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梨僵成石雕;琉香低頭假裝整理自己的頭髮;霏思和藍思一起共享桌上的課本,好似已經學了幾個小時一樣精力集中……終於,尤燦小天使打破了這個詭異的局面。
「星海!」他朝星海揮揮手,見星海抬頭看自己,又笑了起來,「你好呀,原諒我不能游過來和你握手了——因為有個別控制狂會罵我擋了他們的視線,所以,我們隔空說話吧!我叫尤燦,利爾市第一高中的,今年83歲,喜歡吃和打遊戲,很高興認識你哈!」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被後排的捕獵族狠狠瞪了幾眼,他都當他們透明了。
「你好,我叫星海,85歲。」
「那你是哥了!!」尤燦跟個小粉絲似的趴在桌子上,身體前傾,「星海哥!我想說,你長得好帥啊!我要是有你的臉,高中就不會失戀十七次了!」
琉香「噗」的一聲笑出來,但又光速把它轉成了清嗓子的聲音。
在尤燦的帶動下,氣氛緩和了很多。
奧術學講課教授是個中年旗族胖男人,授課方式中規中矩,行為舉止過分保守,但據說他去年在海域級刊物上發表過17篇論文,是個學術狂魔。
以梵梨過去對各種老師的觀察來看,這種特別傳統的老師通常有個好處,就是不太喜歡互動。聽他跟催眠似的講了一大堆開篇介紹和理論概述,她開開心心地趴下來,準備安穩地睡個好覺。
結果渾渾噩噩中,她依稀聽見教授說了一句話:「好,接下來有一個趣味問題,來請我們學院成績最好的學生回答一下。」
梵梨背上一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梵梨。」教授頓了頓,「梵梨在嗎?」
琉香推了推她:「梨子,快起來,這次你可不能再睡過去了……」
不僅是琉香,周圍的人都轉過來看向她,包括她的新朋友們。
這下死透徹了。
回答不出來,面子丟了是一回事。如果讓人開始懷疑她的成績,從而懷疑她的過去,再對她進行調查,那才是很大的事。
落亞大學不是沒有出過觸犯禁術刑法的學生。如果露出太多馬腳,警方一定會嚴審她的。
可是如果老是跟老師對著幹,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梵梨狠狠一咬唇,站起身來:「我在。」
全教室的同學都看向她。
「很好。」說到這裡,教授看了看她周圍,意識到旁邊只有海洋族和混種,「我們一直倡導學生們和平共處,不要因種族不同而拉幫結派。這樣等你們畢業了,才能更好的進行合作,為光海做出更大的貢獻。那麼,梵梨,你作為海洋族,相比對捕獵族和你們的差距應該有所了解吧?」
「嗯,只略了解一點。」
「那就圍繞奧術的話題,來給我們解析一下……」教授看了看她身邊的星海,「就解析鯊族天賦優勢吧,尤其是奧術這一塊的。」
梵梨低頭看了看星海,本想求助,但發現全班同學都看著自己的情況下,沒辦法和他進行語言交流。這也是一個比較概念化的問題,無需計算,更無法通過寫字傳達。她知道自己答不出來,星海似乎也看出了她答不出來。但兩個人都無能為力。
作為門外漢,她都知道,這不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教授真的只是想互動而已。
如果這個問題都答不出,或者答得特別初級,她就會變成嫌疑犯。
可是這一刻,她多希望他問的是類似院長那樣高難度的問題,那起碼還能為自己開脫……
眼見三百個學生集體看過來,教室里安靜得就跟審訊室一樣,她聽見自己心跳都快把胸膛炸開了。完了完了,真完了……
但突然間,腦海里浮現了大量的信息。
「鯊族肌肉含量80%以上,」說到這裡,她頓了一秒,「短途衝刺每秒可達20.92米,單手掌力1.2噸,骨密度是我們的四倍。頂級鯊族的奧術潛力平均值為24834,可發展至ss級,僅次於海神族的3s。」
「非常精確,回答得很好!」教授伸出大拇指。
同學們也集體轉過頭來,露出了欽佩的表情。
通常情況下,學生能回答出這麼精確的數據確實是優秀的表現,並不會得到這樣的反響。但只要想到回答的人是雙s的梵梨,這個答案就顯得格外智慧了。
梵梨心驚肉跳地重新坐下。
「誒,為什麼不問我這個問題!明明我也回答得出來!」尤燦可憐兮兮地說道,「不過……真好,我和女神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藍思拍拍他的肩:「我們能想到的,梵梨當然能想到了。我看過她寫的論文。我們和她差距,大概還有這麼大。」他把一隻手高高舉起,另一隻手彎腰放在接近地面的位置。
梵梨才是真的懵了。她覺得照搬尤燦的答案不好,所以頓的那一下,其實是在考慮要不要換個算法。但沒想到一秒不到,腦中就自然完成了「百米4.78秒」到「每秒20.92」的換算。
她在陸地上成績不錯,但她的記憶力和心算能力,從沒強到這個程度過。也就只是反應比較快、集中力高、邏輯思維還不錯,加上長期勤奮與堅持,獲得了相應的成績而已。
這記憶力是怎麼回事……
她正感到驚喜,突然聽見尤燦懶洋洋地說:「晚上你們打算吃什麼啊?中午食堂的湯把我給噁心壞了。現在喉嚨里都還感覺冒酸水。」
中午食堂的湯?
