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終不似,少年游
「虎弟,聽哥一言,無論是美好的品格,還是淵博的學識,亦或者豐富的閱歷,你都沒法跟哥比。別看你食肉猛獸,但哥殺過的人比你吃過的肉還多,哥跳過的澗加起來比你走過的山還長。」
趙傳薪面前是累的直吐舌頭的斑斕猛虎。
萬萬沒想到,在薩哈林居然有老虎生存的土壤。
曾幾何時,他和豹子對線,吐舌頭的那一方都是他來著。
現在東北虎在他面前也就一虎弟。
趙傳薪也被人稱為關外之虎來著。
兩虎見面,本該相逢一笑擦肩而過。
可問題是羊群找到了,虎弟在這嘎嘎亂殺,那還得了?
在薩哈林羊肉人都不夠吃呢,哪裡能讓它霍霍?
一番龍爭虎鬥,星河崩碎,大道都快磨滅了,虎弟這才狼狽的蹲在地上喘息。
「那沒什麼事,哥先趕羊回去了。」
趙傳薪轉身要走的樣子。
轉身剎那,蹲伏的老虎猛地撲來。
那巨大的巴掌,那長長的獠牙,那澎湃的氣力,那筋疲力竭後依舊驚人的速度,很難說武松可以打的過。
這勢大力沉的一擊之下……
撲空了。
原來趙傳薪雖然轉身,手裡卻攥著個銅眼,銅眼是朝後的。
「好你個虎弟,居然偷襲老人家,這好麼?這不好。」
趙傳薪閃現繞後,說著居然跨上了虎背。
虎背熊腰,那是相當有力氣了。
老虎這一驚非同小可——讓我康康怎麼回事?
它盡力一掀,趙傳薪倒飛出去。
趙傳薪頭也不回,手向後一抄,抓住樹幹向上拉,開啟反力肩帶勻速上升。
這一幕十分詭異。
老虎迴轉時,已經夠不到他了。
老虎在下面瞪著虎眼,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沒翅膀,這一幕它靠譜麼?
趙傳薪趕忙取照相機來個抓拍。
咔嚓。
咔嚓。
虎弟一次又一次的被耀眼光芒閃的閉眼。
它不耐煩的抓著樹幹企圖爬樹。
這故事趙傳薪聽過:貓師父留了一手,虎弟上不了樹。
剛這樣想,虎弟蹭蹭上了樹。
只是體形過於龐大,立足不穩。
趙傳薪瞅準時機伸腿:「他們為何騙我,難道沒料到我有遇上虎弟的一天?」
一腳踹過去。
咔嚓。
順便抓拍。
別看這虎四五百斤,趙傳薪的力氣同樣不小,一腳將它踢下去。
這次老虎是真沒力氣了,在樹下趴著認栽,濃密的虎毛上沾滿雪沫子。
「瞅你那損塞,趁早歇菜。」
趙傳薪直起身,一躍而起。
地上,虎弟脖子跟著劃出一道弧線。
無能為力。
「啊昂……啊昂……啊昂……」
趙傳薪好懸從樹上摔下去。
虎嘯山林,怎麼嘯出了貓叫?
戰敗後底氣不足麼?
最終老虎留下了三頭羊的屍體,它或許吃不完,但它嘎嘎愛殺。
剩下羊被趙傳薪聚攏往回趕。
受驚的羊群不大好趕,但趙傳薪在樹上飄來盪去的,羊都跑不過他。
回敷香郡中村健家裡,已經夜裡九點左右。
頭羊沒被咬死,脖子上掛著的鈴鐺響起。
中村健太熟悉這動靜,以至於他激動的赤足狂奔出門。
他語無倫次:「大人你,羊了。我的,羊了。」
趙傳薪剛將羊群趕入圈中,聞言臉色一黑:「天這麼冷,再特麼胡說八道,我把你給和諧了,這是能說的麼?」
中村健陷入狂喜當中,有些莫名其妙問:「大人,這關乎我的生計,關乎我的命運,為何不能說?再說全世界都有羊,咱們不必為這事兒心虛吧?」
「唔……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大人,你是怎麼找到羊群的?您真是厲害啊。」
趙傳薪說:「走,進屋,我要洗出來幾張照片給你看就懂了。」
他一般會隨身攜帶洗相片設備。
攝影,他最早師從于姓陳的,從那時養成習慣:他的專屬相冊一般不給別人看,容易讓人誤會。
很快照片洗出來,趙傳薪蒸發顯影液,將照片遞給中村健:「一共死了三頭羊,羊是被老虎咬死的。」、
中村健認真看著照片,果然雪地的一攤血跡中有三頭羊屍體,旁邊站著斑斕猛虎。
可接下來的照片畫風突變。
老虎似乎很惱火的樣子,總是距離鏡頭不太遠。
然後是老虎滿臉懵逼的樣子。
最離譜的,是一張似乎在樹上拍的。
老虎爬上了樹,鏡頭中出現一條腿,44碼的腳拍在老虎臉上。
老虎皮肉鬆,虎臉都被這一腳給踹變形。
中村健低頭看看趙傳薪褲管沾雪的腿,對比靴子,確定這是趙傳薪的大長腿無疑。
「啊這……」中村健驚疑不定,跑去柜子里翻出一本《水滸傳》:「難道這上面說的打死老虎果然都是真的?」
「……」
中村健撓頭:「大人,這幾張照片,可否送給我呢?」
目送趙傳薪離開,中村健急忙披上衣服,再次去羊圈數了數羊的數量,將羊圈的門用繩子栓上三圈,用草料堵住門口和木欄縫隙。
回去後,左右睡不著,索性起身套三層短大衣出門。
已經出門,中村健又回來,將桌子上的相片揣進懷裡。
里三層外三層依舊覺得冷,中村健撒丫向敷香酒館跑。
是的,酒館名叫敷香酒館,昨天剛掛的牌子。
之前的牌子叫——這有家酒館。
為何以日本人起的地名取名呢?
