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書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朝他揚了揚手中的酒。閱讀楚飛揚苦笑著低下頭,把拿來的幾壇酒全擺上桌:「喝!今晚不醉無歸!」
兩人都卯足了勁頭拼酒,很快地上全是空了的罈子。楚飛揚自詡千杯不醉的酒量,此時也已有些醉意了。君書影扔了最後一個酒罈,歪歪斜斜地趴在桌上,被楚飛揚按住又是一番幾欲窒息的親吻。
第二天一早君書影醒來時,正和楚飛揚一起衣衫凌亂地倒在床上。他抬起頭,便對上楚飛揚含笑的眼睛。
「早啊。」楚飛揚笑道。
「……早。」君書影剛說了一個字,楚飛揚突然一個翻身壓住他,溫和笑著的臉越來越近,親了君書影一下。君書影皺了皺眉頭,扭頭閃開。
楚飛揚輕嘆口氣,起身整理衣衫,回頭笑道:「今天大年初一,你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外面很熱鬧的。」
君書影眉頭微皺,搖了搖頭。楚飛揚看他髮絲稍亂,臉上帶著些冬日晨起的暖色,心裡又是一陣輕輕的癢,面上卻不能顯露,心裡暗苦。索性貼上前去耍起了無賴。
「親一下,就一下。」楚飛揚用鼻尖去蹭君書影高挺的鼻樑。君書影推開他要起身,楚飛揚笑著把他壓下去:「不給親就不教你武功。」
君書影頓住,恨恨地瞪向楚飛揚。楚飛揚挑起修長的眉毛任他看。他也不想拿武功這種東西當成逗貓的紅線釣住君書影,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是君書影在乎的。
君書影切齒著低聲道:「無恥之徒。」
楚飛揚輕笑道:「客氣客氣。」說著又湊過臉去。君書影一副想推開他又不敢使力的樣子,看得楚飛揚內心暗笑。
「君教主如此可愛。在下就不客氣了。」說著作勢兇惡地去抓君書影,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接下來的幾天君書影一直黑著一張臉,對楚飛揚視而不見。楚飛揚知道那天早上調笑得有些過分,也便老老實實不再去找君書影麻煩。
高放仍舊沒有回來。楚飛揚不知道他要采什麼藥,非要在這樣的大雪紛飛的冰冷天氣出去。想想高放並沒有武功,在這樣的天氣遇到什麼麻煩,也不知要如何應對。
楚飛揚向君書影說明他的憂慮,卻只得君書影不咸不淡的一句多管閒事,不禁也自覺無趣。
轉眼到了正月初十,雪早就停了,地上本是潔白晶瑩的積雪早已化入泥水,骯髒不堪。楚飛揚已是整兩天被君書影拒之門外,真正感覺如隔三秋又三秋。打定了主意這一次絕對不顧君書影的意願,就算是來強的──也要見他一面。即使不說話,只是坐在他旁邊,靜靜看著他的臉也好。
楚飛揚踱到君書影的門前,伸出手,稍一遲疑,輕輕敲了下。
無人應聲。
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楚飛揚輕輕一推,木門應聲而開。
人去房空。
楚飛揚氣急敗壞地在房內亂翻了一通。這裡同之前似乎並沒有很大不同,但卻少了生氣。
他走了。楚飛揚稍帶茫然地坐在椅上。他逃走了,居然真的讓君書影從他手中逃走了。
楚飛揚握緊了拳頭。他還沾沾自喜於君書影不著痕跡的軟化和順從,以為那是他的苦心終於有了結果。卻原來一切只不過是讓他放鬆警惕的手段。
他學有所成了。楚飛揚身上再沒有什麼對他有價值的東西了。所以他毫無留戀地走了。
君書影,你厲害。你偽裝得真好,偽裝得太好了。楚飛揚握緊的指節中發出清脆的聲音,拳下的桌面慢慢凹了下去。
楚飛揚不抱什麼希望地招來了追蹤尋跡的黃鳥,果然它也尋不到君書影的蹤跡。數日前離去的高放,楚飛揚現在,終於猜到他那麼十萬火急要采的是什麼藥。
