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咸陽,咸陽宮。【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端坐於咸陽宮後殿的几案之後,秦王嬴稷手捧一卷帛書,眼神之中浮現著卻有一股凝重之色。
秦王嬴稷手中的這份帛書來自對楚前線,乃是一軍主將司馬錯特地命人送抵咸陽的。
視線在這份帛書之上閱覽了許久之後,秦王嬴稷輕輕鬆開了手指,下一刻那捲帛書就這麼落在了身前几案。
沒有去管帛書從指尖滑落,秦王嬴稷面色沉重,心中思緒在這一刻不斷翻飛起舞。
「噠噠噠……」
在這顯得無比寂靜的大殿之中,忽然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響起,直將殿內每個人的心緒都影響了。
「噠!」
敲擊聲持續了很久,又一聲比之前更重的敲擊過後,秦王嬴稷緩緩抬起頭來,眼中一道肅然之色閃過。
隨後,只見秦王嬴稷視線輕輕偏移,落在了坐在下方几案後的那一道白色身影之上。
「先生,應當已經看過司馬老將軍的戰報了吧?」
「不敢欺瞞大王,臣確實已經看過。」
「那先生以為司馬老將軍取消攻伐楚國都城,轉而攻略黔中、巫郡兩郡的提議如何?」
聽完了秦王嬴稷的這一句疑問之後,太傅姬凌沉思片刻,向著對方輕輕躬身一禮。
「啟稟大王,臣以為老將軍此策確實是老成謀國之舉。」
「哦!」聽完姬凌的評價,秦王嬴稷帶著幾分驚奇繼續問道:「不知先生做出這番評價有何依據?」
「啟稟大王,在臣看來司馬老將軍所看到的不僅僅是戰陣之事,更是天下大局。」
「司馬老將軍曾經與張相在朝堂爭辯,並提出了趁巴苴兩國與蜀國不和的契機,放棄東進而南下攻伐巴蜀的建議。」
「事實證明,司馬老將軍當初的建議是無比正確的。若無司馬老將軍當年力諫,我大秦如何能夠收取巴蜀之地?」
一番話語為秦王嬴稷將當年舊事訴說完畢之後,就聽姬凌將秦王嬴稷的視線由數十年前拉回到了當今。
「如今面對紛繁複雜的天下大勢,面對高歌猛進的戰場形勢,司馬老將軍依舊看清了天下形勢,給予了我們這一條正確的建議。」
話說到這裡,姬凌從坐席之後站起,快步走到了秦王嬴稷的面前。
「啟稟大王,臣贊同司馬老將軍的判斷。」
「天下各國確實都對楚國的國力十分忌憚,但是其中的某些人是不希望看到楚國就此沉淪的,他們更不想看見我秦軍攻占郢都。」
姬凌的這一番話將秦王嬴稷徹底從之前凱歌高進的欣喜之中拉了出來,使他重新冷靜下來去看待如今天下的形勢。
雖然姬凌沒有說明白某些人是誰,但是秦王嬴稷也是心知肚明,姬凌所說的不是別人。
正是齊國。
按照當今天下秦國、齊國、楚國三大國互相牽制的格局,齊國可以與秦國一起攻伐楚國,但是他不會願意看到楚國就這麼沉淪。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秦王嬴稷眉宇之間一絲陰霾閃過,與姬凌說話的語氣也情不自禁地低落了幾分。
「先生,我軍攻勢正猛,如今已然兵不血刃地奪下了鄧城,眼看就要……」
「此番真的不能攻占郢都嗎?」
對於秦王嬴稷的疑問,姬凌拋出了一個反問,「大王,莫非是想成為下一個楚國嗎?」
此話一出,秦王嬴稷胸中的滿腔話語都被按了下去。
饒是秦王嬴稷再怎麼自信,他也不敢說憑藉秦國如今的國力,就真的能夠抵禦住來自列國的攻勢。
就算是秦國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函谷關作為自己的關中屏障,但是它阻擋不了來自列國諸侯的合力猛攻。
原時空之中函谷關沒有能夠擋住匡章所率領的齊、趙、魏、韓、聯軍,沒有能夠擋住信陵君所率領的關東諸侯聯軍。
在這個時空之中,函谷關真的能夠保證秦國安然無恙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秦王嬴稷的心中十分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秦王嬴稷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緩緩抬起頭來,對著面前的太傅姬凌沉聲說道:「如此,就按司馬老將軍的建議去執行吧。」
「諾。」
躬身一諾之後,姬凌的視線落在了秦王嬴稷的臉上。
眼見他神情之中的那份低落,就聽姬凌稟報導:「啟稟大王,在臣看來司馬老將軍這條建議不僅僅是出於平息列國的怒火的無奈之舉,更是能夠為我秦國去除一大隱憂。」
「隱憂?」不明白姬凌的意思,就聽秦王嬴稷追問道:「太傅所說的,究竟是何隱憂?」
秦王嬴稷話音剛落,就聽姬凌躬身一禮,「請大王隨臣來。」
雖然不知道姬凌究竟要做些什麼,但是出於對他的信任,秦王嬴稷還是跟隨著他的腳步向著大殿一角所擺放的一張沙盤走去。
從沙盤一側拿起一支長杆,姬凌便為秦王嬴稷在沙盤之上指點了起來,「大王請看此處。」
順著姬凌手中長杆所勾畫的範圍,秦王嬴稷一眼便看出那片地域究竟代表了什麼?
