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金包銀
「不,這個版本是用來在東洋發行的,同一首曲子,你重新填兩個版本的中文詞,形成不同的兩首歌曲,一首《倒春寒》,一首《秋意濃》。
前者分別用在你回東洋的輪船上和藁火酒店的床上兩個場景,後者用在《李香蘭》殺青時,你向劇組的人員道謝,並重新介紹自己的場景。」
「我離開時是二月,電影在十月拍攝,季節上的確應景,只是同一首曲子反覆用會不會不好?」
「好不好等後期做完就知道了。」冼耀文轉了轉椅子,說道:「伱知道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李香蘭這個項目預算會很高,如果虧損,我沒法向大股東交代,淑子,請用心。」
「哈依。」
冼耀文從抽屜里拿出請款簿,填了一張請款單,把第二第三聯撕下交給山口淑子,「這是第一筆啟動資金,你去出納那裡領錢。我鄭重地告訴你,把帳記好,將來要對帳,如果帳對不上,我會把你吊起來打。」
山口淑子睨了冼耀文一眼,奪過請款單,「你還怕我貪了?」
「我不怕你貪,就怕帳不明,劇組花掉的每一筆錢必須有據可查,這個要求不只針對你,公司的每個項目都一樣。公司將執行製片人中心制,項目的核心控制權集中在製片人手裡,在影片的製作過程中全面貫穿營銷策略和團隊協作原則,通過嚴謹的調研、科學的製片流程,最大化地實現影片的商業價值。
導演只負責影片內容的製作,當然也包括對劇組人員的調配,所以,身為項目負責人的你,首先要確定誰做導演,然後和導演一起確定演員和幕後人員的人選,將劇組搭建起來。
你有兩件最重要的事,第一,當然是演好角色,第二,營銷,影片的宣傳工作不是從製作完成開始,而是從立項就開始,即從今天開始,我要隔三差五在報紙上看到關於《李香蘭》的新聞。
公司馬上會組建傳媒關系科,負責報紙、雜誌、電台以及電視台的關係維護工作,滿映粉飾太平的那一套也可以算是營銷的一種,用你在滿映的所學為公司的營銷策略添磚加瓦。」
「因為我的片酬高,就要做這麼多事?」山口淑子幽怨地說道。
「不,片酬對應的是演員山口淑子,我剛剛所說的這些對應的是製片人李香蘭。製片人中心制意味著製片人、導演、主要演員都會參與項目分紅,項目成功,主要人員都能獲得可觀的收益。
至於分紅比例,就要看誰對項目的貢獻最大,一般來說,應該是主演的比例最高,因為觀眾主要還是衝著他們走進戲院。
當然也有特殊情況,比如影片的質量並不高,但因為營銷做得好,最終獲得的票房比較可觀,分紅比例就是製片人比較高。」
說著,冼耀文指了指山口淑子,「你今年已經三十歲,又有一張趨近西方人的立體面孔,老得會比較快一點,當演員的黃金年齡滿打滿算最多還有十年,是打算用十年時間賺夠下半輩子的花銷,還是為將來轉型打基礎,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一日夫妻百日恩,無論你的人生計劃是怎麼樣的,我都會給予你力所能及的幫助,讓你當製片人就是給你的一種幫助,讓你多做一點也是一種幫助。
你要負責的每一件事都關係到大筆開支,不是只有數量意義的機械勞動,你負責的事情越多,我擔的責任就越大,所以,別抱怨,你正在享受我拍過你屁股的特權。」
山口淑子若有所思道:「我的將來?」
「是的,出去慢慢想。」冼耀文撳住通話器,說道:「婉芳,請卡羅琳過來。」
思路被打斷,山口淑子幽怨地睖了冼耀文一眼,「就不能多給我幾分鐘?」
「不能。」
「討厭。什麼時候去我那裡,我給你做殺豬菜。」
「今天不行,明天周末是保養槍枝的日子,後天或者大後天,我會提前跟你說。」
又是一口輕啐,山口淑子口是心非道:「只是吃飯。」
冼耀文頷了頷首,揶揄道:「我知道,我會先把食材洗乾淨,你可以生膾,也可以壽喜鍋。」
山口淑子眼睛裡透出一絲狡黠,放浪壞笑道:「不,我要割烹。」
割烹是指高級日料餐廳,割烹以吧檯和餐桌為中心的開放式廚房,用餐過程中可以直接觀賞主廚的料理表演,或是聽主廚介紹食材與料理理念,互動性較強,且食客可以直接聞到鑊氣。
「我只是食材,任由你擺布。」聽到叩門聲,冼耀文緊接著又說道:「現在,收起你的淫笑,請出去,還沒到小鬼子進村的時間。」
山口淑子也聽到了叩門聲,沒有再說不合時宜的話,乾脆地起身走人,與卡羅琳交錯。
「BOSS,有什麼吩咐?」卡羅琳不等坐下就說道。
「你覺得梁怎麼樣?」
冼耀文說的梁全名梁瀚宇,是明星雜誌社的經理,也是主編,曾在《良友畫報》擔任骨幹編輯數年,算得上是業內的精英人士。
「不壞。」
