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之後,如何將一個國家的國土納入自己的統治之下?
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已伴隨著古往今來那一次次的重複,深深篆刻在了青史之上。
若是真的要細究的話,那也無非「收攬民心」四個字而已。
要想收攬民心,可以與民休息,效仿當年太公望治理齊國那般與當地之人約法而定;
要想收攬民心,可以大張教化,效仿當年周公旦長子治理魯國那般向當地之人推行周禮;
要想收攬民心,可以給予利益,效仿當年趙氏簡子趙鞅增大每畝的步數,使得境內百姓因為利益而臣服。
總而言之,在這個國家認同沒有形成的戰國時代要想收攬一個民心,在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的情況之下還是有許多方法可以做到的。
可惜,駐紮燕國的齊國大軍顯然沒有想到這些;或者他們心中很清楚該如何將一個國家化為自己的疆土,卻只是不願意去這麼做罷了。
話到這裡只能說一句,或許齊國就從來沒有將燕國納入自己統治下的打算,要不然它就不會任由自己國家的軍隊在未來必然屬於自己的土地之上干出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駐紮之初,或許是為了避免天下其餘諸侯的非議,齊國軍隊還是能夠克制自己行為的;
但是時間一長,眼見天下之人都迫於齊國強大的威勢不敢有什麼實質性的行動之時,駐紮燕地的齊軍便開始克制不住自己本就渙散的軍紀並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這一場浩劫,最終從燕國的宗廟開始了。
那一日,一隊披堅執銳、全副武裝的齊軍士卒浩浩蕩蕩地沖入了供奉著燕國歷代國君靈位的宗廟之中。
雖然值守在此姬氏長老百般喝止並再三強調這裡是燕國的宗廟,但是這些言語在齊軍士卒手中的利劍長戟面前實在是顯得過於蒼白了。
伴隨齊軍手中長劍寒光一閃,伴隨著那名姬氏長老臉上神情永遠定格在了那一份驚愕,一具屍體就這麼躺倒在了燕國宗廟的空地之上。
而這只不過是齊軍大開殺戒的一個前奏罷了。
「兄弟們,衝進去,殺光他們!」
手持那柄劍刃之上依舊流淌著鮮血的鋒利長劍,那名領頭的齊軍將校向自己麾下的士卒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一聲令下,宗廟之中那些手無寸鐵的姬氏長老與內侍被盡數殺光,無數鮮血在宗廟中的一片片空地之上緩緩流淌。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這些齊軍士卒開始了強盜殺人之後都會幹得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劫掠受害者財物。
無論是用於祭祀先祖的青銅禮器,還是那些典禮之上用到的精美樂器,總之只要是看起來值錢的東西都被齊軍士卒拿走了。
數個時辰之後,這一座建立數百年的燕國宗廟之中忽然燃起了一陣熊熊烈火,而與這座燕國宗廟一切被烈火吞噬的還有那些齊軍犯下的罪惡。
當然,齊軍殺戮燕國之人、搶奪燕國財物的腳步怎麼可能僅僅在搶掠完一個燕國宗廟之後便停止了呢?
燕國宗廟之中發生的這一場大劫掠猶如一聲號角,開啟了駐紮燕國各地的齊軍士卒對燕地百姓的大規模、有組織的搶掠殺戮行動。
在齊國駐紮燕地大軍上層的默許之下,一隊隊齊軍士卒開始闖入燕國百姓的家中,開始在這些曾經無比熱烈歡迎他們到來的百姓身上製造了一個又一個慘無人道的暴行。
「砰……」
伴隨著一陣無比巨大聲響,一戶燕國百姓的木門被幾名齊軍士卒踹了開來,那道木門甚至因為受到的巨大衝擊而整個倒在了地上。
聽到耳畔傳來的這聲巨響,此時躲在房間之中一處隱秘地方的一名小女孩對著外面拼命隱藏自己的母親害怕地說道:「母親,我怕!」
「月兒別怕,有母親和父親在呢!月兒一定會沒事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位母親便急忙用東西擋住了自己的女兒,不顧自身危險沖了出去。
「齊狗,我和你們拼了!」
此時的院落之中伴隨著一聲中年男人的一聲高吼,一場燕國百姓與齊國士卒之間的戰鬥隨即開始了。
只是有些可悲的是,這一場戰爭不過持續了數息時間。
這位燕國百姓手中的木棒還未打到對面的齊軍士卒,伴隨著對面齊軍手中長戈的揮動,這名中年人連遭重擊之下已然失去了繼續抵抗的能力。
自古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這個形容詞放在眼前這位為了家人奮起反擊的男子身上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雖然知道前方必然是死亡,但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這位普通的燕國漢子依舊願意用自己的身軀為自己的家人抵達片刻。
