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他,他是繼父……
「我想去義大利,參觀朱麗葉的居所,站在她和羅密歐約會的陽台領略他們視角的風景;我想去英國,到洛伍德義塾走一走,感受簡·愛的氣息;我想去法國,觸摸加西莫多敲過的鐘。」孫樹瑩一臉憧憬地說道。
「我要說一點讓你掃興的話,莎士比亞創作《羅密歐和朱麗葉》的靈感,來自他在一座咖啡館偶然聽到的兩個世仇家族一對少年男女為愛情殉葬的故事。
據說當時他聽到這個故事,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將它寫成這部流傳百世的不朽名劇,並將故事發生的地點選在他從未去過的中世紀義大利城鎮維羅納。
羅密歐和朱麗葉是真實人物的可能性非常低,即使他們真實存在於歷史當中,那個陽台也不可能在維羅納。
《簡·愛》是作者夏洛蒂·勃朗特按照自己的經歷進行藝術加工的故事,故事中的洛伍德義塾是虛構的,你大概沒機會去那裡,即使是它的原型柯文橋女子寄宿學校,好像也已經不存在,至少我在英國時沒聽人提起過。」
冼耀文淡笑道:「兩個壞消息後,有一個好消息,巴黎聖母院那座鐘還在,你不僅可以觸摸,還能如加西莫多一樣把它敲響。
伱還可以去杜洛瓦與情人幽會的建築參觀,批判一下他的無恥,去巴士底獄聞一聞雅各賓派留下的氣息。對了,整個巴黎就是一個悲慘世界,你穿上高跟鞋漫步於巴黎的街道,小心看路,左邊是黃色積水,右邊是連綿地雷,真是該死的巴黎。」
孫樹瑩雙眼神采奕奕,喜悅沿著眼角往外流淌,「《漂亮朋友》、《雙城記》、《悲慘世界》,高跟鞋是《紅杏出牆》嗎?」
「是也不是,高跟鞋,還有香水、傘裙,它們出現的背後都有一個共同的不講衛生、骯髒的巴黎,前兩個世紀不少作家不約而同地在巴黎創作出偉大的作品,其原因就是巴黎的熏天惡臭能讓他們腦子保持清明,靈感連綿不絕。」
「呵呵,你對巴黎有偏見?」
「沒有,我只是在講述事實,浪漫的故事往往由浪蕩的靈魂所創造,直到去世幾周前,雨果依然風流不斷,以至於他的傳記人給不出一部完整的花邊合輯。
他利用自己的名望、財富和權力隨心所欲地拈花惹草,無論是交際花、演員、妓女、真心仰慕者、少中婦女、女僕或是像路易斯·米歇爾這樣的革命家。
福樓拜終身未婚,但感情方面行徑極端荒唐,常流連風月場所,他的死因有多種說法,其中之一是死於花柳的併發症。
據傳莫泊桑的母親是福樓拜的獵艷對象之一,可能就是因為此,福樓拜才會指導莫泊桑寫作。
莫泊桑不僅在寫作上青出於藍,在獵艷方面更是如此,美國作家弗蘭克·哈里斯在他的自傳文學《我的生活與愛情》中,寫了一段關於莫泊桑的話:莫泊桑多次與我說,只要是他看上的女性,就一定能抱在懷裡。
啊,對了,莫泊桑是因為早年染上花柳,非常痛苦,因而得了抑鬱症,後來更是並發精神病症,最終割喉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人無完人,其實許多被冠以偉大的人,他們的私生活都經不起推敲,喜歡一本書,只停留在文字的美好即可,不用試圖去窺探作者的內心世界和生活,堅貞浪漫的愛情故事非常有可能是作者摟著他人太太時獲得的靈感。」
冼耀文的話猶如一隻蒼蠅鑽進了孫樹瑩嘴裡,她噁心、反胃,她對冼耀文忽然有了莫名的反感,「你好討厭,破壞了我心中的一片美好。」
冼耀文淡笑道:「那我只能說句抱歉。」
「不需要說抱歉,你只是在表達你自己的觀點,只不過我不喜歡。」
「人們通常喜歡和志同道合的人共事,因為觀點相似,相處起來比較融洽,但這有一個致命缺陷,甲認識不到的錯誤,乙同樣認識不到,即使避開個人野心引起的內訌不談,這樣的隊伍遲早會分崩離析。
俞伯牙和鍾子期琴瑟和鳴之前,可能因為誰多喝了一口肉湯而大戰三百回合,奏響《高山流水》時,俞伯牙的眼眶是烏青的,鍾子期一張嘴就能看見他少了一顆大門牙。
一曲肝腸斷,偷桃知音何處覓。誰又知道伯牙子期都是擅使猴子偷桃的宗師,打累了才會相對而坐,一邊彈奏,一邊恢復體力,為下一個三百回合做準備。」
孫樹瑩捂著嘴笑道:「你這樣調侃先賢好嗎?」
「躍然於紙上的,只有虛幻、怪誕、編造,當文字排列組合成故事,就有了世界上最虛假的東西,哪怕是最真誠的那一部分,也是經過精心粉飾。
每個人都有認知的局限和觀點的偏向,同一個人讓不同的人去書寫,就會出現不同的故事,真實的伯牙子期到底是怎麼樣的,數千年後的我們不可能有絕對正確的認知。」
「你不認同歷史書籍上對歷史人物的描寫?」
冼耀文頷了頷首,「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是的,我不認同。如果換一個歷史權威問我認不認同他描寫的某個歷史人物,我可能會說認同,因為我不會把時間和金錢花在反駁對我沒有實際意義的問題上。