梵梨確定自己中午是喝過湯的,而且味道確實不太好。但不管怎麼努力回想,都記不住她喝過什麼了。
霏思使勁點頭:「對對對,飛魚卵海帶湯……我最討厭的湯。他們打包得也很不好,差點都流到海水裡來了,噁心死了啦。」
哦,對,中午喝的是飛魚卵海帶湯。
好吧,看來記憶力提高只是錯覺。大概剛才那一會兒,大腦突然抽風吧……
在課上和星海坐在一起還好,畢竟有尤燦在中間調和氣氛,看上去就像星海是跟他們一堆人一起玩的。但下課之後,單獨相處就會變得比較尷尬了。
教室剛宣布下課,全教室同學陸續起立,梵梨以有急事為由往上游,繞過星海往教室後門去了。
不幸的是,她在路上被麗娜還有一群捕獵族女生堵住,並又一次帶到了角落裡。
「好了。都是成年人,不耽擱時間了吧。」麗娜抱著胳膊,對她攤手示意,「梵梨,你的答案是什麼?」
在這麼多人的威壓下,梵梨不慌不忙,給出了自己早想好的答案:「我可以把第一名讓出來,但不能保證幫你們過雙s。」
「為什麼?」麗娜皺了皺眉。
「因為我也不確定自己能考過。只能說,儘量吧。」
麗娜輕笑一聲:「梵梨,你太謙虛了。你知道院長怎麼描述你的麼?如果有三s,相信他們不會給你雙s。不過,你如果能考上雙s,也沒道理故意不去考。所以,你這個答覆很合理,我接受。好了,從下節課開始,你可以坐在我們『黑珊瑚女神幫』身邊。」
「還有……」
「說。」
「我可能不能每堂課都幫助你,我怕老師發現情況不對,也怕最終會影響到你。所以,坐在你們身邊,也不必了。」
「這一點……」麗娜沉思了片刻,「我們再議。」
麗娜等人離開後,梵梨鬆了一口氣,往人少的地方游去。
第二天早上的海族語課比梵梨想得有趣得多。
「聯邦語」是光海的官方語言,所以,光海日常所謂「海族語」就是指的聯邦語。但是,因為光海太大了,很難做到把聯邦語普及到每一個角落。在很多比較偏僻的村鎮、部落,海族們依然使用他們自己的語言,他們口音不標準,甚至把聯邦語當成外語來學。
課上不僅有很多其他學院的學生,還有自費來外校學生,海洋族占了七成以上。外校學生都特別仰望落亞本土學生,因此態度友好,彼此互動很和諧,有一半時間都是學生和老師在做文化交流,很熱鬧。
因為良好的學習氛圍、難度較低的教學,外加有意識字典的輔助,梵梨覺得這門肯定能高分過——當然,她不希望自己有機會待到考試那一天。
這一天,學校里依然有警察來往,梵梨低著頭從他們身邊走過,沒有再被任何人叫去審訊。
案發當晚,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沒想到她居然成了漏網之魚——因為琉香揭發海草學長,審查她的部分也連帶一起被算進去了,沒有人把她單獨叫出來問話。
警方同時要求出席婚禮的教職員工配合調查。梵梨不知道銀貝爾老師有沒有提過自己,但教職員工都問遍了以後,也依然沒有人來找她。
算是躲過一劫了嗎……
在查明兇手之前,梵梨心裡總是很不踏實。
六點整是奧術史研討課,一個小時後才是奧術史講課。會把研討課安排在講課前已經是一種騷操作了,研討課導師不在更加令人費解。
湊巧的是,梵梨和星海的研討課是在同一個班。他倆坐在同一排,隔著走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班裡有一些選修奧術史的歷史系的學生,他們坐在梵梨和星海後面,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了時事政治:
