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2024-09-02 08:00:06 作者: 歲湉
  台上領導致辭才說到一半,周彥身邊空的座位多了個人。

  「怎麼回來了?」

  喻遲笙下台後,沈靳知就離了席。

  不用猜也知道,沈靳知是去找喻遲笙了。

  周彥問:「怎麼樣?阿笙妹妹原諒你了沒?」

  原諒?沈靳知想起剛剛的場景。

  喻遲笙剛從後台下來,一個眉眼精緻的男人捧著一束花推進她懷裡,她愣了幾秒,隨後笑起來。

  她眉眼本就明艷,笑起來最是好看。

  他竟然好奇她因為什麼開心。

  很多事已經開始歸咎不出是誰的錯,只是自然而然的結果。

  分手的結果,他也接受。

  可聽見她說,是啊,分手挺快樂的。他才發覺他沒那麼容易接受。

  越想沈靳知面色更冷,壓根不搭腔。

  周彥嘖了一聲:「沈二你這性子可不討人喜歡。」

  「我不用討人喜歡。」

  「那總得討阿笙妹妹喜歡吧,我都跟你說了阿笙妹妹可不缺人追。」

  她是不缺人追。

  甚至喻遲笙身旁的男人都讓他有了危機感。

  他不是沒聽見過喻遲笙的理想型,愛笑、性格隨和,他一點都沾不上邊。

  那個夜裡,喻遲笙問他。

  沈靳知,你愛我嗎?

  不愛的話,他為什麼會在意。

  在意她今天見誰,跟誰說話,在意為什麼她這麼開心。

  沈靳知沒看到最後,就說:「我先走了。」

  他實在沒心情看著喻遲笙對別人笑。

  喻遲笙去百影分手那天,周彥不在,其餘的細節也都是聽人說的,沈靳知和喻遲笙之間有什麼不可調解的隔閡他也不清楚,但沈靳知這在意的模樣他沒見過。

  他冷心冷情,終究是因為一個人有了喜怒哀樂。

  周彥也不攔著:「沈二,你別忘了,今晚有個慈善晚宴你得來。」

  男人神情寡淡,抬手扣起西裝的紐扣,沉聲說:「我知道。」

  這樣的話,往常都是沈靳知對周彥說。沈靳知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過分得以至於失了人氣,他矜貴冷淡,多的是讓人敬而遠之的毛病。

  周彥願意和他做朋友,也不單單是因為能容忍他這些壞毛病。

  而喻遲笙願意愛他,就願意愛全部的他。

  沒人和他說過,這樣的喻遲笙有多難得。

  -

  喻遲笙在後台沒和謝吟川說幾句話就撞見了何林琪。

  何林琪春風得意,連看喻遲笙都是笑意盈盈的,特地給她送了束花,慶賀她分手快樂。

  「喻遲笙,和金主分手的感覺不好吧?」

  多虧何林琪,在謝吟川祝她分手快樂之後,又提起她和沈靳知分手的事。

  和沈靳知分手本來是件傷心事,但她就像是哭累了,也折騰累了,連在後台意外看見沈靳知,她都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她故意和謝吟川說笑,說分手挺快樂的。但捫心自問,她不像沈靳知那樣沒有心,做不到視而不見。

  「感覺?」喻遲笙重複,「看見前男友還能有什麼感覺?」

  她在何林琪面前幾乎不掩飾沈靳知的身份。

  《雲水謠》換角的事是何林琪最先知道的,她向來招搖,但這回竟然沒在喻遲笙面前炫耀。

  在拍完定妝照後換角色也不是沒有先例,只不過這樣吃力不討好,即便是資本也不會自討苦吃。

  但要是從喻遲笙和沈靳知的關係上想,就不難解釋。

  被沈靳知捧得那樣高的人,摔下來指不定比余曉更慘。

  前幾天還風風光光的競爭對手如今落魄到一無所有,喻遲笙也理解何林琪想炫耀的心情,她早就猜到了。

  喻遲笙接著說:「糟透了。」

  何林琪聽喻遲笙不太甘心的語氣,心裡越發得意。

  在百影門口意外撞破沈靳知和喻遲笙的關係,她的猜測全都成真,沒了沈靳知,喻遲笙又算什麼。

  喻遲笙淡淡道:「何林琪,你是想要這樣的答案嗎?」

  她把那束花推回何林琪懷裡:「可惜了,我不會。收起你假惺惺的花。」

  花被猛地推回何林琪懷裡,何林琪受力退後了幾步,花瓣掉了一地。

  喻遲笙分手後就像變了個人,軟硬不吃。

  她咬牙切齒地問喻遲笙: 「喻遲笙,我搶了你的角色,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連何林琪自己都知道是搶,喻遲笙冷笑了下。

