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回來的這幾天,也沒閒著。
這段時間單位的事特別多,他每天幾乎都待在機關,不停的接待下面來的人,又有大把的工作等著他去做,每天把他累的半死。
「你們這麼做是不行的,不是糊弄人嗎?」
辦公室里,楊軍劈頭蓋臉的訓斥手下人做事不認真。
一眾手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行了,你們都滾,瞧著心煩。」
楊軍揮了揮手,手下的人立馬如釋重負,逃也似的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譚琴笑眯眯的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
譚琴是他的秘書,平日裡工作上的事都是她在負責,她和楊軍不僅是上下級關係,工作之外也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行了,罵的口渴了吧,喝點水消消氣。」
譚琴把茶水放在楊軍身邊,然後就開始整理楊軍辦公桌上的文件。
「你現在知道心煩了吧,要知道這些事都是我一直在處理,你現在能理解我的難處了吧?」
楊軍端著茶杯,剛要抿一口,聞言,又放下茶杯。
「怎麼,你要是不想做了,我可以換人替你?」
「你瞧瞧又來了。」
譚琴抿著嘴笑道:「我就是隨口抱怨一下,你看看你怎麼又當真了。」
「早知道這樣,剛才就該讓你罵完出了氣我再進來了。」
楊軍聞言,翻了翻白眼。
「這麼些年,你跟著我受苦受累的,我一直沒提拔你,是不是心裡有怨言?」
「別,我可不敢。」
譚琴笑道:「我給您當秘書挺好的,我也不求多大的前途,只求個安慰,別的無所求。」
「你現在只是個處級幹部,你就沒想過進步什麼的?」楊軍眯著眼睛看著她。
「嗐,我這個位置撐天就是處級幹部,您已經把我提到頂了,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譚琴道:「再說了,別看我只是個小小的處級幹部,可是我的權利大著呢,那些比我級別高的還不是看我眼色行事?」
說完,接著道:「我知道,我這些權利都是您給的,要是沒有您,他們認識我譚琴是誰啊?」
「所以啊,我給您當秘書沒什麼不滿足的,我很滿足。」
譚琴整理完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然後一屁股坐在楊軍的對面。
「呵,我還以為你對我不滿呢,要是什麼時候想出去做點事了,告訴我一聲,我立馬放你出去。」楊軍道。
「沒想過。」譚琴笑道:「這輩子也不會想了。」
「呵呵,算你聰明。」楊軍指著她鼻子道。
別人打破頭想給他做秘書都不成,她怎麼可能輕易出去呢。
她拎得清這裡面的輕重,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她懂,出去做事雖然容易出成績,可是天高皇帝遠的,又不差你一個能臣幹吏,工作乾的再好,沒有馬屁拍的好。
楊軍對自己又是那麼的信任,她才不會傻傻的想著出去呢。
「行了,別貧了,說說工作上的事吧。」楊軍道。
譚琴聞言,正襟危坐,立馬進入到工作狀態。
「工作上的事也沒大事,都是小事,我就能幫您處理了,您呢主要是下周還要去西北視察……」
「我就不去了,通知錢副部長讓他去吧。」楊軍打斷道。
譚琴翻了翻白眼,對他能偷懶就偷懶的個性表示無語。
「好吧,我會通知錢副部長的。」
「視察的事您可以不去,但是下面機關單位要來跟您匯報工作的事總不能再推掉了吧。」
楊軍聞言,皺了皺眉。
他雖然很討厭這種接見式的回報工作,可是不見又不行,有些關係需要維護的,他要是還想繼續在燕京待下去,就必須維護好關係。
「那就抽出一天時間專門接見他們,別今天一個明天一個的,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他們。」楊軍道。
「哎,對,您沒時間接見他們,您有時間釣魚喝茶。」譚琴揶揄道。
「你這丫頭過界了啊,小心我給你穿小鞋。」
「嘿嘿,您肯定捨不得的。」