「嗯哼。」冼耀文頷了頷首,「我需要你去一趟新華社,找社長梅女士談一談大陸明星的信息渠道問題。《明星》不會只刊登我們公司內部明星的文章,只要是電影、電視明星,只要有熱度,不論國籍、政治傾向,都可以刊登。
美國那邊的信息渠道我會搞定,我需要你搞定英國、法國、大陸以及台灣,算是給梁樹立幾個參考案例,後面的交給他去搞定。」
卡羅琳略作思考,「去之前,我會先發一份正式的商務函。」
「商務函是不錯的想法,如果你敲定的合作方式是供稿,那就再好不過,我們可以按照文章的篇幅和照片數量支付酬金。」
「OK,我只談商業合作,不談其他。」
「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冼耀文在便箋紙上寫下一個名字,遞給卡羅琳,「格蕾絲·凱莉,今天六點半到,你去機場接人,然後把人安排在隔壁,明天你當導遊,帶她到處玩玩。」
說著,冼耀文低頭在另一張便箋紙上又寫下兩行字,遞給卡羅琳,「記得買束花替我向她表達歉意。」
卡羅琳掃一眼便箋紙上的字說道:「BOSS,明天是周末,我已經兩個周末沒有休息。」
「嗯哼,我已經收到你的投訴建議,你可以對我的安排選擇滿意或非常滿意的評價,現在,轉身,出去,左轉回你的辦公室,摔文件罵我,你可以罵三分鐘。」冼耀文故意抽了抽鼻子,說道:「第四天了,血腥味還這麼重,我建議你換個牌子。」
卡羅琳沒好氣地說道:「謝謝和謝謝,我想知道招待費用是不是公司負責?」
「住宿和正常餐飲公司報銷,你想要的不正常的部分,我個人負責,沒關係的,你可以隨便花。」
「謝謝,這次是真誠的。」卡羅琳說著反話。
「周末愉快,我也是真誠的。」
卡羅琳離開後,冼耀文又坐了片刻,收拾好東西走人。
文咸東街東端,文咸東街東端,有一條不足20米長、只能單線單向行車的細小橫街,名叫孖沙街。
此街雖然狹窄短小,卻是香港黃金交易的核心地帶,金銀業貿易場就在此地,周邊金鋪林立,同時,這裡也是此時香港的金融中心地帶,在街上隨便挑個人來上一悶棍,沒準就像打BOSS爆裝備一樣,金條、大額現金嘩啦啦掉滿地。
之前說過,現在有不少商人不懂或不願與銀行打交道,現金都是放在家裡或部分用來買黃金,畢竟黃金容易藏,雞窩、化糞池,隨便哪裡一扔即可,根本不擔心蛇蟲鼠蟻,一般毛賊也想不到。
除此之外,黃金還可以用來炒,低價買入,高價賣出,從中賺取差價。
香港光復後外資、華資銀行以及銀號錢莊相繼復業,而港府則繼續實行戰前的外匯管制。由於當時內地貨幣貶值,江浙一帶和華南地區等富戶紛紛拋售紙幣,將手中紙幣兌換成外幣、黃金。此舉促使大量資金流入香港,直接注入外匯市場、證券市場和金銀業貿易場。
當時除了黃金、白銀,甚至連美鈔、盧比、西貢紙等外匯交易都可以在香港買賣。期間,上海、羊城的行莊與香港的銀行、銀號、行莊等更結成三角套匯關係,令內地熱錢順利流入香港市場消化。
去年,解放戰爭進入最後的膠著時,金價日日大升,本地金商紛紛從倫敦買金,以應付內地流入金市的投資需求。但金價偏偏持續上升,供不應求,港金最終升至金商的臨界點。
倘若當時金價再升,交易倉額超出本港金市負荷,大馬路一帶的字號恒生、大新都可能面臨倒閉。那時價差是1倍,舉例說5元從倫敦買入,就可以在香港賣出10元,故當時貨源非常緊張,令現貨交收延誤,倉息加上溢價都足夠沽金的行家黃金和銀根同時短缺。
當時市況可算是嚴峻,恒生銀號創始人之一、金銀業貿易場理事長何善衡召開大會時甚至聲淚俱下,說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果不把本港黃金價格調整折價,金價日日升,金商識印鈔都解決不了,大家都要倒閉。」
要說香港的炒金主力,可以分為廣東幫、上海幫、福建幫,潮州人自己抱團,不在廣東幫之內,組成一個潮州幫。
當時廣東幫李革文、張卓然等大戶同意何善衡調整折價之策,上海幫附和,最後是潮州幫、上海幫大手筆買入黃金,恒生、大生等廣東幫銀號沽出黃金應市,雙方賺錢離場,但上海幫的客源不絕,沒法再應諾訂單或要賠償客戶之損失。
如今朝鮮半島戰火點燃,上海幫沒有吸取去年的教訓,不停掃金,而廣東幫在一旁虎視眈眈,等著沽出的機會出現。
冼耀文在金銀業貿易場不遠處下車,點上一支雪茄,打量貿易場的大門。
不多時,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朝他走了過來。
「冼生?」
冼耀文衝來人笑道:「我是冼耀文,陳生,你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