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sa果然是個典型的法國人,連祝願都如此浪漫。
借著工作室內的落地鏡,喻遲笙瞧見alsa將紅寶石頭冠戴上自己的頭上。
紅寶石純度極高,在日光下更加熠熠閃光,而婚紗上的紅薔薇手工刺繡像日光下永不枯萎的紅薔薇。
Alsa擠眉弄眼地朝她笑:「這個祝願是不是很浪漫?這也算我還了Asher給我授權的人情。」
喻遲笙瞥到鏡子裡沈靳知的視線,反問:「人情?」
Alsa應聲說是啊,提起是沈靳知把《存在》的授權給她。她記得那時候她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設計師,許多人對於《存在》的授權虎視眈眈,得知她得到《存在》授權後,眾人對她頗有異議,壓根不看好。
而在那片薔薇花田,Asher曾說她是葉公好龍,不懂《存在》的意義。
紅薔薇的花語是熱戀,Carol表達的卻是虛無,她如何才能知曉Carol那無法落地的愛意。
她說,愛意既無法落地,又怎麼熱烈。
Asher笑笑沒反駁她,問她還記不記得Carol的故事。
Carol失去初戀的故事被外界美化太多變得轟轟烈烈,Alsa不可否認她也是因此才愛上《存在》,而在Asher寡淡的敘述中,故事卻也平淡無聊。
Alsa想起自己被浪費的一個午後,忍不住說,asher你還真是個非常無趣的人。
Asher只是笑,問一句是嗎?
Alsa毫不客氣地說是啊,真好奇你這麼無趣的人有沒有女孩子喜歡。
沈靳知這時竟然沉默,隔了好久才淡笑問她:「介意聽一聽我的故事麼?」
大概是他氣質真的太過寡淡,連同紅薔薇的熱戀也無法感染他。
他站在偌大的薔薇花田中,只讓人覺著沉寂,像這世界不可抵達的孤島。
可他跟她說起他花瓶里那一朵孤零零的紅薔薇,說起他心愛的人卻是熱烈的。
為保留她那一點點不再漂浮的靈魂,他那一點點熱烈會永遠存在。
Alsa忽地參透《存在》中虛無的永遠。
大概愛意永不沉寂,才是永遠熱戀吧。
是Asher給了她這個機遇,讓她徹底愛上紅薔薇。
愛意終會落地不再沉寂,她要他們永遠熱戀。
Alsa似笑非笑說:「笙,你一定不知道Asher也有過這樣的時候。我在明城辦的那場秀,是Asher的故事。」
「我是真心祝福你們。」
她那場秀的主題靈感來自沈靳知。
在見到喻遲笙那一眼,她就知道沈靳知故事中那朵小心翼翼被插在偌大花瓶裡頭的紅薔薇是屬於喻遲笙的。
喻遲笙聽完許久沒說話,倒是沈靳知過來站在她身邊,微笑著對Alsa說:「謝謝你的祝福。」
Alsa不領情,瞪他一眼:「我這可是祝願笙,而不是Asher你。」
「有什麼區別?」沈靳知眼眸挑著笑,欣賞似的去瞧戴上紅寶石頭冠的喻遲笙,「我會和我的薔薇永遠熱戀。」
永遠熱戀這樣的話聽來總是讓人不自覺感到幸福。
Alsa在旁嘖嘖了幾聲,跟喻遲笙吐槽說還沒想過Asher會有這種樣子。
喻遲笙這時倒是被Alsa逗笑,若有所思地說:「我好像也是最近才發現他是這樣的。」
喻遲笙微微仰頭看他,頭上的紅寶石頭冠差些滑落,沈靳知替她扶住,恰好看進她那雙澄澈天真的杏眸,沈靳知忽地恍神低啞著聲問她:「什麼樣的?」
小姑娘笑吟吟踮起腳,像是揶揄,手勾住他的脖子,偷偷湊在他耳邊說。
你這樣肆無忌憚愛人的樣子啊。
沈靳知忽地笑出聲,回擁住她。
說,這不是我家小姑娘給的底氣麼。
-
為了慶祝喻遲笙的生日,傅家人風風火火地籌劃,只等著喻遲笙回荔城。
余曉聽說Alsa給喻遲笙準備的生日禮物是紅薔薇為主題的婚紗,這下打開了思路,說著要替喻遲笙準備日常的婚宴禮服。
