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雙眼睛輪廓很深,眼尾細細長長,往上挑出流麗弧線。青長夜一直很喜歡安雅的眼睛,燦若星辰的樣子就像包含了女巫全部的魅術。遺憾的是這雙艷眸的主人在剛剛切斷了他所有的退路。青長夜放棄了抵抗,他反手握住安雅:「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噢……」女巫笑著搖搖頭:「同樣的把戲沒人會玩第二次,我也不會傻到信你第二次。」
「我收集古董是在遇見你之前,a不知道我喜歡你、他只是以為我想利用你解血紋咒,他有這種反應很正常。」青長夜扣上安雅的後腦,深黑與藍相對:「你能看見未來和過去,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相信我自己。但至少我現在沒有欺騙你,你不覺得就這樣親手切斷所有的可能性有些可惜嗎?」
比青長夜的花言巧語更有說服力的是他身上的血紋,那些灼燒般的紅紋隨著他的言語逐漸褪去,血紋是最真實的東西,即使一個人能夠偽裝得天.衣無縫、血紋反應的情緒都不會變化,除非青長夜連自己都能騙過去。安雅遲疑片刻:「你別逼我把你關進棺材裡。」
「有道理。」黑髮黑眼的青年手上的力氣逐漸增大,他撞進女巫陰鬱艷麗的眸里。趁著對方發愣,青長夜捏了捏女巫的耳垂,落在室內的聲音異常蠱惑人心:「既然要做,我要在上面。」
「你找死嗎?」安雅冷哼一聲。下一刻卻忽然綻放出笑容,兩個人格切換的速度太快,青長夜幾乎覺得自己正面對一個神經病:「可以啊,青青。」
嘖。
青長夜將壓著自己的女巫推在繡有金合歡的軟椅上,他用的力氣有些大、那張轉椅往後退了幾步,青長夜抬腳將它勾了過來,他還穿著浴衣,他看見自己在那雙璀璨藍眸里印出小小的倒影,青長夜俯下頭,完美的肩線在光下泛出性感至極的輪廓。青長夜的胯很窄,肌肉走向漂亮、顯得腿長腰細,自背部而下流暢的弧度像一道緊繃的弓。他還沒說話,血紋的作用使他無法動彈,安雅將他摟進懷裡。
「這個姿勢不錯,只要我不喊停,你哪兒都去不了,」柔軟的唇淺淺擦過青長夜的下顎。女巫的視線掃過青年平坦的腹部:「直到你懷上。」
「你似乎弄錯了什麼,你……」青長夜感覺到冰涼的手指蹭過自己的後脖,安雅打斷了他:「我可以用魔咒。」
青長夜愣了愣。
「害怕嗎?」面前人得意洋洋的樣子真的非常欠揍,青長夜沉默得同他對視,安雅見他不說話,大發慈悲般繼續道:「這樣吧,我也覺得你還什麼都沒做就判死刑不太合適。如果你背叛我一次,我讓你懷一次孕,背叛我第二次……」
冰冷手指穿過他的髮絲,大拇指順著青年白淨的臉龐一路滑下,最終落在飽滿嫣紅的唇上。不知是光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安雅的眸色逐漸變得深邃。
「我就把你一輩子鎖在這張床上生小孩,生到你死。好不好?」
a的通訊再打來時距離那次意外已過了三天。這幾天來安雅在他身上下了無數魔咒、光是定位咒就有三條之多。雖然安雅沒有把他關小黑屋,不過本質上也差不多了,無形的鎖鏈套在他的脖子上、那頭則被女巫緊緊攥在手裡。通訊器響了十分鐘,室內除他以外空無一人,青長夜卻沒有碰它。十之八.九安雅就在附近,通常a最多等十五分鐘就會停下通訊,在時間快到最後幾秒時,女巫細長的手指按下了接聽。
「安雅?」
「嗨。」
「開視頻可以嗎?」
「可以,」安雅在通訊器上敲了敲,他將攝像頭對準了青長夜:「我沒把他怎麼樣。」
視頻那端的a看見青長夜安然無恙後明顯鬆了口氣,他喝了口紅牛:「看來你們相處得還不錯?」
「當然,畢竟他以後要替我生孩子。」
a一口紅牛噴在了屏幕上,娜塔莎拍著a的背不斷替他順氣,同時一臉驚悚瞟向了青長夜的腹部。黑髮黑眼的青年沖他們微微笑笑。a咳了半天終於順過氣,在簡單向青長夜表示關心後,雙方都默契地沒有提及被焚的藍星古董,a調出了一條新聞。