「不!」
伴隨著一聲從房門處傳來的帶著無限痛苦的悲鳴,這名普通的燕國漢子就這麼死在了齊軍手中鋒利的長劍之下。
望著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的丈夫,那位燕國婦人已然沒有了什麼其他的心思,一下子就向著對面的齊軍士卒沖了過去。
又是一道長劍刺入身體的聲音過後,這名燕國婦人帶著無限的怨恨就這麼倒在了這些齊軍士卒的面前。
看著片刻之間便躺倒在自己面前的這兩句屍體,那些齊軍士卒臉上不僅沒有半點動容之情,反倒是一臉的晦氣之色。
原本他們還想在逼問出兩人家中財物收藏位置之後再殺死二人的,但是到頭來卻是落了個一場空。
抬頭看了看眼前顯得格外簡陋院子之後,這些齊軍士卒見沒有了油水,互相對視一眼之後便離開了這處院落。
殺戮的聲音漸漸消逝,痛苦的哀鳴漸漸停息……
當這一切似乎都已經暫時遠去了過後,剛剛那名被母親稱呼為月兒的小女孩緩緩從躲藏的地方爬了出來。
邁著短小的腳步來到大門之前,映入這位小女孩眼帘的還是那個無比熟悉的院子,但是他的父親母親已然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之中流出,這名小女孩一步步地走到了自己父親母親的屍體之前,直接「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雙手輕輕搖動著身前那兩具已然冰冷的屍體,這名小女孩的淚水越發止不住了,「父親、母親,你們快醒醒,月兒怕!」
這座原本雖然清貧但卻祥和的小院之中,如今只剩下了小女孩那無助且悲痛的慟哭之聲。
這一切不過是齊軍在燕國所犯下罪行的一個縮影,若是細數齊國駐紮大軍所製造的種種惡行,那完全可以用罄竹難書來形容。
只是齊軍和其身後的齊國可能忘了,有壓迫必然有抗爭,如此暴行必然會激起無數燕國百姓的反抗。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了反抗的口號,也不知是誰第一個拿起了反抗的武器,只是燕國這一堆乾柴終究還是被人點燃了。
數十日之間,憤怒的燕國百姓紛紛拿起了那略顯簡陋的武器,沖向了那些名為援軍實為強盜的齊軍。
此刻,這些燕國百姓心中只剩下了一個信念,那便是將這些禽獸不如的齊軍徹底從自己的國家之中趕出去。
燕地民眾烽煙遍地反抗對駐紮燕地的齊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而為此事焦頭爛額的齊軍高層一面迅速調集兵力鎮壓反抗,一面將目光投向了此刻被他們掌握在手中的一個人身上。
……
燕國都城薊城,燕王宮之中。
「什麼,齊軍不是來幫助我們燕國的嗎?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聽著身前這名僅剩的心腹向自己稟報的這些日子以來齊軍的暴行,房間之中一名身穿藍色服袍的老者臉上滿是驚駭之色。
而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數年之前曾經將大權交給相國子之的當代燕王,姬噲。
許久之後,終於將聽到的這份驚駭消息消化完畢的燕王姬噲,強打起精神向著身前的這名心腹輕聲說道:「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諾。」
輕諾一聲之後,這名跟隨在燕王姬噲身旁多年的心腹輕輕抬頭看了一眼,他只覺得眼前的燕王姬噲臉色枯槁、似乎比之剛剛已然蒼老了十歲一般。
見到燕王姬噲這般模樣,這名心腹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片刻之後,望著漸漸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這名心腹,終於抑制不住心中情緒的燕王姬噲臉上立時充滿了悲戚之情。
「上蒼啊,是我姬噲害了燕國,害了燕國百姓啊!」
燕王姬噲的這句痛苦的呼喊聲實在是令聞之傷心、聽者流淚啊,但是此時此刻才說出這番話語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若是他燕王姬噲能夠擔負好自己的使命,讓燕國政局保持安定,齊國又怎能趁虛而入呢?
而就在燕王姬噲這番話語的聲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之際,原本應該只有他一人的大殿之中忽然多了一道聲音。
「能夠在大難臨頭之前有過這份懺悔,你姬噲雖然辜負了燕國百姓,但還不無可救藥。」
聽到這句話語,燕王姬噲立刻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視野之中立時出現了一名白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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