上次設計師大賽兩人還是對手,這下已經為喻遲笙的禮服達成了一致意見。余曉一向要強,這次竟然笑著說看在紅薔薇的份上,就讓alsa贏一回好了。
最要緊的還是眼前——喻遲笙的生日宴會。
傅家人都很看重喻遲笙的生日,每次過生日恨不得把過去二十來年的都補上。
喻遲笙在荔城的生日會辦得很盛大,凡是荔城的世家都收到了邀請。
傅母年輕時在荔城很有名氣,來的人也多。傅母忙裡忙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拉著姐妹們談天。
「清怡啊,太可惜了,沒能成親家。明明我兒子很符合你女兒的理想型。」
「可不是。不過現在這個女婿我也是很滿意的。」
傅母笑吟吟地瞥向喻遲笙旁的男人,男人正溫柔地替喻遲笙拉著裙擺,讓她小心點。
上次喻遲笙相親沒成,傅母本來還有點遺憾,不過後來在視頻上見過了沈靳知照片,又細細地盤問了傅欽延一遍,竟發覺出喻遲笙先前的心思。她的女兒怕是那時候只念著沈靳知,說的要求也全是沈靳知,別的人再好她也是喜歡不上的。
傅母跟傅父提起,傅父反倒笑著說,清怡,笙笙真的很像你。
之後傅母見了沈靳知一面,傅母總算理解了喻遲笙的這一點點固執。
沈靳知是個說七十分做一百分的人,他潛藏著的無處不在的愛意,足以讓人念念不忘。
只要沈靳知足夠愛喻遲笙,那其他都可以往後放一放。
比如說他不太美好的家庭狀況,比如說他曾帶給喻遲笙不愉快的回憶。
但沈靳知並不迴避這些,他無比坦誠地向她道歉,誠懇地讓傅母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生日宴會來的人多,喻遲笙自然成了其中的焦點,不能太隨便。
余曉一早就抱著最新的高定湊到喻遲笙面前,「笙笙,快選一件!」
喻遲笙最後在余曉期待的目光下,選了件中規中矩的高定禮服,把自己麻煩得要死。
生日會上,沈靳知邊笑邊幫她拉著裙擺,她扭頭狠狠警告,殊不知自己並沒什麼氣勢:「不許笑了。」
沈靳知收了收笑,湊近說:「那你小心點別跌進我懷裡了。」
喻遲笙想起剛剛那烏龍,臉唰得紅了:「誰跌你懷裡了?」
生日會上,喻遲笙見到了她的相親對象——謝斯然。
也就是章詩虞的暗戀對象。
謝斯然從小是在荔城長大,長大後才去英國留學。謝斯然的母親和傅母有些交情,得知傅母在愁喻遲笙的婚姻大事,立馬貢獻出了自己的兒子,巧就巧在謝斯然生活習慣上跟沈靳知有些像,剛好符合喻遲笙的要求。
兩人一拍即合,直接開始撮合她和謝斯然。沒想到她和謝斯然見了一面,兩人都對這相親沒有興趣。
她是因為沈靳知,而謝斯然的原因就不明了了。
雖然相親這事不了了之,但喻遲笙對謝斯然的印象很好,得知章詩虞喜歡謝斯然時竟然也不意外。
謝斯然剛好在國內,被他母親拉過來露個臉,他瞧見喻遲笙身邊的沈靳知也不太意外,禮貌地過來打招呼。
謝斯然在這方面和沈靳知有些像,禮節都周全,面上都是斯文溫和的表情,很討女孩子的喜歡。
章詩虞在旁看了謝斯然好一會,那表情根本藏不住。
喻遲笙看著章詩虞,都開始檢討以前的她對著沈靳知是不是也這樣明顯。
章家和傅家沒有來往,傅氏夫婦本來也沒邀請。章詩虞聽了謝斯然會來,直接威脅沈靳知說,她要為章沈聯姻貢獻一份力。
章詩虞威脅沈靳知的時候,喻遲笙正好在旁邊,沈靳知沉默了會,提醒電話那頭的章詩虞:「...章詩虞,我外放的。」
喻遲笙覺得她跟章詩虞的關係還挺微妙的,也不算是情敵,但撞見章詩虞用聯姻「威脅」沈靳知還真有些說不出的想笑。
章詩虞果然在電話那頭熄了火:「...當我沒說。"
章詩虞的心思似乎一心扎在謝斯然身上,喻遲笙忽地覺著像沈靳知和謝斯然這樣的人果然是得天獨厚,到哪都討小姑娘喜歡。
她醋溜溜地問起,沈靳知忍笑地安慰她,這不是證明你眼光好麼?