「梵蒂岡換了新教皇。就在前天,新教皇聲稱要為上一任教皇洗刷冤屈,老教皇遭奸人刺殺、靈魂只得終日徘徊在地獄同魔鬼為伴。雖然聯邦上一次找人頂替了小夜,但新教皇卻始終認為那並不是真正的兇手,」a隔著屏幕看向波瀾不驚的青年:「他在借用梵蒂岡的勢力通緝你。和往屆教皇最大的不同在於――」
a移動滑鼠,微型攝像頭將那位高高瘦瘦的年輕教皇完全拍攝下來,a暫停了這段影象,他用了透視軟體處理圖片。看清屏幕上顯示的圖像,青長夜終於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新教皇的大腦是空的,他被切除了腦白質,也就是說他是個傻子。他根本不可能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有什麼人正通過他在尋找你。」
「愛德溫?」能扶持一個傀儡教皇上位、並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他得罪的人里有這個能力的暫時只有聯邦王。a否認:「最開始我們也懷疑是他,但事實上最不可能的也是他。如果是王,從頭到尾新教皇的反應都不符情理,按理說無論如何聯邦給予的答案就是正確的答案、推翻自己的結論顯然不符合王的作風。因為那個操縱新教皇的傢伙做得太過火,差一點就引起了樞機會的注意,反而是王將這件事壓了下來。你是他的弱點,他不會讓樞機會知道你的存在。」
安雅敏感地抓住了a一長串話的關鍵:「弱點。」
「乖。」青長夜哄他:「你才是我的弱點,我們不帶他玩。」
「閉嘴,不許說假話。」安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睛卻亮亮的,好看得不得了。青長夜將所有艹死他的衝動化為了溫和的笑容:「沒撒謊,」他示意安雅看自己白瓷般的手臂:「血紋都沒長出來。」
a眼神複雜屏幕那端微笑的青年,他和娜塔莎比誰都清楚青長夜有多想回家。他欺騙那麼多人僅僅是為了這一個目的。明明是女巫湮滅了他所有的希望,在面對安雅時他居然還能開玩笑。憑他對青長夜的了解,剛才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划過的分明就是情.欲,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想上安雅、完全跟沒事人一樣,這小子簡直心機深沉得就像怪物。
娜塔莎打斷了那邊的一對狗男男:「小夜,你覺得會是誰?」
「如果不是愛德溫,應該是塞壬。去梵蒂岡看一次就知道了,安雅?」
「求我啊。」
「求求你。」
那雙眼睛沉靜得像一汪潭水,偏偏它的主人在說這麼煽情的語言,而且絲毫沒有廉恥心。女巫被他看得滿臉通紅,他都想叫青長夜不要笑了,最終安雅從牙縫裡擠出了個好。
時值三月,聯邦的帝都星洋溢著盎然春意,自窗外延伸而來的薔薇枝蔓纖細修長,半大的骨朵卻已有了鮮艷色彩。自窗台往下看,雲蒸霞蔚的玉蘭樹簇擁在街道兩側,濃稠得就像化不開的積雪。一隻骨節修長的手靠近了窗台薔薇,飽滿指腹挨上尖刺,紅血順著他的手流下,年輕的王笑著走向正中央的水池,那裡面的生靈聞到了血腥味,正從池底探出腦袋。
「陛下,這是唯一一條活著的人魚,」旁邊的侍女長畢恭畢敬低下頭,她的身姿端麗,就像皇城下那些燦爛勝雪的玉蘭樹:「瑟斯的地下水池裡有上千具人魚的骨骸,它們都沒有成年,從現場僅存的影像看,陛下要找的人的確在瑟斯的晚宴上出現過。」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讓你喝一口我的血,好嗎?」
愛德溫同水池裡的人魚四目相對,這條人魚上半身完全是少年模樣,水色魚尾里印著一抹灼人的紅。人魚一族生而擁有的妖治感在這條它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旁邊的侍女長根本不敢多看這樣迷惑人心的生物。