「獨裁官最近在拿臨冬海逼宮風暴海,還是很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你覺得最後哪邊會獲勝啊?」
「還用說嗎,肯定是獨裁官。聖耶迦那畢竟繼承了無盡海洋之主的奧術核心,是整片光海的神跡之城。其實七海聯合起來對抗聖都都不一定贏。」
這兩天,梵梨從大量的新聞中得知,光海分成兩個黨派:以聖耶迦那蘇釋耶政府為中心的「聖都黨」、以風暴海加斯宗族為中心的「風暴黨」,二者是你死我活的關係。紅月海本是搖擺黨,被蘇釋耶打得只能親聖都了。
原主的家鄉就是在風暴海,那裡可是反蘇釋耶的大本營。她一定沒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考到紅月海來,紅月海分分鐘就倒向聖都黨了。
那倆人繼續聊著:
「可是,大神使會允許他這麼削弱海神族的權力嗎?」
「大神使已經今非昔比,幾乎只在宗教儀式的時候出現了。現在在聖耶迦那,獨裁官政府一手遮天。」
「說實話,我雖然對海神族沒什麼好感,但他們也只有清高和迂腐這兩個毛病。在他們的統治下,政治一向都比較穩定。過去這四億多年歷史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捕獵族極位者。你懂的,獨裁官大人還不是普通捕獵族……」
「你是想說,他有17種光感受器,移動速度快到發生爆炸,有能看見紫外線和偏振光和的視力、超越雙髻鯊的導航能力、超越樹蛙的微子熱量抗體,接近擬態章魚的變色能力、接近深淵族的隱形能力,還有足以彌補一切鯊族和逆戟族基因缺陷的dna嗎?」
「說實話,我不知道他是什麼,太不真實了。」
「他的身體是大自然的超凡藝術品!簡直酷斃了好嗎!」
「那不是大自然造的,是以太之主做實驗用的殺戮機器。」
「你這樣說就太充滿惡意了,難道不能是製造出來保護光海的嗎?」
「我就問你,你覺得他有這些dna特徵,會不具備相應的習性和行為嗎?你見過食草的美洲豹嗎,見過一夫多妻制的海馬嗎?見過在媽媽肚子裡不吃兄弟姐妹的逆戟鯨嗎?見過長滿利齒的生物不會看見什麼新東西都試著咬穿嗎?」
「天啊,你想太多了……」
「擁有獨裁官大人這樣的dna特徵,哪怕只是個低智慧生物的幼崽,都會變成暴虐捕食者,更何況是高等智慧生物!」
「所以他成為了我們的獨裁官。」
「不是這樣的,不是。他需要有同理心,不能再一直發動戰爭了。剷平一切,他被關在了和平的籠子裡,你覺得他會安分嗎?」
「放輕鬆。獨裁官大人沒有你想得那麼壞,他對他風晉公主做得就很有情有義。他是捕獵族,卻一直單身。海族是不會被基因控制的,我們除了本能,還有智慧。」
梵梨豎起耳鰭聽了半天,總算理解了夜迦說蘇釋耶非一般捕獵族的意思。
時鐘指向了六點二十七分,導師步入教室。班上的十四名學生覺得驚奇。他們差點以為沒人上課,都準備直接去講課大教室了。
而看見導師的第一眼,梵梨差點沒認出他是夜迦:他穿著正統的導師長袍,長發用繩子系在背心,他戴著單邊玳瑁眼鏡,防滑鏈垂在消瘦的肩上,看上去比上回斯文多了,靠譜多了。海神族男性習慣戴首飾,尤其是耳墜,因為通常搭配長發。這一天,他也沒有以陸生姿態在學校里到處溜達,而是規規矩矩以璀璨的海神後裔輝耀鰭示人。
然而,夜迦的風騷不是換一個造型就能夠掩蓋的。比遲到還要騷的操作在後面。
他拿出一張紙,姿態優雅地推了推眼鏡:「現在開始點名。」
全班學生絕倒。
通常一節研討課的時間是一個小時,但因為夜迦令人無法理解的安排,研討課排在了講課前面,所以不可能上完一個小時才下課的,總要留點時間,讓大家轉去大教室。
看看時間,他都已經遲到了半節課,居然還有勇氣點名?
