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沁人的江風驅散了白日裡的溫度,美麗的晚霞送走了照耀了一天的烈日。記住本站域名
漸漸地,夜幕逐漸降臨在了這一片天地,黑色幾乎快要將世間的一切所吞噬。
就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之中,只有幾支火把上的熊熊燃燒的烈火還在綻放自己的光芒。
在那火把之下站立著的是,身著一身土黃色甲冑,警惕地注視著前方沘水的楚軍士卒。
默默站在原地,楚軍士卒的視野之中看到同樣是那一望無際的夜幕,而他耳畔所聽到的則是嘩嘩的流水之聲。
忽然,在這寂靜到蟲子的鳴叫都格外清晰的夜幕之中,卻是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之聲。
當那腳步聲被一陣江風吹拂著進入這名楚軍士卒的耳中,他臉上的警惕神情卻是更加重了三分。
他的右手緊緊握住自己所持的長戟,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
伴隨著那陣腳步聲愈來愈近、愈來愈響,這名楚軍士卒只覺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那顆已然就要跳出來的心,讓這名楚軍士卒帶著警惕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喊出了一句話語。
「誰,是誰?」
「是我。」
遠處的話語落下之後,漆黑的夜幕之中忽然顯出了幾道人影,與此同時幾支火把也同時亮了起來。
藉助著火把的光亮為首那人的面容,清晰地出現在了這名楚軍士卒的眼中。
看著那一張曾經遠觀卻沒有如此之近觀察的面容,這名楚軍士卒只覺得自己的心越發緊張了起來。
手中的長戟猛然一松,伴隨著長戟砸向地面的沉悶聲響,就見這名楚軍士卒向著來人躬身一拜。
「拜見將軍。」
沒錯,此刻站在這名楚軍士卒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楚軍主將唐昧。
當這名楚軍士卒的聲音緩緩落下之際,唐昧一步步的走到了這名楚軍士卒的身前。
唐昧並沒有立刻與這名楚軍士卒展開交談,而是輕輕地彎下腰去,將那一桿摔落在地面之上的長戟緩緩撿了起來。
雙手握持著這一柄長戟,感受著其在自己手中的那一道分量,注視著其在火光照耀之下散發出寒芒的利刃,唐昧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隻好戟,它的各處都有著擦拭的痕跡。」
對著這一桿長戟稱讚了一番之後,唐昧那帶著一絲微笑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楚軍士卒。
「你平常很愛護這杆長戟?」
「正是,將軍。」
面對著來自主將的詢問,這一名楚軍士卒的心中充滿了惶恐,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道:「將軍,這杆長戟乃是屬下耗費不少錢財所打造的,可以說屬下全身上下除了這一身甲冑之外,就這杆長戟最貴重了。」
「屬下將這一桿戟視為自己的生命,平日裡經常擦拭,不敢有半點懈怠。」
唐昧帶著笑意聽完了這名楚軍士卒的話語,然後就見他將那一柄長戟雙手舉起鄭重的遞到了對方的身前。
「戟是好戟,但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利用它,它會是你在戰場之上殺敵的好夥伴。」
聽完了唐昧的話語,看著前方這杆自己無比熟悉的長戟,就見這名楚軍士卒帶著幾分顫抖伸出了雙手。
當長戟進入手中的那一刻,這名楚軍士卒臉上的惶恐立時之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堅定。
「砰」的一聲沉悶巨響,這名楚軍士卒將手中長戟重重砸在了腳下的地面之上。
眼色凝重地看著對面的主將唐昧,就聽這名楚軍士卒沉聲說道:「還請將軍放心,屬下一定奮勇爭先,拼死殺敵。」
「好,不愧是我大楚士卒。」
一句稱讚過後,唐昧的視線輕輕看向了前方,將那漆黑的夜幕映入眼中,就聽他向著身旁的士卒輕聲詢問了起來。
