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那東西我們早就不屑啦
「十萬金幣！」
——阿萊克修斯高高舉起手來，報出這個價格的時候，原先嘈雜的「皇家伯納烏」俱樂部會場陷入了寂靜。
舞台上的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同樣有些愕然地看著滿臉驕傲的阿萊克修斯。
——在阿萊克修斯之前被提出的報價，僅僅是七萬兩千二百五十金幣而已。
當別人還在二百五、二百五地像個二百五一樣加價的時候，阿萊克修斯報出的這個斷檔程度的高價，直接讓他遙遙領先。
參加拍賣會的一眾嘉賓愕然相顧：這群人大多都是荊棘城本地的豪客，可他們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起這地界還有這麼一位年輕多金的魔族富豪……
唯有驟然成為所有人目光焦點的阿萊克修斯，在此時此刻沉浸在一種苦澀的快意中：
他親眼看見，舞台上的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在聽到自己的報價以後，死死盯著他的面孔，將他從上到下審視了好幾遍。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阿萊克修斯胸中的復仇野獸在瘋狂地怒吼，終於，你這個小賤人也有這么正視著大爺我的一天！
在長時間的沉淪之後，他終於痛苦地享受到了一絲巔峰上的風景。
一時間會場裡友邦驚詫，反倒是作為阿萊克修斯背後金主的「基里安·安德羅波夫教授」，如同事不關己一般，在旁邊心不在焉地吹著口哨。
其實，夏侯炎並不知道阿萊克修斯和台上那個魔族美人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更不知道這貨為什麼非要想辦法和她見上一面；
不過本著有人不用是浪費的原則，夏侯炎還是樂得讓阿萊克修斯幫自己當這個出頭鳥。
歸根結底，他還是以「基里安·安德羅波夫」的假身份混進荊棘城的，不想吸引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其實就算阿萊克修斯沒能如願拍下那根倒霉撬棍，說實話也無所謂：
從小熟讀經典網文的夏侯大官人，對於拍賣會後殺人奪寶、毀屍滅跡的一整套主角專屬流程，也算是爛熟於胸。
當然，能走官方渠道，最簡單地解決掉問題是最好的。
阿萊克修斯暴力出價以後，其他競拍「神罰之棍」的拍賣會嘉賓足足呆滯了三秒，才有人顫顫巍巍地舉手道：
「……十萬零一千金幣……」
阿萊克修斯發出了一聲能讓張飛破膽的怒吼：
「我出十二萬金幣！」
這下再也沒人出價了。
大家都覺得算自己今天倒霉，遇到了個不講武德、胡亂出價的有錢瘋子。
「這位先生……」尤利婭·米奈托斯卡盯著台下趾高氣揚的阿萊克修斯，笑容有些僵硬，「您確定要出十二萬金幣競拍這根『神罰之棍』？十二萬金幣哦！您如果報價之後又反悔不出錢，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話里話外那種淡淡的輕蔑感，徹底激怒了阿萊克修斯。
他絕對不能容忍，當年那個將他拒之門外的魔族大小姐，時至今日，還能再一次將自己看輕！
阿萊克修斯從懷裡掏出「基里安·安德羅波夫教授」之前遞來的布袋，從中掏出一大把海藍水晶，高高舉到空中。
那象徵著財富的湛藍光彩，奪走了會場上每一個人的語言能力。
富商們大張著嘴巴，一張張肥臉都被海藍水晶映上了貪婪的色彩。
阿萊克修斯得意洋洋地享受著眾人的崇拜，倏忽回想起過去這些日子裡的磨難和屈辱，霎時間熱淚盈眶。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也被震撼得失神了剎那，隨即輕笑道：
「好的，實在是不好意思了，這位先生……那麼，還有別人要出價嗎？」
當然沒有人再出價了。沒有人會想不開，和拎著一兜子海藍水晶的闊佬較勁。
「十二萬金幣第一次。十二萬金幣第二次。十二萬金幣第三次。成交。『神罰之棍』將歸這位魔族先生所有！」尤利婭·米奈托斯卡高聲宣布。
她盯著阿萊克修斯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招手叫來了舞台上不遠處的另一個魔族商人：
「諸位，接下來的拍賣會將由這位基米希先生主持。拍下『神罰之棍』的這位先生，請跟我來，我們需要到後台簽署文件、結清帳款，然後由我向您移交『神罰之棍』。」
兩個侍女將「神罰之棍」搬上了推車，吱吱呀呀地推往後台。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則輕盈地躍下舞台，裊裊婷婷地走到阿萊克修斯和夏侯炎面前：
「先生，請跟我來。」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背後，接替她的魔族商人已經又開始了下一件商品的介紹。然而，阿萊克修斯早已聽不到這些：他近距離盯視著尤利婭雪白的面龐、火紅的唇彩，整個人都幾乎被翻湧而上的激盪情緒淹沒了。
良久，他才緩過神來，有些狼狽地道：
「啊……好。呃，這位來自赫爾墨斯學會的基里安·安德羅波夫教授是我的同伴，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去取貨。」
「沒問題。」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向夏侯炎淺淺鞠了一躬，然後微笑著問阿萊克修斯，「先生，您尊姓大名？」