但他的迷惑操作還在後面。
他點名的節奏很慢,每點完一個人的名字都要聊上幾句,例如跟女學生說我祖母和你名字像啊,跟男學生說你長得帥名字也帥啊,等等。念到「梵梨」並得到梵梨的響應後,他打了個響指說:「這學生是我故意找學科主任要到我的研討課的。學習好的學生,我們老師都喜歡。」
「可是布可教授,您不就是奧術史的學科主任嗎?」一個學生小聲說道。
「是的。」夜迦微笑。
「那……?」
「我填了一張《學生研討課轉課表》,送到我自己的辦公室,在右下角的申請人旁邊簽名『布可夜迦』,再在批准人旁邊簽名『布可夜迦』,就轉成了。不難吧?」
「不,不難……」
又過了一會兒,夜迦點到了星海。念出這名字時,他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這個名字很有氣質,給你比給聖都那個男人更合適。」
「布可教授,您這麼說蘇釋耶大人,他不會生氣嗎?」身後的學生說道。
「哦,你儘管放心好了。他不會在乎的。」夜迦擺了兩下手,「給亞麥提的商業街高樓上,現在還在掛著他的死亡倒計時鐘,他也沒讓人去把那玩意兒給拆了。」
給亞麥提是復活海的首府。
「這麼狠……可是,復活海不是也是歸屬於聖都黨的嗎?」
「復活海種族主義是整個光海最嚴重的,甚至下階海族也認為海神族至上,他們不能接受被捕獵族統治。我是海神族,在那裡住都渾身不自在,你們去了會受不了了,海間煉獄。不要去復活海……」
班裡十四個人,點名用掉了十五分鐘。還有十八分鐘就要換教室去上講課了,全班學生都很好奇夜迦會怎麼分配這點時間。只見他徐徐游到講台上,把點名單子夾在書里,雙手撐在講台上,一臉凝重地看著大家。
大家終於想起來了,他並不是一個紈絝子弟,而是一個非常有思想的學者。他寫的書非常有趣又有深度,因為太劍走偏鋒,無法成為教科書,卻是學生最喜歡的課外讀物。原來,只要在校園裡,他就不再是那個花花公子夜迦,而是擁有濃濃的智慧氣質的布可教授。
像是能看穿大家的心思一樣,夜迦莊嚴的目光從左到右掃了一遍全班學生,最後又從右到左掃了回來:「十四個,剛好。謝謝你們都來上我的課。」他掏出銀百合懷表看了看,「好了,咱們講課見。下課。」
然後,他摘下單邊眼鏡,對梵梨拋了個媚眼,轉身游出了教室。
「?」——這大概是全班每個學生的內心獨白。
過了很久,周邊的同學才開口說話:
「這個,布可教授不會到講課上再遲到個一個小時,然後點名三百個人,點完了剛好下課吧……」
七點的奧術史講課,沒有什麼意外的,夜迦還是遲到了。他拿著一杯脂肪含量高達50%的鯨魚奶,在自家後花園散心般,晃悠進來了。然後,他用吸管喝了一口鯨魚奶,把它放在講台上,翻了翻手裡的點名冊,對大家微微一笑,開始發言:
「138.2億年前,造物主隨手一揮,大爆炸令宇宙膨脹降溫,那時他一定不會知道,這一炸就炸出了無數星星;50億年前起,神靈灌溉的宇宙陸續創造了太陽系、地球和以太,那時以太之主一定不會知道,作為時間與空間的代名詞,他會影響到元素神靈的存亡;47億年前,地球上出現了最早的生命,那時,沒有細胞壁的它們一定不知道,等上七億年,它們如果有幸演化出視覺器官,就能目睹一場我們現代社會每個人都極度渴望親眼觀望的雙神戰爭。這一戰的摧毀性、覆蓋面都是空前絕後的,以至於後來47億年裡的所有的戰爭跟它比起來,都像幼兒園小朋友在玩家家酒——那正是40億年前,大海與熔岩在地球上的第一場決鬥。既然你們今天能坐在這裡聽這個的故事,想也已經知道誰是贏家了。大海的主宰是我們的神,深藍。炎之主被打入了深海最深處的深淵平原之下,時不時用爆發的火山和黑煙囪提醒我們,他的命還長著。而從那以後,深藍就變得更加包容且安靜了,她化作了聖海七宗神,守護著陽光普照的光之海洋。經典奧術學告訴我們,從深藍創造了琉璃軍團之後,奧術就灌溉在了海洋的每一滴水——包括我們的血液里。