楚飛仰面躺在君書影的床鋪上,冰冷的氣息,一如在這裡居住了數月的那個男人。
======
過年的氣氛還未散去,斷劍山莊的里里外外卻熱熱鬧鬧熙熙攘攘,中原各大門派都在浩浩蕩蕩趕赴此處。這裡,便是象徵整個中原武林權勢的所在之地,歷任武林盟主接下盟主重擔的同時,也接管下這廣闊威嚴的斷劍山莊。
距武林大會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各大門派已陸陸續續趕來。楚飛揚頭戴斗笠,隱藏在山莊外一棵大樹上。這裡是進入山莊的必經之地。楚飛揚叼著細草,閒倚在樹幹上,注視著腳下來來往往的武林人士。
許多人都是他的故交。看到他們,楚飛揚不禁有些唏噓。他本該也是意氣風發來赴這場武林大會,取那盟主寶座也不過是如探囊取物般簡單。但他的大好前程全因那一個不識好歹的君書影葬送。不把君書影抓出來,怎會甘心。
楚飛揚現在絲毫沒有君書影的線索。不過他並不擔心。君書影的心思很好猜,依他那一根筋只想追權逐勢的執著,如今逃離,只有兩個地方好去,一個是蒼狼山天一教,一個便是這斷劍山莊。楚飛揚能清楚記得君書影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表情,自然也記得他在別院時曾讀過關於中原的書。如今他便做守株的農人,等那隻遲鈍又無情的兔子自己撞上木樁。
一陣喧鬧聲傳來,楚飛揚凝神細聽片刻,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隨著話語聲的漸近,進入視野的正是信雲深和宋藍玉。二人走在眾人前面,吵吵鬧鬧推推搡搡。
果然還是小孩子。楚飛揚搖了搖頭。
「離山莊到底還有多遠啊?過了大河過小河,爬了高山爬低山。怎麼還是連個屋角的影子也沒見著。」宋藍玉苦著臉抱怨,「這邊又連馬都不能騎。」
信雲深壞笑著恥笑一通。宋藍玉慍怒地去推他,兩人打打鬧鬧地過去了。楚飛揚閉上眼睛聽著,嘴邊也不由自主地掛上一絲微笑。
「啊!」一聲短促叫聲響起,夾雜著疼楚和痛苦。
「藍玉,你怎麼了?我沒用力啊。」是信雲深驚嚇的聲音,「蛇!有蛇!」
楚飛揚猛地起身看去。宋藍玉抱著腿坐在地上,信雲深著急地脫去他的鞋子,正將他的褲管向上挽。楚飛揚回頭看了看,這兩個小子跑得太快,離眾人太遠,等不及其他人來救了。抬手壓低了帽沿,楚飛揚飛落在宋藍玉和信雲深面前。
「我來吧。」楚飛揚邊說邊蹲下身去,將宋藍玉小腿處的褲管一撕而開。皺眉看了看那已變得猙獰的傷口,封住傷處的穴道,湊上嘴去吸出毒血。
「楚……楚大哥……」宋藍玉呆呆地看著幾乎是從天而降的楚飛揚,連哭也忘了,眼中還含著未落的淚。
信雲深愣了一下,興奮地撲到楚飛揚背上又捶又擂:「師兄!大師兄!你死哪裡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楚飛揚把口中毒血吐出,笑著拉過信雲深,拍了拍他的頭道:「師兄沒死,可你再這麼折騰我,師兄可真要死了。」
宋藍玉猛地撲到楚飛揚懷裡,緊緊攬住他的脖子,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肩膀里。
楚飛揚輕嘆著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在。」
「你不會再突然離開了吧……」宋藍玉啞著聲音道。
楚飛揚看了看來路,信白等人似乎發現這裡的狀況,正急步趕來。「……不會。」楚飛揚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