  她不知道何林琪是從哪得到《雲水謠》角色的,但能明確一點是,百影的決策和沈靳知脫不了關係。

  以前沈靳知從來不會插手她和百影之間的合作,他說過他是他,百影是百影,讓她不要混淆。

  可到最後,他還是讓她混淆了。

  「哦,那就祝你得償所願。」

  -

  晚上是個簡單的慈善晚宴,雖然簡單,但國內外有名的策展人都會在場。

  沈靳知愛畫,但除此之外,這也是結交名流的另一種方式。

  名畫的交易,必然在非富即貴的人們之間。

  連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變得那樣不純粹,聽起來也算是悲哀。

  沈靳知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場合也應付得得心應手。

  但來了之後,沈靳知發現自己還是最討厭這種場合。

  除了必要的人,他從來不去做無用的社交,因為沒必要。

  這樣的晚會,隔三差五就會邀請他。他總是用忙推辭,寧願偷偷飛去看一場自己喜歡的畫展。

  沈靳知無心去附和任何人,因為他現在對沈家的重要性,他也不需要去附和。

  他安靜坐在角落,雙腿交疊著,慢條斯理地品酒,在忙著結交的晚宴上格格不入,冷淡得打眼。

  林欣瑤不太敢招惹沈靳知,所以林深教她的第一句先是道歉。

  「那天的事,抱歉。」

  沈靳知沒抬眼看,神色淡淡:「那天是我認錯了,但你和她不像。你也不用覺得抱歉。」


  畫展過後的晚宴,沈靳知一早就不見身影。那樣的場合,他不愛參與,早退也正常。

  直至晚宴快結束,林欣瑤才見到沈靳知。沈靳知像是去了又回,跟周彥沒說幾句就自己一個悶在角落喝酒。

  她過去想和沈靳知打個招呼,沈靳知慢了半拍抬頭,視線在她臉上頓了幾秒,評價道:「是挺像。但還差點。」

  林欣瑤竟然聽不出沈靳知是什麼樣的語氣,他語氣寡淡,又像是沒什麼別的意思。也正因為他平淡的語氣,讓林欣瑤感到難堪。

  那天沈靳知喝多了,林深讓她去扶沈靳知,一開始沈靳知沒認出她來,也任由她扶他。但沈靳知自控力一向很好,即便醉得有些不清醒,他也能冷靜地判斷:「你不是她。」

  後來林欣瑤見到喻遲笙,才知道沈靳知說的是什麼。

  沈靳知說完,林深教她的那些話突然都用不上了。林欣瑤又不好意思這樣離開,還想找些話:「沒關係,我只是好奇....」

  一個法國婦人裝扮的女人舉著酒杯走過來,熱情地打斷了林欣瑤要說的話。

  「哦!沈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

  沈靳知用法語打了個招呼。

  策展人不顧林欣瑤的面子,突然問起:「沈先生,怎麼沒見到你女朋友?」

  策展人是個典型的法國女人,天性浪漫又爽朗熱情,不在意這些彎彎繞繞,想問就問。

  聽策展人問完,林欣瑤的臉色明顯差了不少。

  說起來,林欣瑤和喻遲笙有七分像,連周彥都說差點認錯,只見過短短一面的策展人卻能記住喻遲笙。

  沈靳知竟然說不出分手這個詞。他想,也許喻遲笙真的有讓人難忘的天賦。

  看沈靳知沒介紹她,林欣瑤覺得難堪也只能硬著頭皮站著,沈靳知輕描淡寫用法語提起:「不像嗎?」

  策展人搖搖頭,用法語說道:「雖然像,但不是。」

  她在巴黎看畫展時見過喻遲笙,喻遲笙和她平常接觸的人太不一樣,所以她對喻遲笙印象很深。

  她說:「沈先生的女朋友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

  沈靳知難得從別人口中聽見夸喻遲笙有趣。喻遲笙不愛表現,總是靜靜一個人呆著,即使他向人介紹,那些人嘴裡誇來誇去也只有漂亮和乖,可對人來說,漂亮和乖就像是附屬品,遠沒有有趣來得讓人高興。

