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的發展，和高明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北肅並沒有堅持到天亮，而是在李元成剛進入野狼溝後不久，就已經撤兵了。
「撤了？」
高明聽到這個消息時，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為什麼。
除了豆莢關已經被攻破，還有什麼能夠讓北肅撤兵呢？
可高明有些不明白，明明已經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北肅居然會這麼簡單就撤兵了。
就沒想過拿下野狼溝後，再次派出大軍拿下豆莢關嗎？
不過李元成的一番話，幫高明解開了疑惑。
「豆莢關背靠群山，若是在我們手中，因為有後方的縱深存在，隨時可以放棄撤退，在後方整肅軍馬之後再奪回來。」
「可是北肅不行，從北肅國界到豆莢關，一共有三條路，可除了野狼溝這條捷徑之外，其他兩條路都在群山之間繞行，路程足有數百里，支援難以抵達。」
「這種距離國土極其遙遠，支援又極其困難的地方，丟了也就丟了，北肅不會讓太多兵力陷在上面的。」
高明恍然大悟。
「這麼說來，豆莢關只是對大虞重要啊。」
聽到高明的話，李元成搖了搖頭，「若是只論豆莢關，其實對大虞來說也不是很重要。」
「怎麼說？」
「因為有野狼溝的存在，不僅北肅能快速派兵威脅豆莢關，我們也能從這齣去，威脅北肅南苑的御雄關，所以，豆莢關大部分的作用，都只是作為大虞出兵御雄關的一個橋頭堡而已。而豆莢關後方的三座雄城，才是我北境右路防禦的重點。」
李元成看向高明，繼續說道：「四座城池連在一起，才是我大虞北境右路的整座防線！北肅要想拿不下整個右路防線，不砸個幾十萬重兵是不行的。」
高明笑著接話：「而如今北肅那邊南下入侵的兵力，就算加上御雄關那可以隨時增援的十萬常駐騎兵，也不過五十萬，還要兼顧其他方向，根本不會在這右線投入太多兵力。」
但是笑完之後，高明心中又多出了一個疑問。
「既然如此，北肅為什麼還要在豆莢關陳兵五萬呢？」
「因為左將軍手裡的十萬人馬！」
李元成為高明解惑道：「這十萬人馬，乃是我大虞北境邊軍中絕對的精銳，若是不把他們牢牢牽制在右線，一旦讓他們分兵支援其他戰場，那麼北肅再想要有所建樹，就很難了。」
高明雖然對局部戰場的局勢還能有些出其不意的想法，但對於這種關乎整個戰線的布局決策，他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算了，先準備撤退吧，一些藏在戰爭後面的角逐，等回去我再跟你細聊。」李元成說道。
高明默然點頭，李元成便轉身去下命令去了。
高明坐在石頭上想了很久，然後才長呼了一口氣。
「果然，生長於和平年代，就算擁有超出時代的認知，但對於戰場大局的把控知之甚少。」
「看來，以後得跟李元成多學學才行啊。」
就像是這次關闕的布局，如果高明真的沒辦法守住野狼溝，那麼不管高明是不是能夠活著逃回江都城，最後都是個死。
最妙的是，不管高明守不守得住野狼溝，豆莢關都會被左忠明拿下來。
關闕也並沒有拿豆莢關的戰局來陪高明演戲。
因為在這之前，高明幾乎一直以為關闕就是心中篤定他守不住野狼溝，才會命令他帶著區區一千人來野狼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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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謂的豆莢關總攻，不過是關闕下達命令的一個理由而已。
目的，自然就是讓高明死在野狼溝了。
所以，在聽到那四萬屯田軍也已經來到了豆莢關之後，高明才會脊背生涼。
因為關闕的這一手，直接就讓高明等人在野狼溝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不管有沒有高明手中的一千人，他們有沒有守在野狼溝，北肅支援的騎兵都根本趕不到豆莢關。
不管是提前出江都城，還是提前夜襲野狼溝，亦或是花費大力氣堵住北肅援兵，其實都不重要。
說到底，就只是一句話。
高明他們在野狼溝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白費力氣而已。
而高明堅持守到天亮，則是因為「軍令行事」四個字。
想到這裡，高明苦笑著嘀咕了一聲。
「呵呵，李元成說的沒錯，被他耍了，不冤。」
這時，許士危走到了高明身邊，問道：「將軍，李將軍裡面已經收拾差不多了，我們是現在就撤呢，還是......」
高明苦笑著搖頭道：「告訴李將軍，我們得到的命令，是守住野狼溝，豆莢關那邊還沒傳訊，我們的任務就還不算完成。」
「明白了。」
許士危領命而去，高明則是和阿言坐在石頭上等了起來。
天還沒亮，豆莢關那邊清理戰場也還要些時間，應該得等一會兒了。
坐在高明邊上的阿言看到周圍沒了人，才湊到高明耳邊問他：「少爺，不進去看看？」
高明嘆了口氣，苦笑道：「不看了，免得丟人。」
一想到那些血腥場面，高明的腹中就陣陣翻湧，哪裡還敢親自去看？
那種穢物從口中嘔吐出來的感覺，可並不好受。
聽到高明的回答，阿言呵呵笑了兩聲後，說道：「不去看就行，我也害怕。」
「......」
高明兩人就這麼在野狼溝外等著，沒多久，李元成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和兩人隨便聊了兩句後，也跟著坐在旁邊，和兩人一起等著。
等著等著，天邊就泛起了魚肚白。
天亮之後，高明便讓許士危等人集合部隊，然後又再次坐在地上等了起來。
直到太陽升起後，豆莢關那邊派來的斥候才終於趕到。
當那名斥候看到整整齊齊站立在原地的那一千人時，臉上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他知道有一支部隊在野狼溝擋住了北肅的援兵，但沒想到，這支部隊居然只有一千人。
而且看樣子，這一千人好像並沒有什麼損失啊。
難道，是那堵擋在野狼溝入口處的那面土牆的原因？
因為他得到的命令只是來這傳訊，所以他也並沒有多打聽什麼。
傳訊之後，那名斥候便離開了。
得到了豆莢關的傳訊，高明等人也不墨跡，立馬整肅隊伍，然後便開始原路返程。
在路上走走停停，接連接收完了之前派出去的那些斥候後，高明等人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後，趕回了江都城。
讓徐魁等人帶著部隊返回駐地後，高明才帶著李元成和阿言，回到了小院。
可三人前腳剛剛走進小院，連水都還沒來得及喝呢，關闕就派人過來了。
「高將軍，關將軍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