【你要問什麼?】
「你認識黑頭髮黑眼睛的人類嗎?」見少年不言,愛德溫繼續道:「高、瘦、皮膚白,長著一張軟弱的臉。」
【……不認識。】
「好。」他將手放在少年唇邊,強大的異能者天生擁有吸引它們的力量,見對方如饑似渴地舔舐自己的傷處,愛德溫撫摸過它的發頂:「你有母親嗎?」
少年吮吸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人魚一族天生對強者的氣息敏感,面前的人類強大得像是神魔,它在他面前完全升不起反抗的**。理智告訴它應該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但情感上,它卻不願背叛給予自己生命的塞壬和有過一面之緣的母體。
「只是看你還很小,」人類的綠眸剔透得仿若寶石,流光溢彩的模樣近乎要晃花少年的眼:「畢竟你還是個小孩子,沒有母親會很孤單。」
【我……我有母親的。】
「噢?」愛德溫的手撫摸過它嬌嫩的臉龐,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泛起暈紅。無辜的模樣就像純潔的羔羊,足以輕易勾起任何人心底的**:【他很漂亮、也很高。】
「真的?」還在流血的手又一次湊到少年唇邊:「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
「他不要你了嗎?」
【不、不是的…!】
愛德溫沖它笑了笑:「別哭啊,小朋友。」
【我沒有、我沒有哭……】
情感的堡壘在瞬間崩塌,它那麼懼怕面前這個人類,可他的血液卻溫暖又香醇,從未體會過的安全感從舌尖湧入靈魂。那人綠色的眸子深得能讓它陷進去,鬼使神差般,它對面前這個人產生了說不出的依賴感。
「他叫青長夜,對不對?」
少年哭著點了頭。它忍不住將頭埋進了對方的大手裡汲取溫暖。侍女長對面前發生的一切暗暗心驚,王平日對送上來的個各色美人興致缺缺、鮮少有和人親近的時候,不過若是這麼單純美麗的少年,愛德溫起**也……她睜大眼睛,上一秒還在輕聲哭泣的人魚頭一歪倒在了水池裡,愛德溫收回手,他剛剛單手擰斷了它的脖子。
「莉迪亞,」他叫了她:「幫我把它的記憶抽出來,再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是。」侍女長低頭上前,少年的面容恬靜得像是正在沉睡,若不是那歪得可憐兮兮的脖子,沒人會知道面前精靈般的生靈已失去了生命。她的異能是讀取記憶,侍女長將手指搭上人魚的太陽穴。半晌過後,莉迪亞輕聲說:「陛下,它曾接到過一條人魚的命令,它要找到母體,將母體完好無損地帶去梵蒂岡。」
「那條人魚長什麼樣?」
「白頭髮、紅眼睛――」
「漂亮嗎?」
她愣了愣:「……很漂亮。」
「果然,」愛德溫似乎說了什麼,他無奈地笑了笑,就像情人間的呢喃:「你這個毛病真是改不掉……」
「陛下?」
「準備一下,兩天後我要去梵蒂岡。」
「可是樞機會那邊――」
愛德溫淡淡看了看她,侍女長立即低下頭:「十分抱歉,陛下。」
「沒關係,」王收回目光,他漫不經心詢問:「籠子建得怎麼樣了?」
「已經快好了。」
侍女長的腦海里一閃而過皇宮深處那座艷窟般的建築,運用目前最不可摧毀的液態礦石打造而成的巨大牢籠,厚實的獸毯、華美床幔、天鵝絨和波光粼粼的水池,除了鎖鏈和一些特殊的工具,那座囚牢美得同雲上天堂無異。只要外界不斷送來食物,裡面的生物便能一直被束縛著活下去,沒人知道王要在裡面養什麼,但是……「約瑟夫將軍聽說您在造這個,托人送了偏遠星球的巫具來,據說能改變一個人的神志和記憶。」
「替我謝謝他的好意,」尚未凝固的血液滴落在地,金色的髮絲垂在男人寬闊的肩膀,王英俊的面容帶出淺淺笑意:「但我不要奴隸,籠子只是困住野獸的方式,馴獸還是要親手來才有意思,你說對嗎,莉迪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