她慢半拍地哦了聲,覺得還挺有道理。
儘管關係微妙,喻遲笙最後還是邀請了章詩虞。
章詩虞果然眉開眼笑,與她姐妹相稱,那一晚上都拉著她的手,眼睛止不住往謝斯然身上瞥。
謝斯然似乎是注意到喻遲笙身邊的她,頓了幾秒微笑叫出她的名字:「章詩虞,好巧。你怎麼還跟我相親對象認識?」
章詩虞面上微笑著說好巧,差些飈出髒話來誰跟你巧了,要不是喜歡你誰會來這?
不提及這層複雜的關係,章詩虞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章詩虞的五官有些稚氣,小巧精緻,是典型的甜妹長相,再加上章詩虞換發色很勤快,先前是淺金色,現在是淡粉色。
離開謝斯然視野後,章詩虞簡直就是個暴力的粉毛甜妹。
她委委屈屈地跟喻遲笙哭訴:「他倒是知道你是他相親對象,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她瞥見過來的沈靳知,怒火一併牽連:「男人都一樣。」
沈靳知失笑:「我可沒招惹你,怎麼就一樣了?」
章詩虞也不說原因,只是陰陽怪氣地補充:「反正男人都一樣靠不住,說好跟我做朋友,結果回國半個月都不聯繫我,我找上相親對象的生日會,他還跟我說一句好巧。」
「巧他個大頭——」章詩虞上樓時和去而復返的謝斯然對視上,聲音戛然而止。
謝斯然果然微笑著看她,嚇得章詩虞踉蹌了一步,下意識抓住了喻遲笙這根救命稻草。
喻遲笙的禮服累贅,被章詩虞扯了下,直接失重往下跌。
兩人一起整整齊齊摔下樓梯,被兩個男人接住。
喻遲笙對上沈靳知的視線總算鬆了口氣,心有餘力地去看章詩虞。
章詩虞一頭粉毛扎在謝斯然懷裡,欲哭無淚地說:「這可太巧了太巧了,謝斯然你信嗎?」
章詩虞在暗戀對象面前社死後,馬上落荒而逃。
謝斯然的懷裡一空,他無奈地朝喻遲笙他們笑笑:「抱歉,失陪一下。」
謝斯然轉身,順便撿起章詩虞掉的手包,追了上去。
喻遲笙估量著謝斯然都追出去半小時了,也沒點消息,終於忍不住問沈靳知。
「所以謝斯然對章詩虞有意思嗎?」
沈靳知看得通透,笑著讓她放心:「謝斯然第一反應接的的是章詩虞,你說呢?」
即便談不上愛,那也是特別的。
-
章詩虞沒想到她的暗戀就這樣泡湯了。
她單身二十幾年,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偏偏這人軟硬不吃,她只好說跟他說做朋友,好離他不要這麼遠。
明明已經堅持這麼久了,結果最後在他面前還是沒保護好自己的形象,直接社死。
她甚至不敢看謝斯然剛剛是什麼樣的表情,是嫌棄的表情,還是原來如此的表情。
她忽地想起,她跟荔城沒半點關係,還不是因為謝斯然才來這裡的。
今天的生日宴主角是喻遲笙,也壓根沒人注意到她。
她越想越委屈,想直接回家了。
吹了會冷風,章詩虞終於死心,打算回青城當個小烏龜。
結果發現逃跑的太匆忙,連手包都遺落在社死現場。
她嘀咕著又折返回生日宴現場的小路:「倒霉倒霉,章詩虞你怎麼這麼倒霉啊。」
對面走過來的男人輕笑出聲:「倒霉?」
男人笑聲章詩虞很熟悉,做鬼都能認出來。
她愣了幾秒才敢抬眼,嚇得退後幾步繼續嘀咕:「嗚嗚嗚章詩虞你真是太倒霉了。」
連回去找個手包都能撞見謝斯然。
謝斯然臉上還是斯文的笑,晃了晃他手裡的包:「在找這個?」
章詩虞也識大體,知道反正都社死了,總得把包要回來:「對,你能不能還給我。」
在靛藍色的夜裡,謝斯然的笑意不明顯,只是相比平時客氣收斂不少:「灰姑娘掉水晶鞋,你倒好直接把包丟了。」
「章詩虞,第二次了。」
章詩虞忽地想起自己是怎麼喜歡上謝斯然的。
那時候她剛到英國留學,還不太熟悉,加上她平時性格就有些馬馬虎虎的,果然在租房上出了差錯,被房東連行李帶人請出去。