三千萬餘年前,連七宗神也逐步意識化。隨著奧術爆炸帶來的影響,光海進入全盛的黃金時代。也是因為這個偉大的影響,一千萬年後,巨齒鯊滅絕了;巨齒鯊與我們永別後,又過了七百萬年,梅爾維爾鯨也從海洋中永遠消失,再不復生。加斯宗族第178代,終於引爆了全海洋的戰爭,奧術進入了機械領域。三百萬年前,光海第一台艦艇『哥尼征服號』問世;陸地上,人類還只是非洲大草原上的南方古猿。海族驕傲了三千萬年、三個時代,都信心滿滿地認為,我們已經摸透了深藍的魔法,已經掌握了奧術的絕對定律。但是,就在燃燒時代24480年,蘇伊這個女人誕生了。她不斷發出干擾信號,讓學術界漸漸開始意識到,奧術的存在很可能無關神話,無關深藍。她跟造物主似的揮揮手,令大奧術師們用畢生心血蓋建的宏大殿堂灰飛煙滅;她用一個個冷酷的實驗結果和推導公式告訴我們,奧術界、魔藥界、邪能界四億年的研究成果可能只是一個笑話——微子的壽命比無盡海洋之主還年長,年長了足足90.2億歲。這個論點出現那一年,一名大魔藥師在身上塗滿99%濃度的魷魚液,把自己送到了野生逆戟鯨群里,獻身給了大自然食物鏈;一名大奧術師潛入了7835米下的深海,卸掉了深淵防護術,瞬間被水壓擠成扁平的,鮮血噴濺而出,把冷泉旁的白色裂縫蝦染成了紅色。他們的死亡,都是源自無法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現實。過去輝煌史冊上無數個偉大的名字,都像炎之主的失敗一樣,成了海洋里最大的笑話。他們已經年邁了,看不見奧術學的未來和夢想。但是,微子這片璀璨的新星拉開了黎明的序幕,徹底照亮了我們海之一族4.5億年的歷史之空。這就是我們本學期主要學習的內容,奧術的歷史。歡迎各位來聽我的課,我是你們的學科主任教授,布可夜迦。」
這番話夜迦是一氣呵成的,一次停頓和結巴都沒有過。他表現得並不激動,也沒有誇張的表情,卻讓整個教室都浸泡在了長長的沉默中。
過了十多秒,突然間,全班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梵梨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卻莫名感到熱血澎湃。
她的身後,剛才在同一研討課教室的學生嘆息道:「我的媽啊,我對布可教授迷惑路人轉迷惑黑轉腦殘粉了……」
之後,夜迦大致介紹了一下奧術的起源和時代背景,是很多學生以前都從大人那裡聽過的歷史,但深入淺出,特別系統,就像一棵小樹的根一直往地底延伸,只要他再多講一些,大家就能看見未來日子裡鬱鬱蔥蔥的樹冠與知識果實。而且,在每一段枯燥的歷史事件中,他總會穿插一個兩分鐘就能講完的奇聞異事,聽得全班意猶未盡,連提問都慢了半拍。所以,晚上七點到九點兩個小時一晃而過,到他突然說出「下課」時,全班的感想依然是:「?」
就這樣結束了嗎?
梵梨變心很快。早上,她還覺得自己最期待的課不是專業課,而是語言課,聽過夜迦的課以後,她決定最喜歡夜迦的課了。
巧合的是,游出教室,她遇到了夜迦。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然後,夜迦只是笑。
「布可教授,你的課真有意思!」梵梨有些興奮,「你平時是不是很愛思考呢?感覺你講的內容都不光是歷史了,跨了很多學科誒。」
「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在思考一篇心理學的學術論文。」
「心理學?」
「嗯,《庶民小仙女梵梨的心理學研究》。」
「……」
***4.3小劇場***
蘇釋耶:「你就老老實實正經一章,會死麼。」
夜迦:「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