「這幾日可曾發現什麼異常?」
「啟稟將軍,這幾日不曾發現異常,對岸聯軍已經有數月沒有對我楚軍主動發動進攻了。」
聽罷這名楚軍士卒的話語,唐昧的視線再一次的轉了過來,「不要掉以輕心,要時刻保持警惕,對岸的聯軍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如發現有異常情況,及時上報。」
「屬下遵命。」
稍後,又和這名楚軍士卒攀談了幾句之後,唐昧幾人離開了此處。
當眾人腳步在黑幕之中持續向前行走之時,一直跟隨在唐昧身後的副將莊蹻卻是快走幾步,來到了他的身旁。
「將軍,末將不明白您為何要如此謹慎。」
「前線日子郢都不是傳來消息,說是齊國、趙國、燕國正在與我楚國展開秘密交涉,他們或許很快便會退出這一場戰爭。」
「不久之前,精銳斥候從對岸傳回的消息之中也曾提及,聯軍有後退的架勢。」
「依末將來看,這一場我楚軍與聯軍之間的對峙就快要完結了。」
這一番話語說完之後,莊蹻的視線看向了北岸,看向了那已然隱沒在漆黑夜幕之中的聯軍大營。
帶著一份不屑,就聽這位楚軍副將沉聲說道:「我看啊,這就是聯軍數月未曾找到我沘水防線的突破口,無法之下只得退兵了。」
「將軍,依末將來看這一場戰爭已然接近了尾聲,說不定今年我們就能凱旋郢都。」
「到時候王上一定不會忘記,將軍您這位抵禦聯軍南侵的首功之臣。」
聽著莊蹻的話語,身為主將的唐昧臉上也出現了幾分暢想,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就是現實。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隱隱覺得在對岸那看似平靜的局面之下,隱藏著的是一股深深的殺機。
更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他心神一定有些不安,似乎是有什麼大事情即將發生似的。
這也是促使唐昧今夜會離開主帳,來到這沘水南岸的原因之一。
莊蹻的安慰並沒有對唐昧的心情有什麼改善作用,他還是隱隱覺得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
心中念頭微動,眼中神情卻是變得肅然,然後就聽唐昧向著身旁的莊蹻沉聲下令。
「莊蹻。」
「末將在。」
「傳令下去,各部務必堅守防線,提防對岸聯軍隨時有可能發起的進攻。」
「諾。」
雖然心中不知道唐昧為何要在這個時候下達這一條軍令,但是莊蹻還是躬身一禮之後,便去傳達他的命令去了。
看著莊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唐昧的雙眼之中忽然出現了一抹淡淡的憂慮之情。
「希望一切無事吧。」
身為主將唐昧的副將,作為原時空之中曾經發動叛亂、攻占楚國都城郢都的將領,莊蹻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以極快的速度,主將唐昧的這一條軍令,便被莊蹻傳遞到了楚國大軍的每個層級特別是那些堅守在沘水防線的楚軍士卒。
不過對於主將唐昧的命令,楚國大軍之中則顯示出了不同的態度。
其中有對於唐昧的命令無比重視,以聯軍即將來襲為準備加強防務的;
其中也有對於聯軍的來襲表示懷疑,但也在心中增添了幾分警惕;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那些對於主將唐昧的命令置若罔聞,根本沒有加強戒備的。
其實楚國大軍之中出現第三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聯軍駐守沘水北岸,數月未曾對沘水防線發起進攻,這讓為數不少的楚軍士卒心中產生了懈怠。
他們認為聯軍這是面對固若金湯的沘水防線,沒有了動手的想法,如此長久地拖下去聯軍遲早也會退卻而去的。
在如此情況之下,他們完全可以不戰而讓聯軍退卻,又如何需要加強什麼警惕呢?
主將唐昧的軍令不過是畫蛇添足罷了。
只能說這些楚軍士卒的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是他們忽略了一個事實,是進攻是退卻不是由他們說了算的。
是進攻?是退卻?何時進攻?又何時退卻?
