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羅宮洞天世界崩塌的時候,趙然略感不忍,但心中也隱隱有所預備,等待著看到預想中不一樣的結果。
棋盤中的彌羅宮山嶺巨震,江河倒流,宮室塌陷,無數人驚慌失措,有奔走之中墜入深淵的,有家中靜坐時埋入瓦礫的,有哭喊著被大水沖走的,有掙扎著被熔岩吞沒的。
滅世之景!
玉帝微笑著坐在對面,如同一尊石像,動也不動。
趙然遲疑著伸手,感知玉帝的氣息,卻沒有任何反應,再探氣海經脈,卻什麼都探不出來,就好似眼前的玉帝並沒有坐在那裡。
可他分明就在那裡。
這是金仙天尊的隕落麼?什麼道理?如果當真隕落,玉帝為何如此?他又怎麼完成自己的金口玉言?
正在疑惑間,忽見虛空中飛來一位女仙,綾羅帶子飄飄揚揚,襯出她的絕世姿容。
這女仙飛到近前,向趙然道了個萬福,坐在了玉帝身邊,向著趙然輕輕一笑,寂寥的虛空頓時活了!
「小女子姮娥,見過弘法大真人。」
趙然愣了片刻,方才回禮:「見過太陰元君。」
月宮黃華素曜元精聖后太陰元君,掌廣寒宮,素稱廣寒仙子,便是諸天萬界無人不知的嫦娥仙子。
嫦娥看了一眼身邊如石像般凝立不動的玉帝,向趙然道:「弘法大真人所求之赤帝精炁,便在靈霄寶殿。」
趙然問:「還請元君不吝指點。」
嫦娥道:「不敢當指點二字,只為還陛下之諾。」
趙然點頭:「還請解惑。」
嫦娥道:「當年五帝不知何處得了一門道法,可五人同參,合一之後可成金仙,其法門與固化神識世界不同,找的是混沌原點,修的是由混沌原點直接演化神識世界之道。弘法大真人當知,三十六金仙為定數,五帝欲證金仙,便須打落一位。五帝為天庭大仙,各鎮一方,是為五老,知陛下和王母修為,更知陛下與王母共掌天庭,互為盟友。無論對上誰,都相當於面對兩位金仙,勝算渺茫。因此,據陛下所知,他們原本打算尋的是黃龍真人。」
趙然問:「那為何又選中了陛下?」
嫦娥道:「陛下和娘娘執掌天庭,是向眾金仙立過誓的,誰若想證金仙,便須過了他們這一關,除非對方自行選擇。君山世界之所以不能勾連主天界,信力的分割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要對弘法真人以限制和打壓,這是陛下的職責所在,還請大真人諒解。」
趙然笑道:「貧道諒解,卻不接受。」
嫦娥道:「當時瞧五帝的做派,他們是接受的,因此之故,和陛下之間的爭鬥和衝突,不過是雙方的默契而已。但到了後來,這份默契便不默契了。小女子在一次偶然的機緣下得了個消息,五帝還是將目標對準了陛下。原因很簡單,他們得了王母的承諾,王母答應他們,這次不出手。」
趙然問:「王母想做什麼?」
嫦娥道:「她在靈霄寶殿自己那張椅子上坐久了,想換到陛下的龍椅上。」
趙然無法理解:「她已為金仙天尊,又是女仙之首,這麼做又為了什麼?」
嫦娥道:「陛下和我一樣想知道……我們猜測,她或許想證混元金仙,也許她覺得可以通過換張椅子來實現夙願。」
趙然更是不解:「這是什麼道理?哪裡來的道理?」
嫦娥笑了笑,沒說話,任由趙然自己去猜。
換一張椅子的意思,就是讓王母坐上玉帝的寶座,成為諸天萬界的女帝。成為女帝就能證就混元?這個道理很牽強,趙然不敢說自己不信,但至少無法理解。
想來想去,忽然想起一事:「五帝之前,是斗姆元君和勾陳大帝之亂,莫非斗姆元君也是為此?」
嫦娥對此沒有證實,只是道:「別人的道理,我們又哪裡可知。只是從那以後,娘娘就有些不甘了大真人知不知道妖猴當年舊事?」
趙然很好奇:「知道很多,元君說的是哪一樁?」
嫦娥道:「當年陛下招了妖猴上天為官,那妖猴做了弼馬溫後,起初也好端端的,忽然間就莫名反下天庭。其後又再次徵召,令他掌蟠桃園也是王母的意思,這蟠桃宴上自是有他一號,可妖猴的說法,卻是不曾請他,以致大亂。我和陛下反思,其中的樁樁手尾,都與王母有關。」
趙然問:「所以,陛下真正想要除去的是娘娘?」
嫦娥嘆道:「自保而已。五帝身死後,陛下將五方五炁存於天庫之中,某一日,這五炁卻失了蹤跡,所幸陛下留了後手,這後手,大真人是知道的了。也因著此事,陛下才最終看清了娘娘的野心,定下了今日之策。」
趙然看了看依舊僵直不動的玉帝,道:「陛下沒死?」
嫦娥道:「陛下死了。」
趙然皺眉:「怎麼會?」
嫦娥道:「陛下不死,怎能瞞得過娘娘?」
見趙然一頭霧水,嫦娥笑道:「效東王公之法。」
「那得多少年才能修得回來?」
「用不了多久大真人可知道歲月之垣?」
彌羅宮,桃山之外。
楊戩再次睜開了天眼,整個彌羅宮洞天世界都在隱隱顫動,雖然不知為何在顫動,但天地間的氣息逐漸凌亂起來,讓他立刻抓到了其中的關鍵。
三尖兩刃刀緊握於手,楊戩縱身而起,用盡平生法力,向著桃山某處氣機交匯之地狠狠斬了下去。
一刀落,天地開!
彌羅宮世界頓時崩塌,以桃山為中點,崩塌之勢向著四下蔓延開來,一直蔓延到凌霄寶殿。
太白金星早有準備,以戰雲卷了天猷、翊聖二將所帶天兵逃離彌羅宮。
彌羅宮與凌霄寶殿相接,彌羅宮的崩潰也引發了凌霄寶殿震動。
牛聖嬰正倚著大殿上一根銅柱使勁揉屁股,他剛剛被娘娘一道元炁打飛,向著玉帝寶座落下,卻又被娘娘再次以元炁擊飛出來,正疼入骨髓,此刻也瞧出不對了,顧不得疼痛,跳上戰車立即開溜。
王母娘娘懶得搭理牛聖嬰,更不管不顧拋開了和她激動中的顧佐,在這劇烈的震動中向著寶座飛去。
顧佐追在身後,以地獄銅柱向娘娘當頭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