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楊弘毅獨自走在空曠的草原之上。
頭頂的月亮完全被烏雲遮蓋,地面沒有一絲月華。
本該螢火紛飛的夏季,卻見不到一抹光亮,整片草原仿佛都陷入了永夜。
楊弘毅從未見過這樣的薩比森,萬物蟄伏,甚至連蟲鳴都快無法聆聽。
一路走來,見不到一絲綠意,車道兩旁的灌木全被吃光,孤零零的樹枝像血管分叉,連平頂金合歡的葉子都被大象、長頸鹿們啃光,而那些野果、野花就更別提了。
楊弘毅來到北部獅群的狩獵地時,發現情況更加惡劣。
所有的野草皆被吃光,許多地方連草根都被拔起,整片草原光禿禿一片,看不到任何植物。
他走過這片荒原,來到漫野勒提河邊,只見河中已經沒有了水,這裡明明是偏上遊河段,卻比中游還要乾旱。
他不知道這裡是否處於南回歸線附近,如果是的話,太陽直射很可能會加大蒸發量。
這片草原沒有了植物,少了蒸騰作用,而大河又枯竭,無法增濕,沒辦法想像接下來會變得多麼乾燥。
楊弘毅來到河床中央,試著挖了挖,土質明顯更硬,即使挖得很深,也只有非常非常少的水。
難怪這裡的動物們全都跑光了,不是一個適合生存的地方。
捕獵失敗的原因已經弄清,楊弘毅心情略微沉重地回到了獅群。
今天北部獅群沒有吃到食物,大家都趴在樹下,靜靜望著漆黑的草原。
有些沒斷奶的獅子還可以吃母乳,斷了奶的便只能和成年獅子一同忍受飢餓。
楊弘毅爪子抓著樹幹,靈活地爬到樹枝上。現在他的體重已經接近270公斤,壓得樹枝呀呀作響。
夜晚實在過於燥熱,他想要涼快一些,希望樹上能感受到風的存在,結果直到後半夜也沒有一絲風吹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帶著獅群開始狩獵。
靠近營地附近的河床還有一些水流,想必找水的動物白天會去那邊,估計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獵物的地方。
十幾頭母獅跟著獅王在草原上遊蕩,它們四處翹望,偶爾能在很遠的地方看到一兩個動物族群,更遠一些便看不到了,都被熱浪所模糊。
楊弘毅的視力遠超其他獅子,但是放眼整片草原,也沒有看到多少動物,差點都要懷疑它們全渴死了。
來到昨天的河灘邊,水源果然又少了許多,附近到處都是動物的蹄印,一看便知到過這裡飲水。
在河對岸的紅樹林裡,楊弘毅終於看到了獵物。
幾十頭角馬正在樹林裡吃著葉子,整片紅樹林的下半部分都快要被它們吃光,想來實在是沒東西吃了。
母獅們見到獵物都很激動,蓋亞摩擦著獅掌準備開始捕獵,但被楊弘毅阻止了。
他目測了一下和獵物的距離,起碼有上百米,等過一個河,衝到樹林前時,獵物早就會被驚散。
好不容易發現獵物,絕對不能失手,現在需要的就是耐心。
他先讓母獅們喝了些水,示意捕獵手們都稍安勿躁,靜靜等待。
蓋亞雖然不知道哥哥的想法,但還是命令母獅們都趴在河岸邊。
時間一點點流逝,空氣變得越發灼熱,已是將近正午,獅群面前的河床浮起層層熱浪,空間開始模糊。
楊弘毅站了起來,因為他看到角馬出了樹林,它們成群結隊朝河岸而來。
他預想的不錯,在這種大熱天,角馬們進食完,肯定要來飲水。
走在眾多角馬前面的是一頭公角馬,它的體型很大,是族群的首領,它已經看到了河對岸站立的獅群,微微停下了腳步。
其他角馬也紛紛停下,對著獅群鳴叫,似乎想驅趕它們。
母獅們都站在楊弘毅身邊,眼神專注,肌肉繃緊,隨時準備出動。
作為捕獵手,母獅們有著敏銳的感覺,它們已經明白了楊弘毅的用意,這些角馬遲早得到河床上喝水,那時就是捕獵的最佳時機。
兩個族群在河兩岸對峙了許久。
獅群之前已經飲過水,尚能堅持,而角馬們隨著氣溫越發升高已經有些難耐,它們狂躁地打著響鼻,四肢亂動。
角馬首領帶著隊伍朝前靠了一些,獅子們沒有反應。
於是它們又前進了一些,捕獵者們還是沒有反應。
或許是許多同伴在身邊的原因,這些角馬膽子逐漸大了起來,不再猶豫進入了河床。
由於水源稀少,水坑在河床上都是散落分部,它們下意識就分成幾隊去飲水。
楊弘毅怎會錯失良機,立刻大吼一聲,帶頭躍入河床,直朝角馬首領衝去。
蓋亞緊隨其後,帶著其他母獅從兩翼包抄。
整個角馬群頓時大驚,也顧不得喝水,急忙逃竄。
角馬首領有著非凡的勇氣,它發出吼聲,召喚身邊的角馬共抗敵人。
十幾頭角馬頓時緊貼在一起,犄角向前對著衝來的楊弘毅。
楊弘毅並不畏懼這樣的防守陣型,他衝到角馬面前時一個急剎車轉身,長長的尾巴在角馬們的臉上橫掃而過。
古有景陽岡老虎一剪擊武松,今有薩比森楊弘毅掃尾退角馬。
他苦練三個月的招式第一次亮相便令敵人吃癟,角馬們的眼珠被打,吃痛亂跑,嚴合的陣型一下便亂套。
此時楊弘毅趁機折身,利用驚人的彈跳力,一個躍身便到角馬首領的背部,獅口猛然落下,啃咬住它的脊柱。
鋒利無比的犬牙刺破超厚的牛皮,令角馬首領四蹄亂踢,在河床上亂跑,想要利用抖動身軀把楊弘毅震下來。
但楊弘毅早已習慣了這種顛婆,像蛆一樣附在它背上。
母獅們動作很快,頃刻就趕來,從角馬後身撲上,將其拉住。
蓋亞繞前對其鎖喉,另外一隻母獅洛溪則咬住角馬上下嘴唇,施以死亡之吻。
楊弘毅知道這頭角馬沒救了,於是躍向遠處,對於龐大的獅群來說,一頭角馬遠遠不夠,還得繼續捕獵。
有一頭角馬不知道是不是迷失了方向,不往河兩岸跑,竟然沿著河床逃命。
楊弘毅只能以殺戮來終結它的愚蠢,他猛然爆發,追襲的速度已經媲美蓋亞,頃刻便到角馬身邊。
他一個滑鏟,從角馬的腹部底下滑過,獅掌用力一拉它的後腿,便讓其倒地,繼而施以致命鎖喉。
不久後,兩頭角馬雙雙咽氣。
楊弘毅發出吼聲,呼喚莫瓦斯兄弟帶著另外的成員過來進食。
氣候越發乾旱,楊弘毅直接讓獅群就駐紮在河床中央,節省飲水的路程,順便守護水源。
如今為了生存,生存地的縮小不可避免,只要能活下來就好。
渥太華的獅子們都圍聚在角馬屍體旁,它們吃到了難得的食物。
而在薩比森的土地上,那些比渥太華更弱小的獅群,則過著無比艱難的日子,隨時處於滅亡的邊緣。
無數生靈都在渴望著一場救贖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