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里,被薩厄·楊調出來恢復的記錄一條條列在屏幕上,按照時間順序,清晰瞭然。
副院長這邊發出去的訊息內容更具體一些,有時候會涉及到明確的機構,有時候甚至會涉及到某一個人。但是他收到的訊息內容就簡單至極,有時候甚至只是一個代表著「已閱」的標點符號。
從頭到尾,副院長都沒有稱呼過對方,而從他收到的訊息里,也很難看出回應他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如果不是楚斯和薩厄·楊親眼看著蒙德·霍利斯在花店的那一出,可能根本沒法把通訊器里的那個人跟他聯繫起來。
多虧了話多的副院長,楚斯他們才得以從這些斷斷續續的聯絡中拼湊出大致的情況——
5633年的深秋,蒙德·霍利斯代表著時間實驗團隊的一個隱秘分支,藉由院長副院長以及背後的白銀之城財團勢力支撐,在西西城孤兒院開始了一個秘密項目。
選擇西西城孤兒院,是因為西西城被稱為地獄之眼,是當時集複雜、繁華、混亂為一體的城市,在這間孤兒院動手腳,很難被查,因為背後牽扯的東西太深。
而這秘密項目的內容和目的也並不複雜,依然是服務於他們的時間實驗——就是為時間實驗培養適宜的實驗體。
時間實驗極低的成功概率註定了他們需要準備大量的實驗體來鋪路,而他們的主要實驗體又是跟世界牽連性較低、能量影響也較低的幼兒,孤兒院無疑是最好的備選庫。
那裡的孩子和社會之間的聯繫全由孤兒院控制,出現亦或是消失並不會被人所在意,對時間實驗團隊而言,是最好的鋪路品。
但是,在那些瘋子們的眼裡,並不是任何幼兒都有資格成為他們偉大實驗的鋪路者的。他們所需要的實驗體是「高品質的」,相較於普通幼兒,實驗體要有能承受實驗結果的潛力。
所以他們有一套生理及心理等各方面的標準,以此對孤兒院的那些孩子進行篩選。
這樣的篩選延續了大約十年左右,到5643年為止,能夠達到標準的幼兒實在有限,總共不足50人。這對於時間實驗團隊來說,實在是太少了,大大拖慢了實驗進程。
於是實驗團隊想了一個辦法,他們開始人為製造符合標準的幼兒——也就是通過一些方法,將原本質量一般的幼兒強行提升到符合標準的層級。
從此以後,每一個被孤兒院收容的幼兒,在進院的時候都會被植入調節晶片,通過注射的方式將微型晶片送入大腦,一方面同步記錄著幼兒成長過程中的一切數據,另一方面可以根據實驗需求對大腦進行刺激。
在這種人為干擾下,孤兒院所能提供的符合標準的幼兒數量越來越多。在後來的五年裡,實驗團隊從中嘗到了甜頭——因為在那一批幼兒里,他們弄出了第一個半成品。
即便是半成品,對於實驗團隊來說依然意義非凡,他們從中看到了更多成功的希望,像是受到了某種現實鼓舞一般激情更甚,瘋得更厲害。
在這種激情推動下,他們開始不再滿足於單純的提升實驗體品質,甚至開始將時間實驗中的某些片段截取出來,直接利用腦中晶片應用於孤兒院所有的幼兒身上。
這大概就像是白鷹軍部在軍隊所設的預備役,不只是挑人,而是先適當訓練起來。
要知道他們的實驗手段會令人極其痛苦,這點看後來薩厄·楊所經歷的就知道了,所以哪怕只是一些片斷,對那些幼兒來說也是一場災難。
自那之後,西西城城裡孤兒院的所有孩子都多了一個毛病——頭痛症。
那是實驗片段所造成的不可逆轉的損傷。
當時應用於那些幼兒身上的所謂實驗片段,說白了就是讓那些孩子嘗試極短距離的時間拉縮。因為拉縮的時間區間非常短,短到幾乎可以忽略,所以不需要那樣複雜的輔助實驗艙和儀器,借用那枚晶片就可以,而這種約等於零的極端區間拉縮如果失敗,產生的傷害也不至於血肉橫飛那樣慘烈。
這些腦中晶片根據設定好的頻率,每隔一段時間會進行一次這樣微小的拉縮,正常的人體對這種拉縮是會產生排斥反應的,這算是必然結果,但是可以從排斥反應的大小以及傷害程度,來判斷那個幼兒是不是有潛力進行更長區間的實驗。
這種排斥反應一旦產生,晶片就會將結果傳送到時間實驗大本營那邊的資料庫,以供分析。
排斥反應最強烈的那些,會被取下晶片,屬於「被放棄」的一群。而排斥反應相對好一些的,會繼續受到觀察。
隔一段時間後,這種微小的拉縮會進行調整,略微加長一點點,例如從0.0001秒加長到0.0003秒之類,然後等產生排斥反應後,再傳送一批數據。
……
根據這些反應,他們能更好地挑選有潛力的孩子。
這樣一次一次篩選下來,到5歲左右,這些孩子腦中的晶片就都取得差不多了,因為對於實驗團隊而言,最好的實驗時機就是從出生到5歲左右的那個階段。
在這種方式之下,實驗團隊又斷斷續續地收穫了幾個半成品,這樣的進展讓他們覺得,成品的出現似乎也並不遙遠了。
果然,5653年,真正有成品潛質的孩子出現了。
只不過那個孩子並非來自於西西城孤兒院,而是來自於白銀之城。聽說那孩子生於白銀之城巴特島某個地下監獄,母親是一位特工,在白銀之城時間實驗區探查時被抓。被抓後發現她居然懷著孩子,於是原本的秘密處決被延後,直到那個女人在地下監獄把孩子生下來。
女人被正式處決,而那個孩子在生命跡象穩定後,就被送進了時間實驗團隊的基地。
而5653之後沒過多少年,那孩子果然成了唯一的一個成品。
副院長和蒙德·霍利斯有很長一段時間,通訊主題始終圍繞著這個成品,偶爾穿插著一些試圖把幾個失控的半成品塞進監獄並安插人手的事。
後來因為時間實驗團隊被抄了,臨時換了地方,軍部又開始進行清洗,兩人之間的聯繫斷了好幾年。
再之後又因為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重新恢復了聯繫。
副院長告訴蒙德·霍利斯,孤兒院有一次做五十年數據清算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被他們遺漏的問題——
在統計腦中晶片使用數量時,他們突然發現植入和回收的晶片數量並不相等,缺了一個。也就是說有一枚腦中晶片始終沒有取出來。
這細想起來就可怕了……
一枚晶片始終沒被取出,而時間實驗團隊卻根本沒發現,這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植入那枚晶片的孩子,在一次又一次的微小時間拉縮中,根本沒有產生過任何排斥反應!
因為根本沒有過排斥反應,所以它甚至連數據都沒有傳給時間實驗團隊,更遑論被發現各種蹊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