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35
「親手腕什麼好色情啊!」
電話那頭,舒再再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八個度,掩不住的激動欣喜,「所以你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
「沒有,」梁從星靠著中島台,喝了口水,思索了一下說,「也不算在一起吧。��
「不是,都親手手了表白了幹嘛還不在一起!」
舒再再出離得憤怒了,「事物發展它就該是這個規律啊!」
梁從星側頭夾著手機,打開冰箱門取了個蘋果,隨手關上。
思緒不知不覺地,飄回了那天。
其實,以她薄弱的意志力,早就在心裡默默投降了。
甚至,看著面前的少年,忽然起了壞心思,很想湊上去,吻一吻他的唇。
可是誰知道,在這個氣氛無比美好的關頭,門外忽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梁從星登時嚇了一跳,瞪大了眼問他,「你家不是沒人嗎?」
話問出口,才反應過來——他也沒亂說,他家的確沒人,只是這會兒有人回來了。
「是誰啊,你媽媽?
怎麼辦怎麼辦……」梁從星不由得緊張起來,手指揪緊了沙發上的抱枕。
這麼快就見家長她可完全沒準備啊!
還是以這種灰頭土臉的樣子,想想都尷尬。
易楨沒答,臉上有一絲被打攪的無奈,起身到門口,叫了聲,「趙伯。」
……
「就是管家從外地回來了,還想留我吃飯呢,我跑了。
哎。」
梁從星說,「結果氣氛就這麼沒了。」
她的流氓也沒能耍成。
舒再再不知道說什麼好,同情地唉聲嘆氣了幾番,嘆著嘆著回過神來,這兩人就缺個名分而已,其實早就在虐狗了。
「不對!那你們在一起也是遲早的事,我還是單身狗呢。
回來請我吃飯!」
「沒問題啊。」
梁從星說。
「把你的男神小哥哥帶出來唄,讓我見見真人。」
舒再再嘿嘿地笑,笑著笑著,忽然又話鋒一轉,「不過阿星,我覺得你這次搞不好惹了個大的。」
梁從星愣了下,「什麼意思?」
「就是,根據你對他的描述,看著斯斯文文的,會打架,占有欲還強……嘖嘖,感覺就是個清秀禁慾系嘛。」
舒再再分析,「這種人看著純純的,壞起來也是很壞的哦,說不定沒幾天就把你辦了。」
梁從星嗆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太色了,舉報了。」
——
出門前,紀分野打電話過來說,那天那幾個人是十三中的,他找人跟他們交流了一下,事情解決了。
這個「交流」聽起來就不像什麼好詞。
梁從星皺了皺眉,「感覺他們挺記仇的啊。
你要小心……」
「嗯,我有數。」
紀分野說,「真的交流,沒動手。」
他說有數,梁從星就放心了。
其實她雖然老跟紀分野他們混,對他們的一些手段還是不太清楚的。
只知道他解決起這類事情很有一套。
「謝謝哥。」
梁從星換上球鞋出門。
「以後小心點,上下學讓司機接送。
或者找個人陪你。」
紀分野叮囑了句,梁從星應了聲,他隨後掛了電話。
——
經歷了那樣的周末,再回到學校,心情總歸是有些不同的。
易楨還沒來,梁從星看著他空蕩蕩的位置,嘴角不由得綻放笑意。
她現在有點「樂不思學」,練習冊攤開了,半天沒往上寫一個字。
索性不寫,她一推本子,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子,托腮哼著歌。
沒一會兒,又彎腰去瞅易楨抽屜里的書。
他雖然是理科生,不過也看些文史類著作。
教科書跟練習冊整齊地放在一邊,黑色的袋子,收納著各種文具。
抽屜乾乾淨淨,連桌面都在反光,一塵不染的。
「哎……」梁從星輕輕嘆了口氣。
這要真談起戀愛來,這麼規矩又乖的男孩子,她怎麼好意思下手呀。
與此同時,腦袋裡忽然又跳出舒再再的那句話來。
怎麼說的來著……
「看著純純的,其實壞的不行。」
其實吧,梁從星也覺得,易楨肯定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乖學生。
從他打架那種不管不顧的架勢來看就知道。
就連平時對她的溫柔里,也含著隱隱的霸道。
但因為他清秀的外表太具欺騙性了,她還是時常產生自己在禍害乖乖仔的感覺。
梁從星自我反省了幾秒鐘,隨即又想,他怎麼還不來啊……她都提早上學了。
前面的薛皓學倒是來了。
這小眼鏡學習的勁頭很足,每天不是昂著腦袋,嘰里嗚啦地背單詞,就是低著頭,嘩嘩算著式子。
梁從星記得,上次月考,他考了全班第二。
不過,分數跟易楨差得很遠。
想到這裡,她莫名得瑟起來,看著薛皓學的背影,就跟看手下敗將似的。
「小眼鏡,這麼努力呢。」
她探出身子,眨巴眨巴眼睛。
薛皓學不寫了,筆停住,推了推眼鏡:「嗯……你有什麼事嗎?」
開學初那會兒,薛皓學看到她,要麼就是貼著牆根溜得飛快,要麼就是梗著脖子,像個意志堅定的小鬥雞。
但從小巷子的事情過後,他的態度就客氣禮貌了很多。
梁從星向來蹬鼻子上臉的,她覺得薛皓學好玩,就忍不住要逗他,「沒啊,我看看你在寫什麼。」
薛皓學把本子往她那邊推,老老實實地給她看,「寫英語。」
「哦。」
梁從星點點頭,拖長了音,「羨慕你們英語學的好的。」
重點在「你們」。
易楨的英語也是很好的。
「我、我可以教你。」
薛皓學受寵若驚,又習慣性地結巴起來。
他真不習慣欠人人情,偏偏梁從星看起來又什麼東西都不需要的樣子。
「不用啊,」梁從星笑,又朝他眨眨眼,「我有、人、教呀。」
那表情,那語氣,梁從星都是拿捏過的,就本著炫耀的目的去,不愁這一口狗糧齁不死薛皓學。
這時候,但凡個正常人,都知道該八卦她跟易楨了。
偏偏薛皓學是個不正常的,他推了下眼鏡,問她,「班長嗎?
