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闕身為大虞重要的領軍將領，府邸和那些國公尚書一樣，離皇城非常近。
幾乎在那名高元海的心腹回道高府的同時，高明也和關闕走進了府邸之中。
關闕的府邸中，沒有想像中的豪華，更多的，是簡約實用。
這個府邸是個五進的大院子，若是這個院子屬於別的朝中要員，那假山壽石這些肯定是少不了的。
可在關闕的手中，這個院子的天井處，只是擺了個大一些的水缸，上面只是養了一株蓮花，缸中放了幾條不算好看的錦鯉而已。
不光裝飾簡單，就連這院子中的下人也很少。
兩人一路走到正廳之中，卻只看到了幾名軍卒，婢女嘛，也就只有給兩人上茶的那一個。
「我軍中呆慣了，我夫人的性格呢，也是恬淡隨和，所以府中的布置大多以實用為主。」關闕喝了口茶後，對高明說道。
「挺好的。」高明回道。
他也不太喜歡那種金碧輝煌的裝飾，太容易審美疲勞了。
還是如關闕家這種簡約的風格，在讓人更加舒心的同時，還更耐看一些。
「這樣，阿言姑娘你們倆就先住在我府中，晚上會有一些戶部的朋友過來，到時候我跟他們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阿言姑娘的奴籍給消掉。」
關闕看向高明說道。
高明點點頭，然後看向關闕皺眉問道：「為什麼今天在大殿中，皇帝只給我封了賞，而你和北境那些將領，皇帝卻是一句都沒提？」
「不一樣，你是一個人，且是頭功，陛下既然親自接見了，自然會當著眾朝臣的面給你封賞。」
關闕看向高明，笑著繼續說道：「北境大大小小的領軍將領，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了，陛下怎麼可能面面俱到一個個的封賞？」
「只能是等樞密院和兵部統計過後，面呈陛下過目，然後才會由兵部通告全軍，等封賞下來後，再由我代陛下回北境宣旨。」
高明聞言，笑著對關闕說道：「這次北境一戰，不僅把北肅趕了回去，還順勢把戰線推到了草原上，這等大功，你的品級應該會再往前升一級吧？」
關闕呵呵笑著，端著樣子舉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才回答高明。
「戰線大幅前推，北境百姓有了烽火台預警，再不拍北肅南下搶糧，而促成這一切的你，自然是頭功。」
關闕正襟危坐，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仰，然後繼續說道：「可若是沒有老夫的指揮得當，北境各線的配合不可能這麼好，老夫的功勞就算不如你的頭功，那拿個次等功勞，也足以官升四品了。」
看著關闕的樣子，高明有些忍俊不禁。
這老傢伙，這裝模作樣的勁，倒是和在北境時有些不一樣。
高明看向關闕，笑道：「四品邊軍元帥，照這個趨勢，等你退下來之時，那樞密院正使的位置，估計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這不是高明故意在誇讚關闕，而是根據事實情況推斷後得到的結果。
關闕如今雖然已經年過甲子，可因為常年坐鎮北境苦寒之地，身體情況非常好，比一些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將領的身體還要好很多。
這麼好的身體，再在北境和北肅周旋個五六年完全沒問題。
到那時，關闕身為四品元帥，又身負眾多軍功，那麼樞密院正使這個軍方的三品實權頭銜，就只能是他的。
主要是這些年來，大虞除了北境一直和北肅交戰之外，其餘三個方向都太過和平了。
這樣一來，就導致在大虞的軍方中，已經沒有任何一人能和關闕爭鋒了。
如今大勢已經全在關闕的身上，若是其他三個方向沒有如同十幾年前大虞滅西蜀這樣的戰爭發生的話，那樞密院正使這個位置，也就只能是關闕的了。
可關闕在聽到高明的話後，卻是搖了搖頭。
「北境如今還沒有一個能擔當重任的將領出來，老夫想要退，可能還得要很長的時間啊。」
高明皺眉，不明白為什麼關闕會有這個疑慮。
他說道：「左將軍不行嗎？岳將軍呢？亦或是左線的主將呢？」
關闕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頹。
「左忠明帶兵有一手，可有時候他會鑽牛角尖，不懂得變通。」
「岳宗權倒是比他懂得變通一些，可這傢伙在面臨重要抉擇時，老是會猶豫不決，不夠果斷，很容易遺失戰機。」
「至於左線嘛......唉！」
關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以前倒是還有幾個和左岳兩人差不多的，可如今他們都深陷在了黨派之爭中，想要抽身專注於軍事，很難。」
關闕直勾勾地看向高明，「年輕一代中，李元成，還有其餘幾個比較出色的，都還沒成長起來，讓他們來統領北境六十萬大軍，不僅我不會放心，樞密院兵部甚至是陛下，也都不會同意的。」
關闕的目光穿過廳門，躍向北方，仿佛回到了那座埋藏了百萬屍骨的雄關之上。
「而北肅那邊，不僅有拓跋雲圖這個能和我大虞老將周旋良久卻完全不落下風的奇才，更有拓跋青名這個統領北肅精銳已有十年時間的絕世妖孽！」
關闕的話音突然有些落寞起來。
他長嘆一聲道：「唉~雖然李元成也有十餘年的領兵經驗，可統領一千人和統領十萬人，這之間的差距，何止是天壤之別啊。」
高明不知道為什麼關闕會突然把話題拉到這上面來，只能出言安慰。
「等烽火台建好，等投石車造好，那這之間的差距就能大大減小了。」
「只有工具卻沒有領兵才能，若是北肅大軍攻城，也不過是多付出一些代價而已，想要改變結局卻很難。」
關闕看向高明，嚴肅道：「比如，你不敢出城和北肅交戰，只能被動防守城中，那人家若是只圍不打呢？」
「你困守城中，敵人遠在投石車的打擊範圍之外，時間長了，斷水斷糧，一樣要輸。」
聽到關闕說的這一點，高明也很苦惱。
投石車再領先時代，打擊範圍也不會太遠，若是敵軍再來個圍點打援，那損失就更大了。
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才行。
高明眼眸低垂，腦海中正在努力翻找前世的記憶，看看那些古代電視劇中，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的。
而剛剛說完話，提起茶杯輕嘬一口的關闕見到高明的樣子，嘴角卻彎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把茶杯放下，稍稍舔了舔嘴唇後，這才笑著對高明說道：「高明，要不，你就把這個重任接下吧？」
高明本能地點了點頭，然後突然一驚，立馬轉頭盯著關闕。
「你大爺的老傢伙，你又想坑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