樣眉頭緊鎖，「非也，南詔的軍號並非此聲，這更像是大周朝的軍號……」
「大周朝？」
蘇湛氣息略顯不穩，無論是暗衛還是探子，都沒有回報大周朝還有援軍。
這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難道是事先隱藏起來的？
此時，蕭山從震盪波中緩過神來，聽到號角聲，雙眼瞬間黯淡無光，聲音顫抖。
「荊州軍……」
自揚州軍與豫州軍抵達荊州後，便與荊王宋棡鬧得不可開交，還產生了諸多摩擦。
荊州軍必定是前來馳援江陵關的！
蘇湛瞬間明了。
此前在宋棡營地，他曾當面下達密令，讓荊州軍統帥劉舜將軍，集結所有荊州軍，趕來江陵關支援。
時機剛剛好。
「果然是荊州軍。」
段無痕已然看到了荊州軍荊王宋棡的王旗，格外顯眼。
沒想到蘇公子謀劃如此周全！
原本以為僅自己率領南詔軍馳援，便能解救江陵關。
但沒想到，蘇公子不僅親自率領靖梁軍南下，還有荊州軍及時趕到。
就這些不滿十萬的兵力，足以大破大周朝廷的軍隊。
相較之下，自己率領的南詔軍，反倒顯得有些突兀，實實在在是外人。
此時，戰場上的廝殺聲逐漸減弱，但仍在持續。
荊州老將劉舜，鞍下掛著一把黃驊強弓，手持八面劍，風風火火地趕來。那飽經滄桑的臉上，多了幾分疑惑。
接到王爺的密信後，他便馬不停蹄地收攏荊州軍。
本以為會趕不及江陵關的戰事。
但此刻……
似乎戰事已接近尾聲？
眼前的這位……
「您便是蘇大人？」
「幸會。」
蘇湛拱手行禮，劉舜的名號他早有耳聞，此人曾在與西陵的交戰中，僅憑一把硬弓，射出上千支箭，震懾住上萬西陵鐵軍！
本應入朝為官，但他感念先荊王宋漣的知遇之恩，一直留在荊州，輔佐宋棡。
「老將軍一路奔波，這個陳葉便交予您了……」
話音剛落。
劉舜看了一眼倒地的陳葉，頓時怒不可遏，迅速捻出兩支箭矢，一同射出，直中陳葉雙膝。
原本就無法動彈的陳葉，當即慘叫一聲，直接昏死過去。
蘇湛微微一愣。
如此果斷？
見此情景，劉舜當即說道，「蘇公子莫怪，這陳葉實在該死。他攻下荊王府後，大肆殺戮。若不是王爺撤離及時，恐怕早已……」
話未說完，蘇湛便已明白。
起義軍一旦攻入州縣府衙，往往殘忍至極。倘若宋棡被擒，輕則當眾斬首，重則……甚至可能被烹煮分食！
而起義軍之所以能攻破荊王府，皆是朝廷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