……
楊軍接下來兩天不是接見下面來匯報工作的人就是忙著開會。
忙活幾天後,終於鬆了口氣。
這天,他正在河邊釣魚,下面的人來匯報,說是楊建國來拜訪。
楊建國是原先軋鋼廠的廠長,是郭草地手下的一名大將,和楊軍的關係也不錯,以前軋鋼廠的時候沒少照顧他。後來楊軍發達了,兩人的關係就變成了上下級關係。
楊軍讓人把他請進來。
不一會兒,楊建國來了。
「大領導,瞧我給您帶什麼來了。」
隔著老遠,楊建國就開始打招呼。
楊軍聞言,坐起身子,回頭看了他一眼。
只見楊建國手裡抱著一個玻璃罐子,裡面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老楊,來了。」
楊軍起身相迎,面帶微笑:「您看您來就行了,還帶什麼東西啊,真是見外。」
說完,指著玻璃罐子道:「什麼好東西啊。」
「好東西啊。」
楊建國一邊說,一邊打開罐子。
裡面露出密密麻麻的東西,看上去還在一直蠕動,楊軍仔細瞧了一眼,竟然是蚯蚓。
「這是秘制的魚食,有了它,您釣魚一定能順風又順水。」楊建國笑眯眯道。
楊軍聞言,老臉頓時耷拉下來。
直接躺回藤椅上,沒好氣道:「連你都嘲笑我空軍?」
楊建國聞言,笑眯眯道:「瞧您說的,我哪敢嘲笑您啊。」
「再者說了,能十幾年如一日的保持空軍記錄,那也是本事啊,您說是不是?」
「滾。」
楊軍瞪了他一眼,然後一把奪過玻璃罐子,直接撒進吃糖里。
河面立馬翻起一陣漣漪,無數條魚爭相過來啃食蚯蚓,那場面,河水就像沸騰開了鍋似的,看著讓人望而生畏。
楊建國見狀,連忙把河邊的魚竿遞給楊軍,並且笑眯眯的說道:「您只要把魚竿跑進去,不出五秒,一準能釣到魚。」
楊軍聞言,翻了翻白眼。
「要是釣不上來魚,你給我下去抓。」
「沒問題。」楊建國拍著胸脯道:「要是沒魚上鉤,瞧見沒有,我自個兒把魚鉤掛鉤子上給您釣,成嗎?」
「這是你說的啊。」
楊軍用手點了點他,然後嘴裡開始數數。
「一,二……五。」
然後起竿,竟然沒魚。
楊建設見狀,尷尬的笑了笑。
望著沸騰的水面,說道:「您再試試,您再試試。」
楊軍翻了翻白眼,也不說話,再次把魚竿拋進沸騰的魚窩中。
「一……四,五。」
然後起竿,依舊空空如也。
這次輪到楊建國不淡定了,他一把搶過楊軍手中的魚竿,嘴裡還念叨著:「我就不信了……」
還沒開始數數,就覺得手裡一沉。
他面露喜色,連忙起竿,果然釣上來一條三斤沉的魚。
「您瞧瞧,這不釣上來了嗎?」
說完,笑眯眯取下鉤子上的魚,放在旁邊的水桶里,發現裡面竟然是空的,他笑了笑,然後就把魚重新丟回河裡。
「您再試試。」
說著,又把魚竿遞給了楊軍。
楊軍翻了翻白眼,再次把魚竿拋進魚窩。
這次,他數到十,然後再次抬杆,依舊沒有任何收穫。
楊建設尷尬的看著他,賠笑道:「我就說了嘛,十幾年如一日的空軍,不是誰都有您這本事的。」
他心裡暗暗腹誹,這種情況都釣不上來魚,那只能說菜了。
「馬屁都能被你拍的如此清新脫俗,也是沒誰了。」
楊軍把手中的魚竿一扔,然後一屁股坐在藤椅上。
「行了,還是說說正事吧,你今天上門,不會是專門給我送魚食的吧。」
楊建國聞言,嘿嘿笑道:「當然不是,我是來釣魚……我就是來專門給您送魚食的,順便看望一下老領導。」
楊軍聞言,白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他。
「我說老楊,咱們好歹認識快二十年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什麼屎。」
說完,笑眯眯的看著他,接著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是不是馬上要退休了?」
楊建國比楊軍大十三歲,算算年齡,他今年五十九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干到年底就要退休了。
他現在好歹也是個一部門的最高領導,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哪有一個捨得退的,饒是楊建國是個有原則的人,他也不想退。