「埃……埃德蒙·鄧蒂斯。」不能報出自己的真名，讓阿萊克修斯無比痛苦。
尤利婭笑了笑，然後帶著兩人繞開舞台，穿過大廳側翼的一道帷幕，進入了一條有些昏暗的走廊，向「浪潮」商會用來存放拍賣品的俱樂部後台走去。
遠離了大廳里嘈雜的人群，和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和基里安·安德羅波夫教授獨處於靜謐的走廊中，眼看著尤利婭背後纖細的腰身，阿萊克修斯幾乎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復仇怒火。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先開了口。
「兩位先生。」三人走到走廊中間時，尤利婭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朝著他們露出了淺笑，「請先等一下。」
「怎麼了？」阿萊克修斯怒道，「我跟你說過了，我付得起錢！」
「不不不，我當然相信您付得起錢……」尤利婭·米奈托斯卡掩嘴笑道，「只是，小女子我有點好奇……您到底是從哪弄來的這些錢呢？阿萊克修斯先生？」
阿萊克修斯足足在原地愣了半分鐘。
「什——什麼阿萊克……」他結結巴巴地道，「我是埃德蒙·鄧蒂斯……」
「不，您就是阿萊克修斯男爵，『業火』商會的會長——或者我該說，『前任會長』？」尤利婭·米奈托斯卡露出了惡魔般的戲謔笑容，「當初您在魔域就一直打探我的消息，還帶著一幫愚蠢的傭兵跟了我們一路，蠢蠢欲動地想要為非作歹，我要是再認不出您，不也太遲鈍了？說實話，您是怎麼會單純到認為，單單是改個名字就能偽裝身份的？再不濟，您起碼要用個『婆松納』魔法假面改變一下自己的容貌吧？」
阿萊克修斯身旁的某個人類學者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
「你你你……我我我……」阿萊克修斯在被戳穿身份以後陷入了宕機狀態。
然而，尤利婭·米奈托斯卡接下來的話，徹底擊垮了這個男人：
「阿萊克修斯先生，其實，我更好奇的是，您到底是怎麼從黑幫經營的工場裡面逃出來的？畢竟，當初我親自安排他們在你酒里下藥、騙你簽下巨額欠條、又把你關進工場，也算是花了好大力氣呢！就這麼讓你跑出來，他們這活幹得可不乾淨……」
「你！」阿萊克修斯只覺如同一盆冰水當頭倒扣下來，但冰冷的清醒早已澆不熄燃燒的怒火，「是你！一直以來都是你！你！」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掩唇笑道：
「別在意啊，我的阿萊克修斯大人！你想干涉我的生意，我就不能予以還擊了嗎？這可是純粹的商業競爭行為啊，我的『業火』會長——」
尤利婭的話語被她自己的尖叫聲打斷了。
阿萊克修斯像頭暴怒的野獸一般撲了上去，將尤利婭·米奈托斯卡的嬌軀按倒在地。他用雙手狠狠扼住尤利婭·米奈托斯卡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向下按去。
「小賤人！我殺了你！」阿萊克修斯的額頭青筋暴起，瘋狂的紅色漫上了他的眼睛。
然後，正當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即將被他活活掐死時——
——「撲通」一聲，阿萊克修斯頹然昏了過去。
「基里安·安德羅波夫教授」若無其事地從阿萊克修斯背後收回了手刀。
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尤利婭·米奈托斯卡驚恐地看著昏倒在一旁的阿萊克修斯。她虛弱地咳嗽著，眼睛裡噙滿了淚水，美玉般潔白的脖頸上也已經被掐出了青色的淤痕。
「很驚訝嗎，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分會長？」夏侯炎淡淡問道，「驚訝於，被你如此折磨的一個男人，『居然』會對你突然發難？」
「我是驚訝於……您沒有及時出手阻止他。」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又咳嗽了兩聲，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扶著牆壁虛弱地喘息著，「說吧，您究竟是誰？我可不相信，一位赫爾墨斯學會的教授，能有這麼凌厲的身手……」
夏侯炎歪著頭想了想，伸手摘下了臉上的「婆松納」魔法假面。
——反正本來就有事找這個「浪潮」分會長談，露出真面目反而更方便。
「艾略特·伊戈爾！」尤利婭·米奈托斯卡直視著那張全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英俊臉龐，顫抖著尖聲叫道，所受的震撼似乎比遭到阿萊克修斯的突然襲擊還大，「你！你怎麼會在荊、荊棘城！」
「海文之大，應該還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夏侯炎冷笑道，「另外，我請你注意自己的稱呼和禮儀，米奈托斯卡分會長。」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愣了片刻，隨即襝衽行禮道：
「是……尊敬的艾略特·伊戈爾公爵大人，初次見面，『浪潮』北方分會長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向您致以問候，願月神照耀您的道路。」