她無處可去,只能坐在公園裡的木椅上再找住處,那時候她爸媽打了國際電話過來,她怕爸媽擔心什麼都沒說,說自己正在公園裡散步呢。
為了讓爸媽信服,她還做出要鍛鍊的姿勢,果然唬住了爸媽。
掛完電話,她才苦兮兮地繼續找住處,結果發現自己的行李被流浪漢順手牽羊,什麼都不顧地追上去,把行李追回來後才知道遺落了手包。
她原路折返,看見原先的木椅上坐了個男人。
男人皮膚被深藍色大衣襯得很白,眉眼像是上帝精心雕刻的藝術品。她一眼就看出男人是個親切的亞洲人,她過去詢問:「...你好,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這樣大小的手包?」
男人抬眼看她,溫和地笑笑,指尖點點他旁邊的手包:「你說的是這個嗎?」
那一瞬間,章詩虞覺得自己像是得救了,看謝斯然都多了層救命恩人的濾鏡。
後來才發現他倆還挺有緣分,謝斯然和她在同一所學校。
謝斯然在學校內很受歡迎,她撞見謝斯然的那幾次,謝斯然都在斯文地拒絕其他人的表白。
他語調平緩,拒絕的理由也有邏輯性,讓人挑不出錯。
那時候章詩虞覺得,謝斯然既然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她去表白也是一樣的結果。
她默默觀望,終於在一次社團活動被謝斯然叫住:「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
她對這段時間的自己感激涕零,觀望總算有了成效。
她差些想直接告訴謝斯然,當然是見過啊!
但她只是矜持地說,大概是上輩子見過吧。
之後謝斯然對她很眼熟,加上她也是中國人,兩人能聊的話題不少。
但她和謝斯然之間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從一開始的偷偷看他拒絕表白,成了站在他身邊看他拒絕別人的表白。
有一次她實在忍不住,問謝斯然剛剛那女生有什麼不好的。
那女生是哲學系的系花,長得好看,一頭淺金色頭髮讓她很羨慕。
謝斯然正和她一起吃青城特色的海鮮湯,哦了聲回道:「我喜歡中國人。」
從此以後,章詩虞一直很為她是個中國人而驕傲。
至少是沒輸在起跑線了。
但是除此之外,章詩虞覺得自己面對金髮碧眼的美女壓根沒有競爭力。
她同樣去染了頭淺金色的捲髮,皮膚看起來也沒英國美女白,她垂頭喪氣了半天,結果謝斯然評價道:「我覺得挺好的,像中國的芭比娃娃。」
因為謝斯然那句中國芭比娃娃,章詩虞高興了大半個月。
後來讓她認清現實的是,謝斯然不僅拒絕那些金髮碧眼的英國美女,也拒絕長得好看的亞洲女孩。
她覺得她是徹底沒戲了。
果然一回國,謝斯然就去相親了,還挺巧,他正好踩在相親對象的擇偶標準上。
更巧的是,謝斯然的相親對象怎麼都算她半個情敵。
她跟誰都沒提過第一次遇見謝斯然是在公園裡。
章詩虞愣了下:「你記得?」
「我不僅記得,那時候我就坐在鞦韆那。」
謝斯然回想起那天也覺得好笑。
他坐在她對面的鞦韆上,聽著她嘀嘀咕咕。
章詩虞的聲音和她的臉一樣,有些稚氣,嘀咕起來很可愛。
「太慘了,章詩虞你真的是太慘了嗚嗚嗚。」
「章詩虞,打起精神來找個住的地方!」
「章詩虞你就是最棒!」
他聽著小姑娘嘀咕了一陣,終於起了興趣回頭看,那時候章詩虞像是在打電話,手舞足蹈跟屏幕裡頭的人比劃,他像是看話劇般欣賞完冬日的那一幕。
沒想到這還不是結束,他一會沒注意章詩虞已經朝拿她行李的流浪漢沖了過去,而木椅上留下了她的手包。
他不喜歡多管閒事,當時大概是想著吃虧的多少是個中國人。
他在木椅上坐了大半個小時,果然看見章詩虞後知後覺地跑回來問他有沒有看到他的手包。
他覺得好笑,指指身邊的手包還給她。
後來他果然在學校里看見她,問她他們是不是之前見過。
這姑娘也厚臉皮得很,朝他笑笑:可能我們是上輩子見過吧。很有緣分嘛!
