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進來將他抱到了輪椅上,又蓋上大氅,推到了書房才道:「爺,如您所料,弄了個和王妃差不多的女人進地牢後,府中那幾個眼線就撤了。想來『細作』一說,武威侯府很快就能信。」
「令狐甲那老狐狸未必信,但他絕不肯冒險。」方子澄嘲諷地笑笑,「如今朝局緊張,沾了『北齊細作』這四個字,他就算為避嫌,也留不住他的掌上明珠了。太子又是個慣會推脫的,他指望不上。」
「是啊,您前腳說新娘被北齊細作換了,若後腳從他府里搜出真新娘,那這細作與武威侯府的關係就密切了。令狐侯爺首鼠兩端,如今可算賠了夫人又折兵。」親衛道。
方子澄捻了捻手指,忽然問:「令狐家祠堂與欽天監的事辦妥了嗎?」
黑暗中衛鞅閃身而出,單膝跪倒在方子澄面前:「爺,妥了。」
方子澄點點頭。頓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道:「去備些魂草湯,那迷心香聞多了要頭疼。」
「可迷心香不是對爺無效麼?」暗衛沒反應過來。
衛鞅起來就踹了他一腳:「蠢!那是給王妃用的。」
令狐芷被方子澄那一通擺弄都沒醒,就是因為蠟燭里有專門為她備的迷心香。
親衛看了看方子澄,見他竟無反駁的意思,就滿心震驚地滾了:「哦,哦!屬下馬上去!」
「爺,王妃她……」
方子澄匆匆打斷他,「今夜還有的熱鬧。你若閒得慌,一會兒就去武威侯府那邊守著。」
衛鞅頓時閉嘴不敢再問了。但心裡卻不由得對的新王妃好奇起來——不說只是個替嫁的庶女麼,身上還有「北齊細作」的嫌疑,王爺竟關心她會不會頭疼?
令狐芷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人了,但她根本來不及多想,她頭疼。
比在老頭那泡藥浴時還要疼幾分,她甚至都沒法坐起來。
「王妃,您醒了?且喝了這盞茶吧。」有侍女過來將她溫柔扶起,又餵她喝了點水。
那不是一般的水,帶著一股草腥味。
但她想,方子澄還要靠她解蠱,想來也不會害她,就落落大方地喝了。
不久之後,她的頭疼竟奇蹟般好了。
見她眼神清明起來,侍女便道:「還請王妃梳洗打扮,隨王爺入宮請安。」
鳳冠金鑲銀,明珠翡翠上頭綴;朝服層層疊,金絲銀繡壓衣沉。
令狐芷沒來得及照鏡子,但為她打扮的僕婦們都發出驚艷的讚嘆聲,說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她卻只有一個感覺:重!
盛裝的令狐芷被人半架著,好不容易挪到馬車邊,忽然斜刺里衝出來個也穿著王妃朝服,戴著鳳冠的女人。
那女人衝上來就推了令狐芷一把,並指著她破口大罵:「你這個賤人!本小姐既已嫁入王府,那王妃之位自然是我的,我才是該穿朝服戴鳳冠入宮請安的人,你一個陪嫁的侍妾,還不快退下!」黑客小說 .
令狐芷措不及防被推了個趔趄,被扶穩了才看清推她的竟是令狐雲斕。
她的心頓時沉了沉。昨夜他應了給她王妃之位,沒想到轉頭卻還是把令狐雲斕弄進了府。
令狐芷這就搞不懂了,令狐雲斕來了,方子澄還要她這個「北齊細作」入宮請安做什麼?
但她本就是為著與方子澄做夫妻來的,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相讓。
她扶了扶巨沉的帽子,儀態萬方地睥睨著令狐雲斕道:「夫君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過府的人是我,牽著過宗廟,祭先祖,拜花堂的人也是我。你現在說王妃之位是你的?真是笑話!」
令狐雲斕道:「皇上賜婚賜的是我與寧王殿下。你不過是個代我行禮的冒牌貨罷了,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寧王妃!」
令狐芷正欲再說兩句,就聽馬車裡響起了一個冷漠又不耐煩的低沉男音。
「與一個侍妾都要囉嗦這麼久,這王妃你到底會不會當?不會就換會的來。」
令狐芷聞言一個激靈,頓時頭也不重了,衣服也不沉了,什麼儀態萬方、王者氣場,通通丟一旁。
「哎,會會會,就來就來。」她拎著裙擺往車轅上跳,還不忘吩咐僕婦們,「把侍妾令狐雲斕拖回去關起來,待本王妃請安回來後再發落。」
撩車簾的時候,她似不放心,又回頭朝令狐雲斕眨眨眼:「斕妹妹,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既然這是王爺的意思,你可得守好侍妾的本分。」
待人鑽進馬車後,令狐雲斕才反應過來,方子澄根本沒承認令狐芷是王妃,他只是需要一個會「做」王妃的人。
她掙開僕婦追著車跑:「殿下,寧王殿下,我願意的,我都會的呀……」
可她已失了先機,哪裡還追的上,才跑出幾步,就被僕婦們按倒在地,毫無體面地拖回了府中。
令狐芷放下車窗上的帘子,撫著胸口心有餘悸:「死道友不死貧道,還好還好。」
說完,她就對上了方子澄那一雙波瀾不驚的深邃眼睛。
「咳咳。」她清了清喉嚨,收起自己的小得意來,一本正經道:「王爺,您想要我做什麼呢?是揭露令狐甲抗旨欺君以庶代嫡換女替嫁,還是咬定令狐甲是北齊細作通敵賣國?」
方子澄收起膝頭的書,好整以暇地往後靠了靠:「怎麼聽起來你對令狐甲的恨,竟比我這個被騙的苦主還要多。」
「王爺,您這樣就沒意思了。」令狐芷道:「朝野上下誰不知你與令狐甲之間隔著赤峰道兩萬狼兵的血債,皇上下旨賜婚有化干戈為玉帛的意思,可他卻捨不得千嬌百寵的嫡女,拿我這庶出敷衍你。你不恨?」
方子澄低眸斂去眼底銳光,避而不答。
他隨手將之前看的書丟給她:「從這裡到孝賢門,你有半個時辰可以記。」
這裡面是帝後以及各位皇子的詳盡資料。
可前世今生幾十年加起來,令狐芷最怕的事兒就是背書,她頭都大了。
「我的天哪,這麼厚一本,半個時辰也就勉強翻完,怎麼可能記得住?而且這畫也太抽象了……我確是個天才不假,但並非表現在過目不忘這件事上呀。話說,我不認識他們也沒關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