班長的確比我優秀。
但是他也很忙,學校那邊,老師那邊,每天找他問問題的女生也挺多的,有時候不一定能及時回答你……」
靠。
梁從星不爽了,坐回去了。
狗糧碗被踹翻也就算了,這個二桿子居然還說「那麼多女生找易楨」。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氣死了氣死了。
還是張君傑懂事。
梁從星不說話了,翻開草稿本,氣氣地開始看第一題。
就在這時候,易楨來了。
梁從星小氣得很,被「很多女生」給刺激了一下,決定暫時不理他。
易楨哪知道自己被薛皓學坑了一把,拉開椅子,看梁從星心無旁騖地寫作業,還以為她懂事了,唇角不自覺有笑意漫上來。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因為,梁從星寫幾個字,就要重重地「哼」一聲。
那模樣,就差在臉上寫「我生氣了,快來哄我」,特別可愛。
他靠近,輕聲問,「怎麼了?」
低低的聲線,輕柔的少年氣息,聽著人直接投降。
梁從星裝不住了,放下筆,「你來得好晚。」
易楨聽出來了,愣了下,「你在等我?」
「當然啦。
不然我來這麼早幹什麼,」梁從星抱著臂哼哼。
晚讀六點半開始,現在才四點半,她以前沒六點鐘是不會來的。
「抱歉,我以為你不在……」易楨笑了一下,解釋,「我在圖書館。」
怪不得他進來的時候,手裡拿著書,梁從星勉強原諒了,說:「那以後我也要去。」
他笑了,輕聲說,「嗯,求之不得。」
他笑起來很好看,是那種清爽乾淨的模樣,承載了她所有的情愫。
梁從星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總覺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有一種心照不宣的美好。
——
兩個人的關係,恢復到了鬧彆扭之前,雖然沒確立關係,卻有更加膩歪的趨勢。
反正短短兩三天,張君傑哐哐捶著桌子,嚎了不下十次「虐狗有罪」。
梁從星十分滿意,覺得很有成就感。
唯一的不好就是,因為太沉迷於易楨,導致梁從星對學習又失去了點興趣,花了一天的工夫才把心態調整過來。
她托著腮,望著身旁那個專注寫作業的人,在心裡默默嘆氣。
學霸就是學霸,喜歡的人坐在身邊,心裡的小鹿都不亂撞一下的。
這天晚自習,易楨被徐婉梅叫到辦公室,過了十多分鐘才回來。
梁從星好奇,小聲問他:「怎麼啦?」
她有點擔心,是因為那天打架的事情。
易楨的回答是簡單的三個字,「沒什麼。」
班裡很安靜,梁從星也不好多問,兩人各寫各的作業。
過了會兒,徐婉梅進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梁從星總覺得她沉著臉,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到下課,梁從星去廁所。
她邊走邊想,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但以易楨的性格,不願意說,就是不會說的。
要怎麼套出話來呢?
她咬唇思索著,就在這時候,聽見背後傳來幾個聲音:
「真的假的啊……班長拒絕了?」
「對啊,他說他不會現在就決定將來去哪裡。
徐老師氣死了,威脅他說,『這可是K大的冬令營,你不去,名額就順延了,不會給你留著』,你猜班長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他不會去。」
「我天……總感覺班長有點剛怎麼回事……」
「剛你個頭啊,我沒法理解他怎麼想的。」
「……」
梁從星忽然轉過身去,幾人的話音戛然而止。
梁從星認出那個主講的,叫作何筱冬。
她抿了抿唇,問:「剛才辦公室里,班長怎麼了……可以給我講講嗎?」
——
最後一節晚自習,臨下課的幾分鐘,梁從星寫了個紙條,壓在桌子上推給易楨。
他在寫字,筆頓了一下,撿起來看。
梁從星舒了一口氣,又有點提心弔膽。
她面對練習冊,過了會兒,察覺到身邊的人低頭寫字。
紙條被推回來,上面簡單的兩句對話:
她問:【你不喜歡K大嗎?