謝斯然想起章詩虞不在他面前那惡狠狠的語氣,玩笑道:「所以你是想殺人滅口,還是收買我?」
章詩虞還真想了想殺人滅口還是收買謝斯然的可能性。
覺得還是前者比較有效。
她平時風風火火,在謝斯然面前卻格外慫,她退後幾步,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的手包:「我不確定能收買你。」
謝斯然笑起來靠近:「我很好收買的。」
「比如說,你過來點。」
「死都不過來。謝斯然,騙人的是小狗。」
「那你站著別動,我過來。」
「我又不傻,為什麼要站著別動?」
「那行。」謝斯然施施然過去,桃花眸挑著笑,「章詩虞,你確定只和我做朋友?」
-
喻遲笙最終也沒等到謝斯然和章詩虞的後續,跟周彥玩了幾局真心話大冒險就被灌倒了。
對此周彥無辜得很:「沈二,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阿笙妹妹酒量這麼差啊。上次明明也挺正常的啊。」
「上次?周彥你說清楚,我妹上次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傅欽延你他媽好好說話啊?鹿沉你倒是勸勸啊!」
「我勸不動。」
「.......」
喻遲笙喝醉酒的時候很安靜,任憑身邊人怎麼鬧都是安安分分睡著的模樣。
大概是周圍太吵,喻遲笙直接躲進他懷裡嘀咕:「這是在哪啊,太吵了。」
沈靳知詢問意見:「我們換個地方?」
喻遲笙在他懷裡蹭了蹭,打了個哈欠:「嗯...我好睏啊。」
沈靳知笑著揉揉她的頭髮:「那就睡吧。」
有鹿沉撐場子,沈靳知不太擔心,直接抱起喻遲笙往樓上走。
「阿知,我是不是太重了啊?」喻遲笙喝醉就喜歡檢討自己,「我今天開心所以吃了好幾個蛋糕,吃太多了對不起。」
「不重。以後阿笙還能多吃點。」
喻遲笙聽到答案果然安分了點,雙手勾著沈靳知,任由他折騰。
直到房間頂燈亮起,喻遲笙才重新在沈靳知懷裡縮了縮:「到了?」
沈靳知嗯了聲:「到房間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喻遲笙放下,喻遲笙卻沒鬆手,沈靳知問:「怎麼了?哪裡難受?」
喻遲笙閉眼搖搖頭:「沒有。就是有點怕。」
沈靳知連笑都是輕的,怕吵醒喻遲笙:「怕什麼?」
「怕做噩夢。」
「那我在這陪你。」
喻遲笙其實現在也時常會做噩夢,想起小時候魏瑩給自己過生日這天的場景。
魏瑩把她的禮物推倒在地,說她不配得到這些愛。
喻遲笙嗯了聲:「能再唱一遍《ANewDayHasCome》哄我睡覺嗎?」
沈靳知玩笑道:「兩遍也可以。」
他真給她哼起那首旋律。
這首歌之外席琳迪翁受盡苦難,歌詞裡卻字字句句都寫道:「新的一天已來臨。」
她聽說魏瑩因為難以控制情緒,已經長期在醫院調養。
或許她以前的陰霾也該這樣過去,不再提起魏瑩。
她叫沈靳知:「阿知。」
「我們都可以重新開始的。」
沈靳知沒停,繼續給她溫柔地哼著那首歌的旋律。
歌詞大意說,光芒萬丈,不再黑暗。滿心歡喜,不再痛苦。
沈靳知還真給她唱了兩遍才停下來問她。
「那阿笙想好了生日願望了麼?」
「我的生日願望嗎?」她喃喃自語,湊在他耳邊說,「再談個100天的戀愛。」
-
後來喻遲笙和沈靳知又飛去巴黎確認了遍婚紗細節。Alsa忙著準備時裝周,忙得不可開交。她衝進工作室的小房間開始畫圖前,似是突然想起什麼,朝兩人擠眉弄眼地笑:「笙,有機會的話去看看那片紅薔薇地吧。」