趙傳薪考慮到,這不是啥好地方,萬一有頭腦清醒的人來當地進酒館,在不了解的情況下,至少會認為這種壞風氣是日本人帶起來的。
可謂是深謀遠慮了。
中村健未成年,但敷香酒館卻不加以阻攔。
正常來說,此時已經到了休息的時間。
但敷香酒館內煙霧繚繞。
到處是臉紅脖子粗叼著菸斗的男人女人,有笑的,有面色陰鷙的,有痛哭流涕的。
中村健擠開醜態百出的人群,來到吧檯,費力爬上高腳凳,神氣活現說:「誰給我點兩個鹽水雞蛋,我就給他講個有意思的故事。」
「省省吧,你一個羊倌,能有什麼故事?」
「舌頭夠長麼,就想要干點大人的事?」
旁人冷嘲熱諷。
但有個歌伎踩著高跟鞋上前,將錢拍在吧檯上:「酒保,給他來兩個鹽水雞蛋,我想聽聽呢。」
中村健很久未剪的頭髮油膩膩的貼在臉上,露出豬哥樣:「姐姐,你真好看。」
「呦,瞧這孩子,頗解風情。」
「孩子,勸你懸崖勒馬,否則等毛都長齊了就不來不及了……」
周圍人說話帶著濃重酒氣,一陣大笑。
中村健不為所動,從懷裡掏出照片:「姐姐,你看,這是什麼?」
「老虎!」歌伎捂嘴驚呼。
這年代照片是稀罕物,拍攝老虎照片更是一個也無。
為什麼?
去拍的很少有回來的。
中村健得意的一撩打綹的頭髮,心說:就這幾張照片,我至少能騙十個八個鹽水雞蛋。
「誒,你們做什麼,沒給我買鹽水雞蛋的不能看……」
……
趙傳薪沒有傳回奎特沙蘭。
他在維和局石塔四樓,翻開《舊神法典》。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小瓶,裡面是班傑明·戈德伯格從龍骨、磁石、遠志、合歡皮、夜交藤、茯苓、檳榔、陳翔、肉豆蔻、丁香、五味子、丹參、酸棗仁等等草藥提取的物質混合液體。
當初將這瓶藥交給趙傳薪的時候說:「師父,無論你要害誰,可跟俺沒關係昂。」
「放肆!」
趙傳薪拿起這個小瓶,猶豫再三,還是傳送過去。
【我將最新藥劑交給紅島女修士。】
【紅島女修士滿臉麻木,嫌棄,眼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趙傳薪一樂。
其實他都放棄新皇「精神病」的治療了。
他相信,紅島女修士也如是想。
【然而,不久紅島女修士回來,驚喜道:無畏先鋒,你的藥居然起作用了,被蠱惑者完全清醒。】
趙傳薪指間香菸的長長菸灰無聲落地。
早知道這樣,他早胡來了。
還試什麼方子?
但凡有安神止痛效果的中草藥,全部提取一遍,或許任務早完成了。
【我假裝驚喜:是麼?也不需要太感激我的再造之恩,將獎勵給我就行了。】
【紅島女修士搖頭:等我偷偷將藥物給新皇服用,見效後再給獎勵。】
趙傳薪暗道:不好,她要長腦子了!
