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你對太太有什麼要求?」
「不要問我,我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參考對象,憑藉你英國人和生意人的雙重身份,非常輕鬆就可以混入華人有錢人的社交圈,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
冼耀文邁出步子,接著往前走,走到一處,停了下來,手指了指地面,「你應該已經看過明星周邊店的計劃書,腳下的這一片地皮就是為了明星周邊店而預留,挨著友誼商場,雙方共享各自所帶來的人氣,相輔相成。
華人在子女的培養上,功利性非常強,希望兒子成龍,女兒成鳳,一切在教育上的投入都以出人頭地為目標,凡是與此無關都不會重視,更不要說投入金錢與精力。
因為社會環境和生存環境的關係,華人一直以來都是重男輕女,對於兒子的培養,積累了數千年的經驗,早已形成相當成熟的體系,但對女兒的培養,一直處於否定以前、尋找新模式的狀態。
最近的一次就是從纏足進入新女性時代,女人大範圍擁有了接受教育的權利,湧現出一批傑出的女政治人物、文學作家、藝術家。
請注意我說的『傑出』,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這個世界只有少數人可以當主角,絕大部分人只是統計學上的一個數字,名字只會被少數人記住,且很快被遺忘。
傑出之下是平庸,有的人是上帝心情愉悅時捏的,長得漂亮一點或智商高一點,有的人是上帝心情極差時捏的,缺胳膊少腿或智商低下。
當一個媽媽面對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兒,她應該怎麼教育自己的女兒呢?
我希望香港小姐選美比賽給迷茫的媽媽們帶去一個答案,我的女兒應該學鋼琴,我的女兒應該學小提琴,諸如此類,你覺得這個答案該怎麼給與?」
「對冠軍身上的閃光點進行放大。」卡羅琳脫口說道。
「Bingo。」冼耀文打了一個響指,又指了指地面,「除了通過明星效應給予商品超高附加值,明星周邊店也需要一些實際價值較高的商品,比如鋼琴、小提琴,一定程度上,這會混淆其他商品的價值,讓我們的吃相不會那麼難看。
第一屆的冠軍,我需要一個鋼琴水平較高的人選,並在她成為冠軍後,針對鋼琴這個點深挖,我要看到她因為會彈鋼琴獲得一系列的好處。
目前香港已經有曾福琴行,不僅有自己的工廠和品牌,且代理其他一些品牌,為了少給人家作嫁衣,我們的明星周邊店旗下的琴行只能代理其他品牌,並且要有一個主推品牌。
品牌篩選的工作我已經替你做了,主推品牌就選東洋山葉,按我說的思路做一份計劃書,好好想一想怎麼向對方多要好處,如果對方不給,另選合作對象,並在我們的影片裡全力抹黑山葉。」
卡羅琳嬉笑道:「怎麼抹黑?」
冼耀文睨了卡羅琳一眼,「最簡單的就是設計一段在琴行發生的打鬥戲,打鬥雙方是樂師,打鬥時小心避開其他品牌的鋼琴,對山葉卻是區別對待,不但跳到山葉鋼琴上打,還把前頂蓋、譜台、鍵盤蓋拆下來當武器。
麻將缺了幾張白板,拆掉琴鍵當麻將牌……
可以設計的情節很多,不過這些是惱羞成怒之後的做法,對我們產生不了直接利益,除非找到競爭對手買單,當然,這只是事情不順利的預備方案,我還是希望合作順利達成,所以,你的計劃書很關鍵,要說服對方接受賠本賺吆喝。」
「BOSS,香港的市場並不大,你的設想很難實現。」卡羅琳想了一會,說道。
「對友誼公司的掌門人來說,必須具備講故事的能力,我已經幫你想好大綱,如果你還不能講一個好故事,抱歉,我想你大概只能靠姿色賺口飯吃。」
說著,冼耀文擺了擺手,「回公司後,給費寶樹辦理離職手續,她的使命結束了,多給她發三個月薪水作為補償。走了,有事找我往藍塘道別墅打電話。」
到了別墅,家裡只有傭人。
冼耀文坐到遮陽傘下看報紙,少時,費寶樹的貼身傭人葆貞端來了茶點。
葆貞的真名叫柴桂枝,葆貞是她自己取的「工作小名」,算是給自己一點念想。
當年盛宣懷府上有一個女傭叫呂葆貞,還有一個養娘叫倪桂珍,前者給北洋政府交通部的次長趙慶華做小妾,生了一個女兒名趙一荻,就是趙四小姐。後者嫁給了宋嘉樹,就是從宋子文往下數那一串宋的老娘。