Alsa說的紅薔薇地就是沈靳知為Carol初戀保留下來的地方。
之前《存在》的策展人得知沈靳知在法國,打了個電話邀請他參加《存在》的第十二次展出。
這次展出的地點就設在薔薇花田的咖啡廳里。
那間咖啡廳歸Carol的初戀所有,Carol出車禍後,他的初戀既沒有結婚也沒有新的戀人,就一直呆在薔薇花田邊上。
《存在》的授權,Carol的初戀之所以會全權讓沈靳知負責,是因為沈靳知在法國的某個地方永遠保留了那一片薔薇花田。
喻遲笙雖然小時候被魏瑩逼著去學過幾節課,但底子裡對畫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想到她平生第一次看的就是Carol的畫展。
喻遲笙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暴殄天物,即使看一眼八位數以上的畫也是賺的。
和沈靳知一起復盤,喻遲笙才敢說:「其實那時候我一點都不喜歡看畫。」
沈靳知忍笑,拉起她的手走在香榭大街上:「後來發現了。」
這回輪到喻遲笙驚訝:「你怎麼發現的?」
沈靳知點點她的額頭,湊近說:「用眼睛發現的。」
沈靳知似是又想起他第一次拉喻遲笙飛來巴黎看畫展。
那時候百影正處於發展的關鍵時期,他做決策總是受制於沈家一派的股東,這是沈恆原對他的打壓,而沈老爺子也縱容。
沈老爺子還是不允許他親愛的孫子存著毀了沈家的念頭,沈恆原用許音的忌日逼著他回沈家,要他屈服地交出百影,也在那一刻沈靳知才發覺沈家是這樣冷血,而他終究沒走出沈家這個巨大的牢籠。
他被壓得喘不過氣,終於故意缺席那些應酬的場面,拉著喻遲笙飛到巴黎看畫展。
喻遲笙對他一向不設防,也不問緣由,只是不管不顧跟著他真飛到西半球。
剛到巴黎的一周里,是許音的忌日。
許音失明前愛畫靜物,沈家規矩深嚴,她沒有機會再採風,只好終日呆在園子裡看花。她失明後總是提起那片被陸子悠鏟乾淨的紅薔薇,覺著可惜。
他拉著喻遲笙去看carol那片紅薔薇,這小姑娘壓根對畫沒什麼興趣,整場畫展都沒說幾句話,後來得知carol的畫能拍賣到八位數以上,才算小小地驚訝了下:「這幅畫...八...八位數嗎?」
她驚訝的表情很真實,毫不掩飾,不太像他接觸過的那些趨炎附勢的人,連驚訝都怕人低看一眼。他像是被她這種坦誠逗笑,總算知道這小姑娘是為他看畫。
他拉著她從畫展出逃,陪她去看煙花,這時候小姑娘的眼裡才是有光的。
原來她偏愛熱鬧,而也是那時他才發現他不是天生就孤寂。
《存在》第十二次展出前,沈靳知先帶喻遲笙見了故事的主人公。
薔薇花田盛開得熱烈,咖啡廳就在邊上。紅薔薇地吸引來一大波遊客,節假日時咖啡廳都是人滿為患,大概沈靳知是Carol初戀的貴客,他們到咖啡廳時,店內空無一人只有Carol的初戀來迎接他們。
Carol的初戀是個很美麗的法國女人,有著一頭柔順的栗色捲髮,一顰一笑都是法式風情和法式優雅,讓喻遲笙看了自慚形愧。
她笑得溫柔,用法語問候:「Asher,好久不見。旁邊這位就是你的薔薇嗎?」
Carol的初戀沒出過國,用得也是當地的方言,與眾多故事中描述的不同,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法國女孩。
