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電話里傳來陸霜嬌媚的聲音。【記住本站域名】
「啊，小霜啊，」林然將煎鍋里的煎蛋翻了個個。「一大早的，怎麼想起來給我來電話了？」
他一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拿著鍋鏟。在廚房裡，明顯的有些手忙腳亂。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奼紫嫣然這麼大一個攤子，您一點也不管了麼？」哎呦，乾女兒這是有意見了麼？
林然苦笑道:「丫頭，我這兒正給你語兒妹妹做早餐呢，你這給我添什麼亂呢？不是有飛哥在呢嗎…你也別光顧著成天跳舞逛街什麼的，沒事也幫你陳叔叔張羅張羅夜總會的事…呦…我大米粥要糊了，不給你說了！」
「喂！餵…乾爹…乾爹…」林然那邊掛了電話，陸霜抽著煙，坐在還沒有營業的吧檯邊上，很是無奈的皺起了眉頭。這麼下去怎麼能行？
日子一如往常的，林然很是遵守自己為自己許下的諾言。直到期末考試結束之前，他都會陪在林語的身邊。
粥熬的火候，恰到好處，林然盛了兩碗，把煎蛋裝在碟子裡，從烤爐里取出麵包。看看表，六點二十，一切就緒了。
「語兒，開飯啦！」林然在樓下熱情的招呼女兒。
然而，林語的房間裡依然一片漆黑。
這孩子，怎麼搞的，又睡懶覺了？
「哐哐哐」林然上樓，敲了敲林語的房門。
「語兒？你起來沒有啊？再不起床要遲到了！」
林然喊道。
林語的房間裡既沒有動靜，也沒有亮燈。
怎麼回事啊？
「語兒，起來沒有啊？」林然耐心的問道。
…
依然是沉默。
這孩子，這兩天總是一放學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而且，她變得沉默寡言，做什麼事總是心不在焉，林然總覺得哪裡不對。
「小語？你醒沒醒，我進來了哦？」
林然想著女兒連日來種種不對勁的情形，不禁更加擔心起來。
推開林語的房門，眼前的情景讓林然吃了一驚。
房間異乎尋常的凌亂。厚實的窗簾擋著窗戶外的光線，床的被子掉在地上，換洗衣服被扔到沙發上，電視機上。寫字檯上雜亂的擺著課本和作業本。而女兒一個人穿著睡衣，縮在牆角里，看樣子是醒了。只是她眼神空洞，呆呆的坐在那裡，看著十分嚇人。
林然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把燈打開。「女兒，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突如其來刺眼的光芒讓林語無所適從。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擋燈光，然後才注意到林然的存在。
「啊，爸爸！」林語說。
「你怎麼回事啊語兒？不要嚇爸爸好不好！」
林語看著滿是鬍渣的林然的臉，他是那麼關切的看著自己。
「沒事的，」林語揉了揉猩紅的眼睛，「昨晚做題做到太晚了。」
其實她這麼說也不算是撒謊，她一晚上確實是在做題，不過，只不過整晚沒睡而已。
「傻孩子，你知道學習了，爸爸很欣慰。但也犯不著一根筋一樣，你…還是應該要…」
「爸爸！」林語打斷林然，突然問道：「媽媽走的那會兒，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林然一愣，沒想到女兒突然會問這些。
「怎麼突然想起問你媽媽的事了？」
「就是想問一下，不可以麼？」
林然嘆氣，不禁想起自己的愛人思甜。
「好吧，不過你先去洗涮一下，該吃早飯了，不然…要遲到了哦！」
…
起霧了，早晨的路面還上了凍，林然開車在公路上走的小心翼翼。
而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個讓人痛苦又心酸的晚上。
「語兒，你可能不知道，你媽媽那個人本來就瘦瘦小小的，懷了你之後，她就更顯得瘦弱了。」
「哦哦，媽…媽媽確實是那種很瘦小的類型呢，看照片也能看的出來！」林語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她雖然整理用餐完畢，但整個人依然還是顯得有些憔悴。
林然將車子駛出了小區，上了繞城高速，他邊開車邊繼續說道:「嗯，是的！那會兒我拼了命的掙錢，想多給她補一補，因為她挺著個大肚子，看上去實在是太單薄了。
但是說來也奇怪了，不管我天天給她做什麼好吃的東西，按什麼營養菜單給她進補，但她就是胖不起來。後來我們去醫院，醫生說你媽媽有些貧血，其實那時候的她是不適合懷孕的。」
「哦，怪不得呢！」林語插話道，自己動不動就暈倒，感情是遺傳了媽媽的基因呢？
「什麼怪不得？」林然問道。
「呃…沒什麼啦，爸爸你繼續呀！」
「當時我的想法是，我們的條件其實並不是很適合那個時候要孩子的，我想先打掉了，等我們條件寬裕了再要也不遲…」
「喂！」林語抗議道，「你想謀殺我？」
林然苦笑道：「當然沒有了，不然你現在還能在這裡麼？」
「哼！」林語道。
寒意漸漸褪去，汽車的暖氣發揮了作用。
「你媽媽死過也不同意，你媽媽這個人，別看瘦瘦小小的，但是她有主意的很。我也沒辦法。」