就因為出了這麼兩個逆天案例,上海的不少女傭都愛給自己取個小名葆貞或桂珍,一開始兩者五五開,後來宋家發跡,桂珍也就沒什麼人敢叫了,漸漸,叫葆貞的也少了,倒不是因為忌諱,而是因為不靈。
就說柴桂枝,雙十年華取的小名,如今已是五十在望,別說嫁到富貴人家,就是出嫁這一步都沒邁出去,費寶樹打聽到她年輕時可能在一個生冷不忌的白相人那裡栽過跟頭。
品味過小白臉職業化的甜言蜜語,大概很難接受嫁給又窮又丑的糙爺們。
「老爺,茶水放這裡。」
「嗯。」
冼耀文抬頭往桌面看了一眼,捻起一條條頭糕放進嘴裡咬了一口,滋味不錯,便問道:「柴媽,條頭糕哪買的?」
「北角新開的一家糕餅鋪,店主的爸爸是沈阿金的徒弟,手藝很好。」
「沈阿金做糕點很有名氣?」
「老爺,沈阿金在上海開了家沈大成糕餅鋪,名氣很大。」
「哦,明天買菜的時候捎兩斤,我帶走。」
「好的,老爺。」
「你下去吧,沒你事了。」
等葆貞走遠,冼耀文對著空氣說道:「讓阿葉去摸一摸底細。」
「是。」
昨天晚上,冼耀文已經和岑佩佩說了重新排班的事,昨天周二,周一已經過去,排班的次序是周二岑佩佩、周三費寶樹、周四柳婉卿、周五蘇麗珍、周六岑佩佩,每個周日輪空,如此循環往復。
只要不出差,他每個星期至少有一天會在別墅夜宿,安保等級自然要提高。
看了一個上午的報紙,斷掉的幾天續上,中午隨便吃了一點,上床小憩,下午又坐回遮陽傘下,抽著雪茄,思考一些事情。
先是友誼商場,泡半天的經營理念之外,他還想賦予其內部的友誼戲院文化屬性,首先,聯絡中英管弦樂團,爭取讓友誼戲院成為其定點演出場地,其次,不時邀請東西方古典音樂人蒞臨演出,把友誼戲院變成雅地,友誼戲院的名聲也隨著西方古典音樂人傳揚到海外。
對友誼影業來說,這是一種逼格的提升,誰要對風月片、女團唧唧歪歪,說低俗,古典樂直接砸他臉上,高雅的來了,你丫的聽得懂嗎?
是的,女團,風月片之外,他還打上女團的主意,九條穿著旗袍的大長腿在舞台上哼唱類似《十八摸》帶有挑逗屬性的歌曲,票大概是不愁賣的。
那啥,婊子要做,牌坊也得立,古典樂就是牌坊,這玩意曲高和寡,沒多少人會捧場,蝕本是肯定的,東牆虧,得找西牆補,麗池花園就是西牆了,相隔不遠,一邊高雅,一邊接地氣,挺好。
以他之見,當下對舅少團的開發不夠成熟,尚有不少潛力未挖掘,他打算將未來的網絡直播移植到線下,大力弘揚刷禮物文化,有必要的話,讓歌伶重點開發商行的會計客戶,這個群體很有潛力發展為豪客,崽賣爺田尚不心疼,花別家的錢更不會心疼。
等東窗事發,重情重義的歌伶還可以幫其安排船跑路,臨別再哼一曲《送別》,給故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這個吃相有點難看,還是打個問號先,或許將PK做到極致,已經是日進斗金。
正當他的思維從PK跳躍到開盲盒時,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傳到耳朵里,轉臉看去,不是費寶樹的車,是米歇爾。
行注目禮,看著米歇爾朝他走來,坐在對面。
「米歇爾,原來我們已經熟悉到不用打招呼就可以上門。」
米歇爾將手指比成話筒狀,放在耳邊說道:「嗨,亞當,我現在要去找你。米歇爾,我們都這麼熟了,不用打招呼。」
說完,她沖冼耀文露出玩味的笑容。
冼耀文無奈地說道:「好吧,不必打招呼,什麼事,說吧。」
米歇爾點上煙,吸了一口,從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面,「霍寶材和其他小股東已經簽了股份轉讓協議,只剩下李裁法的那一份,李裁法和兩個老婆人間蒸發,沒有人簽字,亞當,我猜應該不用簽了吧?」
米歇爾直勾勾盯著冼耀文的雙眼,等著他回答。
冼耀文隨意地說道:「也許。」
「也許?」
「嗯哼。」
米歇爾眼中的凌厲消散,輕笑道:「OK。李裁法的錢沒找到,戴磊華希望你能問一下李月如。」
「我已經問過,她不知道。米歇爾,李裁法不是傻子,雞蛋不會放在一個籃子裡。」
「看來戴磊華要失望了。」
「不管錢藏在哪裡,我想不可能只有李裁法一個人知道,總有一兩個手下具體負責,順著線一個個抓起來審問,不難抓到蛛絲馬跡。
我猜不是埋於荒野,就是在一間不起眼的屋裡,處在北角範圍的可能性比較大,捋一捋房東信息,找個理由重點查一查有疑點的,或許就能翻出來。」