夏侯炎注意到，在行禮的過程中，尤利婭·米奈托斯卡非常懂事地將腰彎得很低，把她那身低胸禮服展露出的風景完全奉獻給了自己。
於是他明白，這妞的確有點東西。
「請問，您，來自帝國的霜楓嶺公爵大人，來到荊棘城找我，一個卑微的魔族女商人有何貴幹呢？」尤利婭·米奈托斯卡直起身子，含羞問道，「請問小女子我，可以怎樣為偉大的伊戈爾大人效勞呢？」
「當然是不要把裝備賣給獸人。」夏侯炎抱臂道，「你也知道，我代表的是帝國的利益，現在我就在荊棘城，你們『浪潮』商會要是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成對光榮聯邦的大額軍售，未免有點痴心妄想了。」
「您也知道，這批裝備就是我們『浪潮』商會的生命線。」讓夏侯炎有些驚訝的是，尤利婭·米奈托斯卡沉默了片刻，倔強地昂起了頭，「不賣出這批裝備，我們就得死。」
「如果你堅持要把這批裝備賣給獸人，那現在就得死，而且是死在我的手上。」夏侯炎冷笑道。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堅定地和他對視著，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不過，米奈托斯卡會長，我可聽說，雖然你一廂情願想賣裝備給聯邦，可有點熱臉貼冷屁股啊？」夏侯炎最終還是打破了寂靜，「如果不是為了說服聯邦軍方買你的裝備，又何必搞這齣展銷會的鬧劇呢？」
驟然被霜楓嶺領主大人戳穿商會當前的窘境，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咬住了嘴唇。
「最終，那群綠皮獸人還是會買下這批裝備的。」魔族女商人咬牙道，「別看他們現在耀武揚威，但隨著圍城的持續，總有一天，他們的軍備品會消耗一空，而那一天，他們就會跪著祈求我們『浪潮』商會……」
「我覺得『祈求』不是聯邦獸人的風格。」夏侯炎饒有興致地看著尤利婭·米奈托斯卡，「我更願意相信，等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會直接搶走你手裡的這批裝備。你自己就身在荊棘城、獸人的地界，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分會長，我不認為到了圍城的緊要關頭，你的魔族身份和外交豁免權，能讓你免遭獸人軍方的掠奪。」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不說話了。
她攥了攥拳，抬頭看向夏侯炎：
「您不遠萬里來到荊棘城，又專門找到我……您一定帶著一個自己的提議而來，請告訴我吧。」
「把你的那批裝備賣給我們霜楓嶺。」夏侯炎言簡意賅地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您會發現，比起聯邦獸人，霜楓嶺是更好的買家和交易對象。價格方面，我們願意匹配獸人軍方對這批裝備的出價。」
「賣給霜楓嶺……」尤利婭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可是……可是荊棘城已經被封鎖了！這批裝備根本沒法運出城，送到您領地的手裡呀！這種交易又怎麼可能——」
「裝備怎麼運輸的問題，山人自有妙計，你不用管。」夏侯炎翻了個白眼，「米奈托斯卡會長，你就給一句準話，這生意做不做？你需要的只是賣出這批裝備掙回本錢，至於到底賣給誰，我想也不太重要吧？」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像是要甩掉蒼蠅一般晃了晃頭，苦笑道：
「伊戈爾大人……我們『浪潮』商會一向的經營策略，都是支持光榮聯邦一方的……」
「你的經營策略是可以變的。」夏侯炎微微一笑。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低著頭沉思了好久，這才昂首道：
「……好吧。我同意把這批裝備賣給霜楓嶺，但您得先付定金。」
「沒問題。」夏侯炎聳聳肩，「定金我會付的，但你得把那根撬棍交給我。以你的聰明才智，想必早就看出來了，那玩意兒根本沒有任何神奇之處。把這種東西當神器拍賣，你們商會也算是想錢想瘋了。」
「跟你們霜楓嶺做交易……這是個對『浪潮』商會來說過於離經叛道的決定，希望我以後不會為此後悔……」尤利婭·米奈托斯卡嘆了口氣。
兩人沉默了片刻，昏倒在地的阿萊克修斯發出了一絲鼾聲。
「最起碼你的裝備成功賣出去了，不必再眼巴巴地看著獸人的臉色。我也算是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吧，米奈托斯卡會長？」夏侯炎開口道，「本領主一貫的作風，你應該也懂，幫忙從來不白干……」
尤利婭·米奈托斯卡顯然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刻。她嫵媚地白了霜楓嶺領主一眼，然後轉過身去，彎下腰肢，用雙手扶住牆壁。
「那個……」她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阿萊克修斯，「……這人怎麼辦？」
「先讓他在地上躺一會吧，我有別的急事要處理。」夏侯炎撇撇嘴，然後開始掀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