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書影急步走回房間,楚飛揚趕在那搖搖欲墜的門扇摔在他臉上之前進了門,抱著劍冷眼看著君書影在桌邊急躁地來回踱著步子。
君書影恨恨看了他一眼,繞過他身旁向外走去。楚飛揚一把抓住君書影的手臂,冷聲道:「我說過,不許你再隨便殺人!你非要這麼歹毒麼?殺這麼多不相干的人你就不怕報應?」
君書影甩了兩下甩不開,冷哼一聲道:「好像你沒有殺過人一樣。你手上的血可不比我少楚大俠!」
「至少我問心無愧!你呢?!你敢說……」
「我當然問心無愧!我想殺人,於是我殺了,我為什麼要有愧?!」
君書影看進楚飛揚的雙眼,眼神理直氣壯地閃亮著。楚飛揚有些氣結,半晌無奈地鬆開君書影的手,揉了揉眉頭:「真是不可理喻。」
君書影冷笑道:「那就不用理喻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幹什麼?!」
楚飛揚收回手指,微微一笑道:「點穴。」
「廢話!我問你點我穴做什麼?!」君書影氣急地吼道。
楚飛揚笑道:「你說得對,我們道不同,我不用和你理喻。但是為謀不為謀可不是你說了算。我要出去辦些事,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吧。」說著把君書影扛起來放到床上,完全地無視君書影閃著精亮的眼睛惡狠狠地罵著些卑鄙小人偽君子之類。
街邊一所樸素的房子夾在幾間賣成衣賣糕點的小店中間。寫著藥字的布招在寬敞的門前迎風輕擺。
「沒什麼意外的話,一天一副就好。」慈眉善目的老大夫隔著藥櫃對面前的英挺青年殷殷囑咐道,「第一次做父親總是這樣的。有什麼事可以再來找老夫,老夫可以隨你出診。」
楚飛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只是多問了幾句要如何照料懷孕的人──因為他的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知為何會得了這老大夫的歡心。
「真是體貼細緻的好孩子。你娘子好福氣啊。」老大夫還在撫著花白鬍子點著頭念叼著。楚飛揚搖了搖頭,這要是讓君書影聽到,不知道又要氣成什麼樣子。
「大夫,是不是懷孕的人脾氣特別怪異暴躁?有沒有什麼辦法?」楚飛揚臨走前問。
老大夫撫著鬍子搖頭晃腦了片刻:「順著她。」
楚飛揚暗暗嘆了一口氣,拎著藥離開。
剛出藥房不久,還沒走幾步便聽到有個清脆的聲音喊住了他:「楚大哥!」
楚飛揚回頭,不意外地看到帶著丫鬟扮著男裝的梅欣若滿面驚喜地跑過來,滿手抓著些吃的玩的。
「楚大哥,好巧,居然在這裡碰到你。你去哪裡了?那天晚上你追出去了就沒再回來,我們擔心死了。」梅欣若仰頭看著楚飛揚,清亮的眼睛滿是毫不遮掩的擔憂。
楚飛揚笑道:「勞你們掛心了。只是有些事耽擱了,還沒來得及告知梅老爺。」
梅欣若把手裡的東西都交給身後的丫鬟,一手拉住楚飛揚的衣袖道:「那你事情辦完了嗎?可以回來了吧。」
楚飛揚搖了搖頭:「恐怕不行。而且梅老爺的生意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也用不著我一直呆在梅家。我原本也正想要向梅老爺辭行。」
梅欣若雀躍的神色立時黯淡了下來,彎了彎嘴角道:「你不用那麼客氣啊。就把梅家莊園當成自己家好了。我爹和你師父交情那麼好,我爹又那麼喜歡你。我也……」她低下頭用手捏了捏衣角,聲音消失在唇間。
楚飛揚道:「我自然沒有見外,也很感謝梅老爺的抬愛。以後梅家若還需要什麼,我自會鼎力相助。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梅──公子也早點回家吧,別太晚了。」說完轉身欲走。梅欣若快走兩步跟上,道:「我反正沒事,和你一起走走吧。」
兩人一起走過幾條街,楚飛揚停了下來道:「我到了,就此告辭吧。」
「等等,」梅欣若急道,楚飛揚看向她。梅欣若情急之間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只是不想和楚飛揚那麼快分開,總覺得要再說些什麼。她眼睛轉了轉,看到楚飛揚手裡的東西。走了這一路,直到此時才看清那拎著的居然是藥材。
「這是什麼藥?楚大哥你病了麼?」梅欣若擔憂地問道。
楚飛揚拎高了藥材,笑了笑道:「我沒事。這是給別人買的。」
「你的朋友受傷了?!那你可以把他接到梅家莊園一起住,也方便照顧呀。」梅欣若積極提議著。
「不是受傷,也沒人生病。沒有大礙的,不用麻煩梅莊了。」楚飛揚客氣地回道。
「沒有受傷也沒有生病,那這是什麼藥?」梅欣若看楚飛揚一副著急離開的樣子,開始沒話找話。她總覺得應該和楚飛揚再呆得時間長些。她需要時間理清要說些什麼,並且積聚勇氣把它們說出來。
「安胎藥。」楚飛揚笑著答道,之後便禮貌地告辭離開了。梅欣若僵立當場。
「他……他說那是什麼藥?」梅欣若問跟在後面的小丫鬟。小丫鬟沉靜了半晌,遲疑道:「楚大俠說的好像是……安胎藥。」
梅欣若眨了眨眼睛,有幾滴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她抬手擦了擦,轉身離開。小丫鬟小跑著追在她的身後,一起向梅家莊園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