「亞當,這些戴磊華能夠想到,動靜太大,就算把錢找到,也不方便私藏。」
冼耀文聳聳肩,「那我就沒辦法了。話說回來,李裁法又能藏著多少錢,我想最多幾百萬,既然找不到就算了,戴磊華他們應該不差這麼點。」
「善財難捨。」米歇爾玩味地看著冼耀文說道:「李裁法不是傻子,戴磊華和其他一些人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他們能推理出來。一個小時之前,戴磊華給我打了電話,他說希望能有驚喜。」
「什麼意思?」冼耀文指了指桌面的文件,「麗池花園?」
「嗯哼,還有青山酒店,亞當,你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米歇爾囅然笑道:「加油,我也希望有驚喜。」
「米歇爾,格局大一點,推著黃金車去拉糞,不是什麼好主意。」
「黃金我要,拉糞的運費我也要。」
「把我當牛使,你心這麼黑,難道摩根家族是靠販賣黑奴發的家?」
「你猜對了。」
「米歇爾,你破壞了我今天的好心情,慢走,不送。」
「端茶送客要先上茶。」米歇爾玩味地說了一句,隨後轉臉四下打量,「亞當,如果我沒記錯,這棟別墅是用公司的錢買的,費寶樹離職以前,我應該有點股份,對吧?」
「臥室里的床也是用公司的錢買的,要不要按照股份份額占據一部分?我可以接受你坐在我身上。」
米歇爾轉回頭故作上下打量冼耀文,揶揄道:「昨天剛回來,我擔心你今天有心無力。亞當,我到現在依然覺得不可思議,費寶樹居然也會成為你的姨太太,看來你不太在意女人的年齡。」
「關於女人,我們的認知不在一個層面,沒什麼好探討的。」搪塞一句,冼耀文轉移了話題,「原來跟著李裁法吃飯的手下需要清理一下,不然會有麻煩。」
「這種小事情怎麼敢留給亞當總經理你操心,我已經處理好了,麗池花園並沒有停業,一直在運行中,原來的經理辭退了,現在的經理叫張力,這個人可以用。」
冼耀文攤了攤手,「我還能說什麼,所以,留給我的只剩下最後一個棘手的問題,對嗎?」
米歇爾淡笑道:「我相信留住那些上海老客人,對你來說不算是棘手的問題。」
「或許吧。」
「亞當,不要漫不經心,上海人的消費能力非常棒,麗池花園自開業以來,最差的一天流水是3742元,現在每天超過5500元,你知道利潤率是多少嗎?」
「你不用賣關子,我知道會是一個非常誇張的數字,請直說。」
「83%。」
「說點有意義的數字。」
「56%。」
「好吧,你震驚到我了,毛利率和純利率只相差27%,如果會計沒算錯,皮費真的不貴。」
夜總會的毛利率超過80%是一個正常數字,純利率56%就有點誇張了。
「物業是自己的,只有歌伶的薪資較高,其他人員薪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李裁法請了一個好會計,帳做得很高明。亞當,每年能分到35萬的分紅,已經值得我們認真對待,而且我相信你能創造奇蹟。」
「好吧,我會重視。」
一年分紅十幾萬,看似不少,但真不值得冼耀文重視,如果不是事關戴磊華那些英警的利益,又間接影響他的大利益,他才不樂意管理夜總會。
不管英警還是華警,在他眼裡都是大客戶,交好警察,包括折節下交呂樂,他最大的目的是貪污帝國的贓款,不是打著私吞的主意,而是打算借雞下蛋,大筆資金從他手裡過一道,能留下三尺厚的油水。
連打帶敲了冼耀文一番,米歇爾留下一份花名冊,心情愉悅地走了。
到此,關於麗池花園和青山酒店,她需要做的事已經差不離,接下去幾乎什麼都不用做,坐著乾等一年數十萬的分紅,換了誰都會開心。
冼耀文有點嫉妒,他也想有一個省心的合伙人,投入資源坐等分紅即可,這買賣太他媽好幹了。
接手麗池花園和青山酒店的管理工作已成必然,但他並不打算立刻接手,等一等,觀望幾天,看看都會有什麼問題暴露出來。
翻看花名冊,他不由感慨米歇爾是用了心的,花名冊上的照片一看就是新補的,資料也進行過補充,不少並不適合出現在正式文件里的內容也有。
例如歌伶的金主信息,哪些歌伶之間不對付,哪個歌伶比較隨便,換男人如換衣服,還有工作人員哪些是李裁法從上海招來的老人也有標註,看完花名冊,他對麗池花園人事情況就有了基本的了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