「嘿嘿,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老領導。」
楊建國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肅容道:「老楊,實不相瞞,我是真不想退,可是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脾氣臭,又沒幾個真心的朋友,我思來想去的,也只有你肯幫我了,也只有你能幫到我了。」
「只要您一句話,我就能重新返聘,我沒別的願望,就是想在鋼鐵事業多奉獻兩年。」
「行了,行了,還捨不得崗位,多奉獻兩年,我說老楊,咱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用得著這麼遮遮掩掩嗎?」楊軍打斷道。
「嘿嘿,那總要有個說頭嘛。」楊建國笑道。
「呵呵,老楊,你變了啊,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老楊了,以前的你,雷厲風行,高風亮節,從不搞這套,沒想到……嘖嘖,是什麼讓你變成這樣的?」
「嘿嘿。」
楊建國陪笑道:「還是你最了解我,看來今天來找你沒找錯啊。」
楊軍聞言,翻了翻白眼。
「求人幫忙也沒誠意,就帶一罐子的魚食就想把事情辦了?」
「呵呵,我要是真帶東西上門,您還不得拿著棍子把我打出去?」
楊建國笑道:「再說了,我這份誠意可不小了,要不是這罐子魚食,怎麼能坐實你空軍司令的頭銜?哈哈!」
「你這是專往我心窩子捅啊。」楊軍不滿的叫道。
「哈哈!」
兩人閒聊了一會,楊軍接著道:「行了,你的事我知道了,回去等消息吧。」
「老楊,多謝了,回頭我請您喝酒。」
楊建國滿臉的感動之色。
他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的,沒想到楊軍真的答應下來了。
說實話,他還真不是貪戀那個位置,他真想在鋼鐵事業上多奉獻兩年。
以他的秉性,斷然不會做出走後門托關係的事,但是他是真的喜歡這份事業,這才厚著臉皮上門。
「喝酒就算了,回頭再送我一罐子的魚食就行。」楊軍笑道。
「哈哈,一定。」
隨後,楊軍親自把他送出大門。
等楊建國走後,楊軍看著又到飯點了,於是就回後院。
今天是雙休日,孩子們依舊在家。
楊軍一到餐廳,就看到孩子們吵吵鬧鬧的。
以前孩子小,還好管理,黑著臉訓斥一頓就老實了,可是現在大了,一個個的都敢頂嘴了,你說他一句,他有十句等著。
楊軍也不願意過分管著她們,要是孩子們太老實了,將來出去是要吃大虧的,他的理念就是,只要孩子的品質和人品不出問題,成績差點也沒關係,調皮搗蛋的也沒事。
所以,他就任由孩子個性發展。
「楊叔叔。」
楊軍剛要去犧牲,就看見白荷俏生生的站在那兒。
「哦,白荷來了。」
看見兒媳婦來了,楊軍也收起那份玩世不恭的樣子。
雖然,這個兒媳婦是便宜來的,但是畢竟訂過親的,不管怎樣,都是楊家的人了。
楊家可以與任何人開玩笑,但是決不能和兒媳婦開玩笑。
每次看到兒媳婦,楊軍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
「是呢,白叔叔,今天周末,在家沒事,我就和成道一塊來了。」白荷站在那兒,恭敬的回答。
看見白荷這副恭敬的模樣,楊軍心裡很欣慰,再看看自己那幾個孩子對自己的態度,他覺得還是這個兒媳婦比較懂事。
「嗯,以後經常來玩,這個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楊軍道。
「謝謝叔叔。」
「別叫我叔叔。」
楊軍沉思一下道:「我比你爸爸大,以後叫我伯伯吧。」
「好的,伯伯。」
這時,楊成道湊上來道:「我看乾脆直接改口叫爸算了,反正是訂過親的人了,以後也是一家人了。」
白荷聞言,俏臉羞的通紅,站在那兒侷促的看著楊軍。
「我倒是願意的,不知道伯伯……」
說完,一臉期待的看著楊軍。
楊軍見狀,笑道:「隨便你吧,愛叫什麼就叫什麼。」
「好的,爸。」白荷甜甜的叫道。
楊軍笑眯眯道:「好好好,回頭去找你媽要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