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素口袋中裝著錄音筆，此時摸出來關了按鍵，對身旁的劉屠戶晃著兩圈後，突然發問說，「你真的沒有害怕過，有一天我解決了雲柯深那些人後，會對你下手嗎？」
劉屠戶腳步紊亂起來，卻在幾秒後快速回歸平靜，像是一種認命。
「害怕過，但那又怎麼樣？」
雲素不明白，為什麼劉屠戶能這樣理直氣壯的說出這些話。
劉屠戶苦笑著，臉上神色比哭還難看，「我年紀大了，父母都沒了，老婆也跑了，指不定就活不了幾年了，但是小寶不一樣。」
雲素收回視線，走出廠房的小門，適應了黑暗後的光線，突然被夕陽西下的暖光照到，竟然有些不適應。
耳邊那分明同樣狠辣兇惡的男人碎碎念的話語不斷響起。
「小寶小時候總說我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爸爸，我是他最大的驕傲，他最愛我，可一場小病他就坍塌了。」
「我求爺爺告奶奶的，只借來了區區五萬塊錢，你是不知道當時這孩子最後有清醒意識時對我說的話有多麼讓人難過。」
「他說，爸爸啊，我的身體好疼啊。」
這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突然變得脆弱起來，腳步虛浮，肩膀顫抖的不時泄露出哭腔。
展現著他作為父親時的無奈。
「我說沒事，很快就好了，可別看他年紀小其實心裡什麼都懂的，他說他不治了，回家躺床上就好了，醫院要花好多錢，他不想讓我太累……」
劉屠戶捂著雙眼痛哭出聲，雲素望著這樣一個長輩的情緒崩塌現場，並不想安慰他。
反其道而行，「所以你為了錢你和雲柯深同流合污，想要快速拿到錢去治病？」
「對，我承認我是太愚蠢了，但我真的需要錢。」
雲素皺眉，「那你想過嗎，也許雲柯深從頭到尾便沒有想要放過你們，尤其是在他眼裡根本是累贅的小寶。」
就像是點睛之筆，劉屠戶瞬間抬眼望向雲素。
他只知道雲柯深瞧不起他們，看不上他的兒子，可如果真的按照雲素這樣說……
他的後背浮起一片涼意。
「你不用管我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我只能說我很確定，從頭到尾雲柯深便沒有想要保護你的孩子。」
雲素收回視線，她本不想過多參與這些題外話，但劉屠戶對於雲柯深到底是不同尋常，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多加注意的好。
「什麼意思……」
雲素深呼吸，「我不好多說，剩下的你自己去摸索吧。」
雲素順著另外一條小路離開，很快便被雲老的私人車接走，劉屠戶傻站在原地，知道好一會兒才回到廠房與趙藍月碰面，像是第一次走到這一片一般，進行了接下來的劇情走向。
雲老坐在車內很是緊張，直到確認雲素完好無損的坐在自己身旁，才鬆口氣。
「都解決了？」
錄音筆放在雲老手中，雲素累的疲倦，背靠著椅子抬眼望著車前方的擋板。
雲老很是心疼，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開口。
雲素自我調節後，扭頭詢問，「外公，劉屠戶的事情我們要怎麼處理？」
雲老沒想到雲素會這樣詢問，不明白她的意思是什麼？
是不信任對方，還是想要心軟放過他？
雲素仿佛一時間見證了一個家庭半輩子的成長，那個平躺在病床上痴傻不能生活自理的孩子，突然變成了乖巧懂事，會在腦海中主動幫忙做家務的好孩子。
那個陰狠試圖謀害自己的男人，也變成慈父模樣，親手照顧著孩子長大。
「我不知道。」
雲老嘆息，這些事情總需要趙藍月自己去解決去看待，旁人無法去插手，也無法去改變。
「你自己慢慢想，這些事情你做好決定就好。」
雲素收回視線，看向車窗外逐漸倒退的風景，按下車窗吹著外面的涼風，心中的煩躁一點點壓下。
趙藍月回家後，剛進門便被叫去了正廳位置。
顧家掌事的人都坐在這裡，顧驀塵陪同顧老爺子身旁，並未看見雲素的身影。
趙藍月心中只覺得暢快，想到雲素現在的處境，更是壓抑不住的得意。
顧老爺子視線在趙藍月的身上細細打量，很是難看。
「出院後你去哪裡了？」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趙藍月愣神，慌張拿出自己做好準備的藉口，「沒有衣服，我去商場逛了一圈，可沒有適合的，所有就……」
顧老爺子把茶杯重重砸過去，碎片飛濺，險些劃傷了趙藍月的臉，她捂著小臂的吃痛，驚恐的望向眾人。
就在這時，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雲素走來。
趙藍月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左手撐在地面碎片上，徹底劃破了掌心，紅了一地的鮮血。
「你怎麼……」
雲素落座，手中捏著什麼東西她看不清，也沒有注意。
雲素像是才看見這個人一般，故作驚詫關心的詢問著，「我的好姐姐怎麼摔倒了？莫不是看見什麼人嚇著了？還是說，你是看見我嚇著了？」
趙藍月臉色難看，青黑色泛著蒼白無力，她內心慌成亂麻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她只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大麻煩，如果解釋不清楚，她在顧家就完了。
「沒有，我只是孩子沒了身體還沒恢復我，我怎麼可能看見你嚇一跳呢……」
雲素見她狡辯，早有預謀捏起那支錄音筆，輕輕按下按鈕後，裡面傳來趙藍月虛偽的約話。
幾天前，趙藍月親口約雲素去安寧路。
「你怎麼……」
雲素打斷她的話，「我怎麼會逃出來？我怎麼沒有按照你計劃中的發生意外？」
趙藍月後退著，不敢再和雲素對上視線。
雲素卻不放過她，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手中捏著一塊碎片，毫無預兆的反手戳在趙藍月手邊。
只差那塊兩厘米，便要按到趙藍月的手背上，嚇得慌張閉上眼睛慘叫出聲。
等沒有異樣感受，才明白這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雲素根本是在戲耍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對她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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