】
【嗯】
他沒問她怎麼知道的,大概是猜出來了。
只答了一個「嗯」字。
梁從星繼續寫:【為什麼呀?
】
全國排名第一的K大,是所有學生夢想中的高等學府……就連梁從星年幼無知的時候,被問及以後要考哪所大學,都大言不慚地說過「K大!」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
她覺得他這麼厲害,就該去那個地方的。
何筱冬說,最近K大面向全國的幾十所著名重點高中開設了冬令營,一中拿到了三個名額。
如果在冬令營里表現出色,就能直接跟K大簽「一本約」,即考上「一本線,就能進入K大」。
對於誰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好消息。
但是易楨卻跟徐婉梅明確拒絕掉了。
過了會兒,易楨的答案推回來,梁從星看了眼,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那紙條上,男孩子清雋鋒利的幾個字,簡單又直白:
【因為你不在】
她盯著那幾個字,足足好長時間反應不過來。
什麼、什麼意思?
因為她不在K大,所以他也不願意去嗎?
就在這時候,下課鈴打響,有人急著回去洗澡,離弦的箭似的衝出班門。
大家陸陸續續地收拾東西起身,易楨依舊安然地坐著,梁從星輕輕地揪住他的袖子,小聲道,「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怎麼可能考得上K大……」
易楨輕頓了下,側頭看她,「我沒有要求你考K大。」
他只要跟她在一起。
「但是……」
如果她到時候考個二本三本的……難道易楨也要跟著報嗎?
越想越嚇人了,梁從星小心翼翼地說:「你要不再考慮一下,我覺得是個很好的機會……你萬一錯過了,以後會覺得可惜的。」
「不會。」
他語氣淡淡的,卻沒什麼讓人反駁的餘地。
梁從星知道,自己從來都說不過他,也比不上他能堅持的。
但是,因為她,就不去K大什麼的,這事情也太出格了。
得虧徐婉梅不知道,知道了肯定打死她。
易楨這個人……看著清冷斯文的,挺明白的一個人,怎麼是個戀愛腦呢?
梁從星鬱悶地趴在桌子上。
聽何筱冬說,徐婉梅讓易楨再考慮一晚上。
眼看著一棵好苗子就要折在自己手裡,梁從星很急也很惋惜,忽然一下坐起來,「易楨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呢,萬一我是騙你哄你的,到畢業把你一腳踹了,你上哪哭……」
話沒說完,梁從星就自動地咽進了嗓子裡。
易楨側過頭來看她。
不知道什麼時候,班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個也在裝死,空氣安靜得叫人緊張。
他垂著眸,薄薄的單眼皮,有些清冷,目光卻執著,仿佛有力氣一樣,直直望進她眼裡。
梁從星抿了抿唇,被他看得緊張,「我、我開玩笑的啦。
但是,你也不能對自己的未來這麼不負責。」
「你考到哪裡,我報哪裡。」
他還是那句話。
梁從星快哭了,「你這不是給我壓力呢嗎……」
她忽然想起來,不知道從哪聽說過,越是守規矩的人,離經叛道起來也越可怕。
到底哪個烏鴉嘴說的,這麼應驗。
梁從星覺得易楨比她還要倔,還要難搞定,又認死理的那種。
看這架勢,是真的要一輩子吊在她身上了。
其實真的跟他在一起一輩子,梁從星也樂意的,只是,要他犧牲掉自己的前程,她就不肯答應了。
「你想啊,易楨。
如果你考的跟我一樣,肯定讀的是不好的大學,那以後怎麼賺錢養家呀。」
梁從星換了個方法,循循善誘。
易楨看了她一眼,「還有一年。
你想考多差的學校?」
不是,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梁從星語塞,不知怎麼的,還是順著他的話茬想了想,「那還是會努力考好的地方的吧……」
但比起K大,肯定遜色了很多很多了。
「那就夠了,其他的我會自己做選擇,不會比在K大差,」易楨看她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輕頓了下,「不要有壓力。
我自己也不知道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從事什麼職業,本來就不想這麼早做出決定。」
這話半真半假。
他的確沒有特別喜歡的專業,但也沒有討厭的。
只要他選擇了某一門,就能將它做好,與個人喜好無關。
看他儼然一副做好決定的樣子,梁從星完全插不進話,只能默默地打開化學書,「你這麼有道理,我哪說的過你啊,快給我好好講講電磁……」
易楨愣了下,隨即笑了,「嗯。」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筆,梁從星看著書,抿了抿唇,忽然又問:「那個……」
易楨抬起頭:「嗯?」
「考、考K大的話,最垃圾的專業,要多少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