喻遲笙聽不懂,求助似的看向沈靳知,沈靳知果然安撫地拍拍她的肩,偷偷湊過來給她翻譯:「她問我你是不是我的薔薇?」
喻遲笙被這句薔薇鬧得臉紅,只剩下沈靳知笑著向Carol的初戀問好。
因為喻遲笙和Carol的初戀語言不同,兩人交流困難,喻遲笙時常手舞足蹈來解釋,時不時拉著沈靳知來救場。
沈靳知很受用這種被需要的感覺,一整個下午都樂此不疲地給兩人翻譯。
Carol的初戀眼神中透露出的哀傷和懷念也被兩人的玩笑打鬧代替,願意談起她和carol的初遇。
那時候Carol為了尋找靈感驅車來到法國南部的小鎮,陰差陽錯下迷路來了這裡,遇見了她。
遇見她似乎是Carol最倒霉的時候,Carol身無分文,又丟失了聯繫工具,差點被她當成騙子。
大概作為天之驕子的Carol從沒有一刻像那時候一樣無奈,可也是這樣他們才平等。
他們才能那樣平等熱烈地相愛。
法國南部陽光總是熱烈,Carol說他見到她的那一刻就覺得,她應該被人熱烈地愛著。
Carol的初戀在日落時分在喻遲笙期待的目光下得出一個結論:「carol他做到了熱烈地愛我。」
「所以我願意永遠永遠在這。」
carol的初戀用英文跟她感慨說:「永遠真是個不錯的詞,不是嗎?笙。」
《存在》畫展在即,日日都有許多畫家慕名而來。
那一片紅薔薇地熱鬧得很,咖啡廳也人滿為患。
喻遲笙也時常湊熱鬧去看他們畫紅薔薇,Carol的初戀看她對畫畫好奇,不由鼓勵她試試。
喻遲笙搖搖頭說自己不會,Carol的初戀反而笑得更歡,說:可Asher會啊讓他教你。
沈靳知像是個全能選手,什麼都謙虛地會一點。
沈靳知聽到她們談話的時候,正在幫Carol的初戀調咖啡,眉輕輕挑起朝她笑,說Carol的初戀過譽了。
喻遲笙不知道沈靳知從哪學來這麼多技能,她果然被吸引跑過去問他:「什麼時候學的?」
沈靳知動作總是慢條斯理,舉起手裡那杯卡布奇諾湊到她嘴邊:「嘗嘗?」
卡布奇諾有一層打發的奶泡,很甜。
她皺眉看沈靳知:「好甜。」
喻遲笙唇角沾了奶沫,皺起眉的樣子格外生動。
沈靳知笑著湊過去吻她:「是嗎?讓我嘗嘗看。」
舌尖撬開牙關掃蕩過唇齒,甜膩的奶味散開,更讓人沉淪的是氣氛。
喻遲笙被親得喘不過氣來,沈靳知只是看她笑,評價道:「是挺甜的。」
喻遲笙先是報複式地喝了一大口的卡布奇諾,堵過去:「不是不喜歡甜的嗎?」
「那多喝點。」
沈靳知被喻遲笙逗得肩膀一動一動的,只能悶聲笑著接受她的吻:「...嗯。」
喻遲笙覺得自己一向有仇必報,沒想到最後還是讓沈靳知占了便宜。
不過那杯卡布奇諾也算是五五開,被他們喝完。
Carol的初戀沒說謊,沈靳知的確會一點繪畫。
不過這經歷來得不是很愉快。
等之後喻遲笙問起沈靳知畫畫的事,他笑著說是耳濡目染,受許音的影響。
小時候許音總是在他身邊畫紅薔薇,久而久之他也就對繪畫有了興趣,只不過許音失明後他很少再去接觸這些。
喻遲笙聽沈靳知提到許音也覺得有些傷感,故意不在沈靳知面前提起。
沈靳知雖然不提,但那幾日在咖啡館也常畫院子裡的紅薔薇。
除了紅薔薇地,咖啡館後院也有一小片紅薔薇,聽說是專門從Carol和初戀從前住的地方移植過來的,但並不對外開放。
為了轉移沈靳知的注意力,喻遲笙提議自己也要畫。
對此,沈靳知似乎能輕易看穿她的意圖,虛撐在畫架上笑著看她:「阿笙,不用這麼明顯地逗我開心。」
借著日光和紅薔薇的熱烈,喻遲笙也覺得自己勇敢了幾分,明目張胆耍賴:「那你教不教?」
沈靳知還真笑起來,湊到她身後手把手教,最後委婉提議道要不自由發揮。