  可在他眼裡,喻遲笙總是很有趣的,連安慰人都很有趣。

  他記得母親忌日那天正好有個局,他沒法避,她看出他心情不好,竟然說她想去。

  喻遲笙在人前不愛表現,別人誇她漂亮也只是笑笑。

  一場局下來,她不知聽誰說,他之前因為喝酒進過醫院,緊張得不得了,一晚上都盯著他的酒杯走神。

  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太明目張胆,毫不掩飾,讓他好奇她在想什麼。

  他偷偷問她,她愣了下才不好意思地說:「我擔心你會進醫院。」

  他竟然因為這句話突然笑出聲:「是嗎?」

  「那阿笙打算怎麼辦?」

  儘管自己酒量不好,她還是紅著臉攔下他面前那杯酒:「那我替你喝。」


  他不是不能喝,他只是不喜歡。

  他覺得她的行為有趣,他把酒推過去,垂眼笑起來:「行啊。」

  看她視死如歸的表情,他還是沒忍心,傾過去,手心覆在酒杯上:「阿笙,我不是不能喝。」

  她直愣愣看他,對他突然的靠近不知所措。她淺色的瞳仁被燈照得很淡,像覆了層薄薄的霧,他竟然也能看出她的擔心。

  她避開他的眼睛,頓了幾秒才說:「我知道,但我想替你喝。」

  想到這,沈靳知竟然也贊同地笑了下:「她的確是很有趣的人。」

  全程策展人沒和林欣瑤說一句話,她笑笑,禮貌地說:「沈先生,真可惜,希望下次能見到她。」

  周彥湊過來問:「沈二,這策展人怎麼知道你女朋友是誰?」

  和沈靳知交談的是法國知名的策展人,還是第一次來國內,但她第一句話竟然問候的是沈靳知的女朋友,而且全程都沒搭理林欣瑤,明顯是知道林欣瑤不是沈靳知女朋友。

  沈靳知沒掩飾:「因為我和她說過。」

  這回輪到周彥驚訝了,他還以為沈靳知沒跟人介紹過喻遲笙:「什麼時候?!」

  沈靳知淡淡道:「這用得著和你報備?」

  周彥不服:「我好奇嘛。」

  「那你就好奇著。」

  周彥被掃了興致,也不再問,只是把自己晚上遇到那幾個合作夥伴說了一遍。

  沈靳知心不在焉地聽了幾句:「周彥,你去查查《雲水謠》是誰換的角色。」

  「阿笙妹妹那劇?」

  沈靳知嗯了聲:「所以你去查。」

  沈靳知只負責做評估決策,並不怎麼插手項目里的事,所以在校慶上聽見那些八卦也沒放在心上。他不喜歡把私人感情和工作混淆起來,所以他也試著不去插手喻遲笙的工作。但晚宴上有人過來問他,他發現自己竟然不知情。

  有關喻遲笙的一切,他原來了解得很少。

  一開始,他其實不願意和喻遲笙有太多接觸,他太知道他和她不一樣,但她出現在他面前,總讓他覺得欣喜。

  因為那樣的欣喜,也因為喻遲笙的勇敢,後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但他偶爾也會表現出他的不同,旁側側擊地和喻遲笙說,她眼前也許會有更好的風景。

  她卻固執地說,她不要更好的,她只要她想要的。

  面對她的固執,他只能妥協地說行行行。

  去巴黎看畫展之前,他和喻遲笙打過一個賭。

  明明她運氣這麼差,卻還固執地和他打賭,他不能否認,他就是喜歡她固執的可愛。

  他笑著勸她:「阿笙,打賭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她卻偏不信,昂首挺胸和他辯駁:「沈靳知,別小看我。」

  好在她賭贏了。

  不然他還得想想怎麼安慰這個運氣極差的小姑娘。

  不過在得知巴黎有他想看的畫展時,他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喻遲笙。

  戀人的最開始是分享欲,喻遲笙不是個合格的陪同者,他卻也願意和她分享。

  看喻遲笙搞不懂狀況,他也覺得有趣。

  當策展人問他,喻遲笙是他的誰。

  他幾乎是毫無猶豫地用法語跟人介紹:「我非常珍貴的女朋友。」

  沈靳知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冷淡,偶爾他也像小孩,提起喻遲笙的時候總是阿笙長阿笙短,忍不住想炫耀。

  聽策展人誇他眼光好,他也難得心情好地說:「謝謝。」

  看到喻遲笙身邊有別的男人,說不在意是假的。

  他說過她眼前會有更好的風景。

  她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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