歷史從來沒有標準答案,但掌握話語權的人賦予了標準答案,當你不能凌駕於規則之上,你只能按照強權制定的規則行事,質疑標準答案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因為這等於在破壞規則。
啊,不要告訴別人我不認同,我不會承認,甚至會說你在誣陷,我是一個保持質疑,又清楚標準答案的人,答卷可以拿到滿分哦。」
孫樹瑩沉默了一會,說道:「不遵循自己的內心嗎?」
「遵循內心,很多時候是很可怕的。人穿衣打扮,其實就是在粉飾內心的醜陋,讓別人看見一個外表光鮮的自己,我踩在你的新鞋上,你大方地說沒關係,但你的內心很可能恨不得我下一秒不得好死,如果你遵循內心,我死定了。」
孫樹瑩莞爾一笑,「我沒有你說得這么小心眼,也沒有這麼狠心。」
「我相信,我只是打了一個誇張的比喻。」冼耀文擺了擺手,「好了,我們不討論這個,話題回歸到旅行上。義大利、英國、法國,都有不少值得一去的地方,歐洲的其他國家也一樣。
歐洲不大,你可以隨意選擇一個起始點,買一輛汽車,自駕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遇見迷人的風景,你就停下車子,在當地逗留一段時間,等玩盡興,再去下一站。
正如我前面說的,我的生意做得還算成功,負擔你的旅費不會有絲毫壓力。在旅行開展之前,你需要做的是學習一些生活技巧,開車、簡單的烹飪、各種辨別方向的方法,掌握可以簡單交流的語言,諸如此類,很多。」
冼耀文站起身,走到孫樹瑩身前,弓腰給了她一個擁抱,「寶貝女兒,歡迎來香港。」
突兀的擁抱和稱呼令孫樹瑩兩頰緋紅、手足無措,她只能僵在那裡被冼耀文抱著。
……
冼耀文倒沒覺察到什麼,他的心思就沒往亂七八糟的方面想,一心只惦記著將孫樹瑩同化成冼家人,眼瞅著已是出閣的年紀,不抓點緊不成。
兩人又聊了一會,冼耀文就勸孫樹瑩去小憩,他自己回青年會坐班。
剛坐了不到一刻,藍鶯鶯叩門進入辦公室,坐在冼耀文的對面,開門見山道:「我想兼職做經紀人。」
冼耀文放下手裡的鋼筆,看著藍鶯鶯說道:「上次跟你說起還不太樂意,現在怎麼想通了?」
藍鶯鶯呡了呡嘴,並未作答。
「你不想說就算了,原因只對你自己重要。」
冼耀文隱隱猜到他之前說藍鶯鶯在演藝道路上不會有太大發展,以及上次在新寧樓里太直白的話讓她對自己將來的生活產生了危機感,想著抓緊眼前可以抓住的機會,給自己增添一點保障。
他往椅背上一靠,淡然一笑,「你去找一下袁經理,他手裡有公司演員的花名冊,先挑一個帶著,讓我看看你能不能把經紀人做好,如果可以,公司會給你多分配幾個。」
「老公,來之前我打聽了,劉琦已經是公司的人,我就要她。」
老公的稱呼沒變,但語氣有了變化,冼耀文聽著和老闆、經理已經相差無幾。
這樣很好。
「劉琦是老江湖,你未必拿捏得住她,為什麼不給自己挑一個可以輕鬆拿捏的。」
冼耀文已經見過劉琦真人,身高165公分,體重不到45公斤,三圍37、23、38,和報紙上刊登的數據出入不大,整個人看起來煙視媚行,是妖姬型的女人。
幾十年後一個濃妝艷抹的女星張敏和她有六七分相似,相比較,冼耀文還是覺得劉琦更勝一籌。
這是外表,內在方面,劉琦不是一個簡單女人,就袁文懷搞來的資料上顯示,劉琦出身優渥的家庭,父親是陸軍少將,年少時熱衷戲劇的她和不願女兒拋頭露面的父親交惡,隨即離家自立。
顛沛流離的幾年時間裡,她混跡於各色男人之間,交際手腕很是了得,徐繼莊倒台,與上海銀莊老闆分開之後,以自由演員的身份在永華拍片,一直未受重用,但演藝的角色分量卻是穩步提升,據傳她喜歡在拍戲期間和導演談朋友,而且進入同居狀態非常快,嗯,分開也快。
「老江湖好呀,知道怎麼使勁爭取機會,我省力好多。」藍鶯鶯理所當然道。
冼耀文輕笑道:「怎麼使勁我不管,但不要爆出什麼負面消息,公司把人簽回來是為了細水長流賺錢,不是一陣風颳過去就算了,你既然帶人就要把人帶好。」
藍鶯鶯幽怨地說道:「我還要靠經紀人分紅給自己攢養老錢,我會小心的。」
「不要這麼哀怨,我不僅給你魚,還教你怎麼打漁,你現在選的這條路比靠男人強,用點心做,你不會後悔的。劉琦不錯,找個藉口帶她去體檢,特別是女人病,每一項檢查都要做。」
聞言,藍鶯鶯的幽怨更甚,「找新情人還讓我牽線搭橋,老公,你太欺負人了。」
「除了你,我沒有興趣在公司找第二個情人,只是想打個野食,為生活增添一點樂趣,順便也想和她交交心,我有點工作正想找人負責,覺得她可能合適。」
「我不行嗎?」
「你要是行,我早跟你說了。」冼耀文擺了擺手,「你可以出去了,等你覺得可以拿捏她,安排我和她私下見個面,公事之外的,你懂我意思?」
「懂。」又是幽怨的語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