這一切問題的主動權不在他們的手中,而在駐守在對面的聯軍手中。
他們唯一需要做的只是保持警惕、加強戒備,好好守護這一條沘水防線不讓聯軍往前邁出一步。
只是現在看來,這些楚軍士卒因為長時間的休戰已然放鬆了警惕,原本堅固的沘水防線之上出現了一條條的裂縫。
現在就看聯軍,什麼時候靠著這些裂縫打通這一條通往楚國腹地的道路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漆黑的夜幕愈發深邃,天地之間也顯得愈發寧靜。
在時間的催逼之下,在猶如催眠曲一般的蟲鳴的影響之下,那些堅守在沘水防線之上的部分士卒漸漸有了幾分睡意。
又是漫長的時間過去,夜已經深了,沘水南岸已然傳出了一陣陣楚軍士卒的鼾聲。
只是伴隨著陣陣鼾聲一同響起的除了那本來就有的流水之聲,還有一道道船槳划過水面的聲音。
「呼……」
不知是因為巧合還是因為什麼,在一道巨大的鼾聲之後,一名楚軍士卒猛然從睡夢之中甦醒了過來。
經過了一陣初醒之時的迷茫之後,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這讓他的心立刻變得警惕了起來。
輕輕伸出雙手推醒周圍幾名同樣打著瞌睡的同伴,在受到了幾聲埋怨之後,幾人都發現了周圍的異常。
在火把之上熊熊火光的照耀之下,眾人的視線互相看了一眼,一個決定在幾人之間迅速達成了。
「走,去看看。」
「同去,同去。」
「跟上。」
……
一陣呼朋引伴般的招呼聲後,眾人拾起了自己的長戟,向著漆黑一片的沘水之畔走了過去。
看著視野之中那一片的漆黑,聽著那江水之上不尋常聲響,幾人用盡全身氣力握緊了手中長戟。
「何人在那裡?」
伴隨著這一聲呼喊在漆黑的夜幕之中響起,江水之上那一陣不尋常的聲響不僅沒有停止,反倒是越發清晰了起來。
就在眾人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準備前去將此處情況回稟之際,漆黑的夜幕之中卻是傳來了幾聲凌厲的破空聲。
「咻……」
「咻……」
「咻……」
……
破空聲之後是一陣利箭刺入血肉的沉悶聲響,以及隨後出現的一陣陣打從心頭深處傳來的痛苦。
當這些痛苦順著身體之上的一根根神經傳遞到這些士卒的大腦之時,他們的第一反應便是向著痛處看去。
這不看還好,這一看映入視野之中的景象,卻是讓他們臉上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恐懼。
只見他們土黃色的甲冑之上,此刻卻深深地扎著一根長長的箭矢,而在那長長的箭矢沒入血肉的部分處,此刻正不斷地向外涌著血液。
看到這可怕的一幕,這些楚軍士卒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們想要用話語表達他們此刻心情。
可是,現在已經為時太晚了。
還沒有等他們喊出一句話語,漆黑的夜幕之中又是眾多的利箭破空之聲響起。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士卒頓時眼前一黑,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面之上。
此刻,這一處的場景在漫長的沘水防線之上一次次地上演著。
不過有些不同的是,有些楚軍士卒直到聯軍渡過了沘水,才發現了聯軍的行動;而有些楚軍士卒是在剛開始便發現的聯軍。
前一種,跳上南岸的聯軍先鋒部隊迅速抽出腰間長劍,向著不遠處的楚軍士卒就沖了過去。
事發突然,沒有穩妥準備的楚軍士卒哪裡會是蓄謀已久的聯軍的對手,幾乎沒用多長時間就倒在了聯軍士卒的劍下。
而後面一種,雖然不會與聯軍士卒爆發近戰,但是當他們喊出聲響的那一刻就猶如上面的那幾名楚軍士卒一般,鋪天蓋地的箭矢已然將他們射成了刺蝟。
伴隨著聯軍行動的持續展開,伴隨著一陣陣的呼喊聲原本平靜的深夜,突然熱鬧得猶如白日一般。
到了這個時候楚軍上下終於知道,聯軍的進攻到來了。
其實在聯軍高層原本的計劃之中,是想著將大軍主力分成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用來做佯攻,第二個部分主攻楚軍重兵把守之地。
就在這個時候聲望隆重的城固君甘茂卻是站出來表明了自己的不同觀點。
既然己方無論是從兵力還是戰力上來說都遠超楚軍,那麼為什麼不能都是主攻?
面對這個問題啞口無言的聯軍高層最終做出了決定,由此演出了此刻沘水防線之上一處處的激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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