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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2 08:23:26
作者: 南風歌
「教主……」高放的臉上充滿擔憂。君書影低下頭,不願去看高放的眼睛。
兩人沉默了半晌。
房門半開著,高放赤著腳,似乎來得很急。靜謐的月光和冷風從門外溜進,在房裡輕輕地流動著。
君書影扔了件衣裳蓋到高放頭上。高放在床邊坐了下來,將衣裳展平裹住自己微微有些發抖的身體。
君書影見狀,拉起高放的手為他輸了些內力,驅散寒冷。
高放輕揉著腕間的青紫瘀傷,開口道:「教主,你又作惡夢了。」
君書影恩了一聲。
高放探詢道:「還是那時的……」
「楚飛揚死了。」君書影低聲道。
高放的眉眼間縈繞起粘連的悲傷和哀愁,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安慰。
可笑啊……」君書影苦笑了一聲。
「青狼後來說過……那時是楚飛揚同他聯手,擾亂了教主的計劃。」高放掂量著開口,看君書影沒有因此發怒,甚至根本波瀾不驚,像是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才繼續說了下去,「只是他們原本的打算里並沒有要楚飛揚……」
「你想見信家那個小子麼?」君書影突然道。
「什麼?」高放愣怔了下,片刻後才苦澀道:」怎能不想。他無意,我卻無法忘情。」
「那我把他搶來給你吧。」君書影的目光沉了下去。
「教主……」高放微微愕然,無奈道:「楚飛揚捨身赴死,為的就是化解教主與清風劍派的仇怨。若我們此時再去挑起紛爭,豈不是讓他白費了一片苦心?!」
「你不願意把信雲深劫了過來,與你長相廝守麼?」君書影卻道。
「這哪裡是我想不想的問題。」高放苦笑道,「我現在已經知道,雲深他對我應該……並無情意。他也許只是少年心性,覺得誰好,就要與誰親近親密,總是把喜歡掛在嘴邊。無他深意,他也許根本就不會喜歡男人。」高放自嘲地笑了笑,又道:「雲深雖然時常像個頑皮少年,但他年紀輕輕便知心懷天下,我相信,假以時日他必能與他仰慕的大師兄比肩而立。他的心與楚飛揚一般正直仁義,但他卻不會像楚飛揚那樣……「
「楚飛揚……「君書影仰頭看著帳頂的花紋,喃喃道,」是啊,楚飛揚……楚飛揚,他便果真成了死人,我也要讓他活過來。」
信雲深將楚飛揚的屍體運回朗月山上。清風劍派早已搭起了高大的靈棚,停靈弔唁。
一進山門,到處都是一片哀淒寂寥的慘白,垂首往來的門人皆是滿面哀慟之色。
清風劍派大弟子的葬禮,卻並沒有鋪排太大,僅是本派中人,以及往日相熟的幾個門派前來弔唁。清風劍派緊閉山門,不放其他來訪之人進來。那些受過楚飛揚相助,真心祭拜的人便將祭禮放在山門之外,痛哭失聲。也有些人趁機要與清風劍派攀些關係的,在山門外觀望兩天便離去了。
信雲深抱劍倚在山門旁的高大古樹頂上,冷眼看著外面來往不息的人群,素來白晰的面上更無顏色。不知過了多久,一轉身輕盈地跳了下去,從樹後面拿出孝服,穿戴起來。
一進靈堂,便看到信白正撲在靈案上哭得快要斷了氣。反正此處也沒外人,不需克制著去端一派掌門的架子,只管哭得昏天黑地,方能釋放心裡的悲痛。
本來在敲銅磬的弟子不知何時被信白替換下。信白隔一會敲一下,老淚縱橫著哭道:「飛揚……我的兒啊……你在黃泉路上慢些走,師父給你點燈照路……」說著又敲了一下。
一個弟子在後面扶著信白,輕聲安慰著。那弟子臉色深黑,卻又披麻戴孝,更顯得一張臉黑如鍋底。那張黑臉上卻是一副痛惜之色,手輕腳輕地要扶起信白,嘴裡道:「師父,您別太傷心了。您這樣,大師兄走得也不安心……」
信雲深走過來幫著拉信白起來,嘴裡也勸道:「是啊爹,您要小心自己的身體。而且您敲那麼快,大師兄他也跟不上呀。」
那黑臉人聽了不悅地瞪了信雲深一眼。信雲深摸了摸白淨惕透的面龐,又道:「不過也沒關係,大師兄輕功好,走得快。」
信白一聽氣得鬍子直翹,狠狠地在信雲深額頭上敲了一下,怒道:「你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枉費你大師兄平日裡那麼疼你!如今飛揚去了,你居然……你居然……「說著又不能自已地嗚嗚哭出聲來。
信白使力不輕。信雲深揉了揉額頭,一雙大眼裡被疼痛逼得水霧迷濛,也便順勢在靈前哭了起來。一手還狠狠揪著那黑臉弟子,不讓他走開。黑臉弟子無奈,只能一併在靈前跪了。信雲深倒頭撲進黑臉弟子的懷裡,把鼻涕眼淚口水全都抹在他身上。
突然幾個門人跑進靈堂,慌裡慌張地通報導:「師父,有人硬闖山門,我們都攔他不住!」
幾人話音未落,一抹素白身影便已落在靈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