「還說呢，要不是我媽媽堅持，說不定我就完蛋了！老爹原來你是壞人！」林語道。
「唉好了好了，我是壞人行了吧。」林然無奈的說道。
「然後呢？」
「然後啊，唉…既然你媽媽主意已定，我也只能依照她的意思。」林然望向窗外的街道，幽長的高速連綿延伸向遠方，一路走到記憶深處。
「在預產期的前一個月，那天半夜，不知道怎麼的，你媽媽的羊水毫無徵兆的破了。而我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儘可能快的將她送到了醫院。唉…也許是天意啊。既然羊水破了，就必須得迅速生產。
然而在分娩過程中，醫生發現你媽媽氣血虛弱，那時的身體條件根本不適合生產，小語那時候若你是我，那麼你會選擇保孩子，還是保護妻子？」
「呃…」林語一下子語塞。
「反正我當時想都沒想，語兒你責怪爸爸也好，痛恨爸爸也好，我第一時間就決定先保你媽媽要緊！」
「然而，當時，你媽媽…你媽媽…她仿佛拼了命一般，死也要把你生下來！語兒，你知道麼，你的命，是媽媽用她的命換回來的！」
林然哽咽著將車停到了路邊。他雙手扶著方向盤，愛憐的看著林語，繼續說道:「那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媽媽都走了，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爸爸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高尚的，但那時你媽媽幾乎就是我的一切，為了她我連你爺爺奶奶都不認了，但到頭來，她為什麼那麼狠心的拋下我？一個人走了！
我很恨，我甚至有些恨你，因為你，她才永遠的離開了我！那些日子，我把你放在醫院裡不管，每天喝的爛醉。因為你媽媽走了，我覺得我的生活完全失去了意義。
我甚至…我甚至想到一個惡毒的方法，那就是帶著你，一起去見她！」
林語猛的一激靈，心有戚戚焉的看著林然，仿佛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林然手拄著頭看著林語，柔和的笑了笑，繼續說道:「那天我甚至已經準備好抱著你去見她去了。但是當我抱起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改變了！
語兒，你也知道，你早產了一個多月！那時的你比正常的嬰兒輕的多，但你在我手中的分量卻是沉顛顛的！你留著我和你媽媽的血，是我們愛情的見證。
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你媽媽為什麼即使失去生命也要把你生下來。你幼小的生命是那麼的鮮活，那一刻我也懂得了作為爸爸的責任。
」
「呼…」林語長呼了一口氣。
「語兒，我現在對你說這些，你也許會不太明白，但時間會讓你懂得，總有一天，你會長大。」
林語沒有說話，只微笑著搖了搖頭。
林然有些詫異的看著林語，她竟然是懂得的？
「你現在還會想著她嗎？時間那麼久了，你會不會記不起媽媽的樣子來？」
「語兒，你知道麼？人的記憶是複雜的。有時候當我拼命回想我和你媽的那些點滴的時候，我發現，許多事竟然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
那時的我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把你媽媽忘記了！但後來，在那些不經意的瞬間，那些美妙的記憶就會不自主的跑回來，我知道，它們並不是消失了，而是成了我的一部分！」
「…」林語思索著林然的話，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完全不明白。
她甩甩長發，問道:「那瀟瀟呢？她會讓你想到媽媽麼？」
「瀟瀟是個好孩子，她很有活力，但她並不是…嗯，應該說，也許她比你媽媽還漂亮，但是…她永遠也比不過你媽媽！因為你的媽媽她在這兒…」林然指了指自己的心。「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位置！」
林語學著林然的樣子，她指了指自己的心，默念著，黃子，你也永遠會在這兒……吧？
她拿出手機，翻找出那個熟悉的號碼，她翻動著選項，現在，只要自己輕輕一點，那個號碼就會消失不見，林語的手顫抖起來。
我不想要這樣的痛苦！分離但還牽扯著的痛苦！
但，這可是黃子的電話啊！
林語躊躇著，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刪除鍵。現在的黃子應該已經著手開始新生活了吧！？
林語鎖住手機屏幕。
…
某種奇怪的情緒湧上來，仿佛是支離破碎的記憶，我這是怎麼了？
「那…我呢？我在哪兒？」林語鬼使神差的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林然不知所措的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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