他寫:
【我說:其實,你也不必著急給新皇治腦子。他昏昏沉沉更好,咱們合作搜刮符文之城的金幣,居民的錢三七分帳,貴族的錢如數奉還。這樣還不會鬧起亂子。】
【紅島女修士:……】
【她走了。】
趙傳薪:「……」
媽的這是啥反應?
行不行給個痛快話。
【畢竟是偷偷給皇帝下藥,我以為要很久才能得逞。】
【沒想到,下午紅島女修士就回血汗銷贓窟,她給我帶來了剩下的11枚反力符文碎片獎勵。】
【我問她:成功了對嗎?】
【紅島女修士臉色不大好看:成功了,但是……】
【我好奇問:但是什麼?】
【紅島女修士說:新皇清醒後暴怒,認為他召喚太陽神,太陽神卻沒有予以保護,所以他準備召喚秩序之母。並且,他也沒停下修建那改造身體的機器。】
【當她說完,忽然地動山搖。】
趙傳薪:我焯,召喚儀式簡單至此麼?
忽然,他目光一凝。
《舊神法典》出現字跡的速度,正常來說是恆定的。
但接下來出現的字跡卻忽快忽慢。
【我問:發生了什麼?】
這段文字浮現速度極快。
【紅島女修士面色驟變:新皇召喚成功了。傳說秩序之母甦醒,被攪亂的秩序會被重塑。】
這段文字浮現速度極慢。
但是接下來的文字出現速度只快不慢,並且越來越快。
【我說:這是好事對嗎?】
【紅島女修士皺眉:無序回歸有序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有時候,將混亂強行拉回秩序造成的破壞力比混亂更大。】
【我沒聽懂。】
趙傳薪反而懂了。
因為未來的發展是這樣的。
長痛不如短痛,短痛卻並非不痛,可能更烈。
但是此時他的思考量,遠比正常要小的多,因為他需要一目十行的看。
【我說:我要回去了。】
趙傳薪以最快速度將反力符文碎片傳輸過來,並寫:
【我走前,將一枚反力符文碎片投入血汗銷贓窟,看能換來什麼。】
哪怕他足夠快,可還是慢一步。
【我已經進入地下通道,又返回血汗銷贓窟,將一枚反力符文碎片投入其中。】
【我不明白時空之神今天為何後知後覺。】
趙傳薪心說:時空之神本神也不明白。
或許時空之神太弱,遠遠比不上秩序之母。
【我投餵血汗銷贓窟一枚反力符文碎片,血汗銷贓窟反哺我一根絲線。】
當趙傳薪將這根絲線傳輸到手邊時。
無畏先鋒已經從地下通道跑回先鋒夥伴避風港。
趙傳薪見沒有要刷新體力的跡象,便暫時合上《舊神法典》。
他仔細打量手中絲線,這根線只有髮絲十分之一粗細。
絲線若是掉在石塔內粗糙地面上,恐怕憑肉眼很難撿起來。
什麼吊毛?
趙傳薪看著絲線平平無奇,翻來覆去看半晌,甚至覺得它比不過一根蟲絲神奇。
輕輕拉扯,似乎沒有彈力,也沒被拉斷。
如果用力過猛,可能會勒傷手指。
趙傳薪取出刀子,輕鬆切斷指甲蓋長短一截。
他再用舊神坩堝烙印灼燒,指甲蓋長短細絲散發強烈燒焦羽毛味道。
這是否說明絲線是天然蛋白質纖維?
或者這就是一根蠶絲?
不,蠶絲沒它結實。
趙傳薪小心拿瓶子裝起絲線,但沒收入秘境,而是放在衣服口袋裡,準備時時取出研究。
當他再翻開《舊神法典》時傻眼了。
以往,每當到了需要刷新體力,他合上《舊神法典》,再開時情節繼續。
但當他此時翻開。
【距離新皇召喚秩序之母已經兩天,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被蠱惑者、惡魔病毒感染者和各種瘟疫的擴散得到有效遏制。】
【因為人類忽然變得團結。】
【各種邪神信徒被逼迫聚集造反,於符文之城、璀璨綠洲和海市虛境與健康人類對峙。】
趙傳薪不信邪,合上《舊神法典》。
他抽了一根煙的功夫,重新打開。
這次乾脆居然沒有浮現字跡。
趙傳薪發了一分鐘呆。
【我醒了,從地下通道趕往符文之城。】
焯。
趙傳薪感覺那一方天地的時空不再任他揉捏。
【路上,我在想:時空之神已經好幾天沒有動靜。】
阿西吧,媽的兒法克兒,蘇卡不列,八嘎……
要倒反天罡是麼?