喻遲笙對自己在畫畫上的天賦有自知之明,她乾脆答應說好啊。
喻遲笙記得那天的日落時分的光線是玫瑰色的,一切都溫柔得不像話。
沈靳知充當她的模特,坐在她面前。
她舉著寫生簿,一寸一寸地用畫筆對上他的眉眼。
沈靳知看她認真的神情越發擔心自己在她筆下的樣子,差些忍不住笑。
在這方面,喻遲笙也有自己的固執。
雖然天賦比不上其他人,但努力想畫好的心還是有的。
看沈靳知亂動,她的表情變得很嚴肅:「別動,我在畫你。」
看沈靳知真的安安分分當她的模特,喻遲笙看著寫生簿里的畫又有些於心不忍:「你不怕我把你畫得很醜嗎?」
沈靳知其實說不來這是什麼心情,只是覺得眼前這畫面很生動。
喻遲笙舉著畫筆,手忙腳亂的樣子,威脅他不要亂動的樣子,都很生動。
他笑說:「就當是讓阿笙出氣了。」
她假裝不懂,大筆一揮完成素描畫。
她舉著她的畫撲到沈靳知懷裡。
沈靳知端詳完她的大作,果然沉默幾秒:「阿笙果然沒有繪畫的天賦。」
她搶回她的畫,仔細瞧了一番覺得自己也沒這麼差,這才看見沈靳知眼裡的笑意,差些氣得跳起來打她,與沈靳知同歸於盡。
沈靳知卻低笑著拉她,一同往草地里倒。
草地鬆軟,沈靳知把她禁錮在懷裡,她仰頭撞進沈靳知那雙桃花眸里。
「原來我在阿笙眼裡是這樣的。」
喻遲笙伸手去搶:「不喜歡還給我。」
沈靳知把她的畫舉得更高,借著日落玫瑰色的光線,一切都朦朧浪漫。
沈靳知忍笑評價道:「丑得很有特色。」
「我很喜歡。」
他們仰面躺著,玫瑰色的晚霞占了一大片天,紅薔薇在黃昏的光線里像極了童話中野獸花園的那一片紅玫瑰。
受氛圍感染,兩人似乎都覺得不用多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享受法國的黃昏。
「阿笙。」
「嗯?」
沈靳知說:「在荔城古剎我求過一個心愿。」
喻遲笙問:「什麼心愿?」
漸漸垂落的暮色,讓一切情緒都恰如其分。
沈靳知說:「我大概跟你說過我是個很壞的人,我的壞遠比你想像中要多。我怕這一生太短,再也沒辦法去愛你,所以在慈悲的神佛面前,我祈求在你下次離開我之前,我要用某些東西困住你。」
「比如婚姻,比如一個承諾。」
喻遲笙出現在他世界裡的時候,他想過很多種未來的可能性。
當一個策展人,拉著苦兮兮的小姑娘看畫。
拉著小姑娘落荒而逃,去看她喜歡的煙花。
他卑劣不堪,連這些都利用上也要把喻遲笙留在他身邊。
他祈求神佛讓他做個辛勤的園丁。
只一心澆灌他心愛的紅薔薇。
喻遲笙似是沒反應過來,問他:「阿知,你是在求婚嗎?」
沈靳知默認,笑著問她:「所以知道這些,你還願意和我結婚嗎?」
喻遲笙還沒說答應,發現自己無名指已經多套了顆鑽戒,與粉鑽排排坐。
借著玫瑰光線,她去看那顆鑽戒:「這就是你說的正式?」
她沒忍住去計較那些十里紅妝的事,沈靳知卻只是笑。
他把她抱在懷裡忍笑解釋道:「怕你罵我資本家。」
她心痛看著排排坐的鑽戒:「這還不是資本家?」
她下次得擔心戴出去會不會被搶走了。
任憑喻遲笙嘀咕,沈靳知蹭了蹭她的鼻尖:「所以阿笙願意成為我這個資本家的妻子麼?」
喻遲笙終於笑著對上他視線:「願意啊。」
即使知道你的卑劣,可我也見過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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