「巴蜀?」
「正是巴蜀。」一聲應諾之後,就聽姬凌沉聲說道:「自司馬老將軍收取巴蜀以來,我秦國一直沒有放棄對於巴蜀的發展。」
「數十年來,巴蜀之地雖然時有叛亂,但是總體上還是在我秦國的控制之下。而伴隨著我秦國開發巴蜀的深入,未來巴蜀之地對於我秦國來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說完了巴蜀的重要性之後,姬凌手中的長杆緩緩移動,落在了巴蜀之側、如今仍然屬於楚國的黔中和巫郡兩郡。
「大王請看,黔中和巫郡毗鄰巴蜀。如果楚國從此地發兵,完全可能威脅我秦國的巴蜀。」
「司馬老將軍此番提出放棄郢都攻勢而轉向黔中、巫郡,這毫無疑問是一招保我巴蜀之地平安無虞的良策。」
聽完了姬凌的一番解釋,秦王嬴稷的視線開始在面前的這一張沙盤之上來回移動,眼中的那一抹不甘也由此消減了不少。
姬凌看著秦王嬴稷眉宇之間依舊有遲疑之色,當即思緒一轉輕聲建議道:「大王,臣以為這攻伐黔中、巫郡兩郡若是由司馬老將軍領兵,六萬精卒已是綽綽有餘。」
「不如將司馬老將軍麾下十萬雄兵兵分兩路,第一路由司馬老將軍領六萬精卒西入巫郡、黔中。至於另外一路,」說話之間,姬凌手中長杆順著那一條漢水直接向著南方緩緩移動,最終落在了楚國都城郢都之上。
「另外一路四萬人則由副將白起率領,繼續沿著漢水南下,對楚國都城郢都形成持續威壓。」
姬凌的這條建議立刻便讓一旁的秦王嬴稷動了心,在他看來這實在是一條兩全其美的計策。
也就是在秦王嬴稷和姬凌討論著前線對策之時,一道呼喊聲突然出現在了殿門之外。
「大王,大王,大王……」
下一刻,有些氣喘吁吁的右丞相嬴疾已然出現在了兩人身前,「老臣拜見大王,見過太傅。」
「叔父不必多禮,不知叔父如此匆忙所為何事?」
「啟稟大王,據前線細作回報,被我軍重創的楚軍潰卒似乎有不穩的預兆。」
聽罷右丞相嬴疾所說的消息,秦王嬴稷沒有什麼反應,但是一旁的姬凌卻是忽然臉色肅然。
「大王,前方有變,我秦國應該早做應對。」
楚國,唐城。
自從垂沙之戰被重創之後,大批楚軍潰卒四散奔逃。
因為唐昧副將莊蹻的存在,唐城這一座位於溳水之畔的城邑,便成為了一個重要的潰卒聚集點。
其實身為唐城城守的昭丘是根本不願意接受這些潰卒的,在他心中這些楚軍潰卒就像是一條條喪家之犬,而他昭丘可是王族近支、昭氏族人。
天生高貴的他,就算是不用努力也有官職爵位,如何能夠與這些卑賤低下的潰卒為伍?
如果不是昭丘害怕有可能受到來自楚王的責難,那麼恐怕他早已經命令城中士卒驅逐莊蹻以及他麾下的將士了。
不過饒是礙於職責接受了莊蹻以及其麾下將士,昭丘卻仍然對於他們充滿了不屑與蔑視。
就比如此刻的唐城城守府邸,昭丘卻是正在和屬下議論著這件事。
「啟稟城守,屬下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削減了對莊蹻所部的糧草輜重供應,只是……」
聽到屬下話語之中的那份擔憂,剛剛緊閉雙眼的昭丘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那帶著幾分銳利的視線落在了對面那人的臉上。
「只是什麼?」
「只是我等如此苛待那些士卒,城守不怕會生出變故嗎?」試探性地抬了抬頭,那名屬下將心中憂慮說了出來。
「變故?」
一句充滿不屑的話語,一道滿是高傲的笑容,在昭丘看來屬下的話語是那般的可笑。
「不過是一群卑賤之人,如何能夠和我一個天生高貴的王族近支對抗。」
「我倒想看看他們這些喪家之犬,究竟能夠給我弄出多大的動靜來。」
此刻昭丘的臉上充滿了自信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一般,他不知道一場改變了楚國歷史的風暴正在悄悄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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