這意味著,趙傳薪無法再實時監控《舊神法典》世界中發生的一切。
那麼,如果無畏先鋒意外身亡,是否還要氪命?
想到這,趙傳薪有點慌。
這一晚,趙傳薪都沒回奎特沙蘭,心事重重的在石塔睡到天亮。
石塔的清晨無疑是令人痛苦到鑽不出被窩的,壁爐里的火早已化為柴灰,塔內冷的像冰窖。
趙傳薪打了個激靈,身體一抖,舊神坩堝烙印啟動,熱浪從他身體散發,頃刻間臥室內溫度驟升。
醒來後,他第一時間要做的是掏出《舊神法典》。
頭懸樑錐刺股也趕不上書中時間的流逝。
趙傳薪將書一合。
從心理學層面,早上起床後要麼鍛鍊要麼讀書將開啟一天的正循環。
起床後刷手機或看一些刺激性的內容,則會開啟負循環。
讀《舊神法典》無疑是刺激的。
所以趙傳薪破罐子破摔:老子還能一天24小時盯著它不成?
這就好像一個人買了股票基金等,總是忍不住去看走勢。
於是趙傳薪接下來數天都心不在焉,處理公務時溜號走神是常事。
……
當聯合獵虎小隊覆滅,青木宣純逃亡沙俄,後來聯繫上關東都督大島義昌。
青木宣純藉助大島義昌的幫助,一路歷盡艱辛回到日本。
他在華一系列操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加之他是目前了解趙傳薪的第一人,立即被「反趙社」吸納,青木宣純欣然加入其中。
此時反趙社不過一群烏合之眾,更像是討論小組。
他們資料更新進度慢,關於趙傳薪一切多半道聽途說。
青木宣純卻不氣餒,加入其中後,立刻展開整頓。
僅僅不到半月,已初見成效。
再開會時,反趙社內氣氛嚴肅,井然有序。
青木宣純說:「我已將整理好的有關趙傳薪資料下發,希望諸位認真觀摩。最新情報,趙傳薪旗下各勢力齊聚鹿崗鎮開會,望諸位群策群力,說說看法。」
「可以挑撥離間,清國攝政王載灃此時一定寢食難安。」
「讓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們擅長這個。」
「直接挑撥離間的手段未免下乘,依我看,不如大肆宣揚趙傳薪之功績。」
青木宣純眉頭一挑:「哦?還請細說。」
「清國也有聰明人,如果挑撥離間,一定有人勸說攝政王載灃。可宣揚趙傳薪數年來功績則不同,載灃會發瘋,會崩潰掉,會對趙傳薪生必殺之心。」
「好!」青木宣純誇讚道。「還有麼?」
「還有,既然鹿崗鎮每年開會,聚集趙傳薪各處勢力要員,何不尋機會將這些人一起炸死?」
青木宣純滿臉欣賞:「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青木桑,我叫磯谷廉介。」
……
班傑明·戈德伯格和姚冰已經隨胡二他們抵達鹿崗鎮。
鹿崗鎮和臚濱府截然不同。
臚濱府很熱鬧,有許多沙俄建築。
而鹿崗鎮建築五花八門,有笨重硬木門和寬闊石階的荷蘭式建築,有沙俄建築,有美式建築也有法式建築,當然,也不缺乏仙風道骨的中式建築。
在鹿崗鎮,幾乎見不到幾個留辮子的人了。
在這裡,留辮子的反而是異類。
姚冰摸了摸自己倔強支棱的短髮,心說幸好師父給他剪掉了辮子。
走到一處,有一群鼻涕娃正在冰滑梯瘋玩。
姚冰和班傑明·戈德伯格帶著乾飯在旁邊看著。
就見一個穿著羽絨長服的男孩,在滑梯旁負手而立,滿臉老成和感嘆,搖頭晃腦道:「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而旁邊一個更高挑的男孩招呼:「趙宏志,走了,咱們去江心捕魚,多大了還看小屁孩玩滑梯?」
剛剛還扮老成的趙宏志立即破防,轉身就跑,哪還有老成模樣:「德福,等等我……」
班傑明·指著趙宏志對姚冰說:「你看,這就叫為賦新詞強說愁,典型的裝逼行為,師弟可切勿效仿。」
「哦……」姚冰初來乍到很老實,但眼熱:「師兄,我也想玩冰滑梯。」
「……」
你還趕不上那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呢。
……
愛新覺羅·載灃最近看到許多報紙對趙傳薪大書特書。
甚至有人說要出書,記錄趙傳薪這些年的愛國舉動。
本就疑心生暗鬼,載灃得知這些事後更不淡定。
「立即聯繫趙傳薪,不得貽誤!本王要親自質問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