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歌會舉辦的場地在東京澀谷區的NHK音樂廳會館,正是節目結束眾多參演人員離開的時候,小飛鳥和五更混在其中也並不顯得扎眼。
只是,當兩人成功出來後,左左右右地轉了十多分鐘,站在澀谷的街頭,感受這燈紅酒綠的新年夜,卻因為去哪裡而起了爭執。
「遊樂園?」小飛鳥皺著眉頭,「再說澀谷也沒什麼有名的遊樂園,倒是有迪士尼商業街,可這個時間也早關門了。」
「這樣啊……」五更頗為失落地垂頭喪氣。
小飛鳥看了她一眼,輕聲咳了下,喚回五更的注意,「遊樂園是沒有啦,不過,我知道附近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書館,繳了入館費就能無限制看書,還有零食供應……」
她原以為這個地方應該很能吸引五更的興趣才是,哪知對方誇張地擺手:「我可不去那種地方,逝宵最討厭看書了,好無聊的。」
小飛鳥詫異,「你在說什麼啊?」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不是最喜歡看書嗎,一放假就呆在家裡——」
突然止住了話語,彆扭地哼了聲,「隨便你,反正和我無關。」
似乎是對如此了解五更的自己起了對抗心裡。可見,有些人,有些事,越是不在意,越是會被記在心裡。
「剛才是說錯話啦,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和飛鳥出來,去看書也太不解風情了,你說對吧?」
「……」小飛鳥撇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耳朵紅了幾分。
等了半天,身邊卻一直沒有動靜,她不由得側頭偷看。卻發現五更扁著嘴巴,對著手機一臉猶疑。
「……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五更慌張地將手機塞回口袋。
是娜醬打的嗎?小飛鳥莫名地,心中的騷動平復了些許。
我不應該跟出來的,她想。
仰頭看著大樓電子屏幕上放映的GGCM,表情落寞又憂傷。小小地嘆氣,哈出一片朦朧的白霧。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心裡在覺得對不起娜醬的同時,卻還有些小竊喜,五更……五更選擇了自己,翹掉了聚會,這似乎有什麼代指,或是暗喻。即便她心裡清楚,完全不可能有這回事,富士急那天,對方已經把話說的明明白白了。
為什麼喜歡的一方要這麼焦灼呢?
她正自我哀怨著,身邊的五更卻突然叫出聲來:「我想到了!」
「什麼?」
「要去的地方!」她笑著說道。然後再次挽起小飛鳥冰涼的手,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不由分說地將她拽進去。
小飛鳥嘗試著同樣握緊那隻手,卻發覺自己使不上力,不知是害怕還是怎樣,只是維持著這樣牽手的動作,她已經耗費了莫大的勇氣。這份勇氣是她用來與自己對抗的,與那個因為五更的拒絕而受挫的自尊心超強的自己。
雖然有個聲音一直在腦袋裡警示,可她就是沒辦法,下定決心甩開五更。
算了啦,她轉頭望著車窗外,新年第一天,稍微放一放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好像也沒什麼。
於是,兩個人的手,就那麼牽了一路。
——
「你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嘟嘟嘟……」
洗手間外,女生捏著手中的手機,按下了掛斷按鍵。
「小實?」
高山回過神來,回復到之前的笑容,順手把手機塞進口袋中,「娜醬,你好了?」
「嗯,我們回去吧。」西野點點頭,打開水龍頭沖洗雙手。頗為奇怪地多看了好友兩眼,對方似乎有點慌張的樣子讓她稍微有點在意。
高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還會給五更打電話,只是,那個電話無人接聽,多少讓她心中安穩很多。
回到休息室後,很快南鄉和今野就帶著一行人乘坐大巴前往市區。高山得以坐在西野的身邊。以往,這應該是五更的位置才是。沒有人命令規定,可大家似乎都這樣認為,在五更落座前,西野的身邊總是空著。
為什麼那裡不能去坐呢,在以前,高山從未認真去思考這個問題,就好像,飯前要洗手,睡前要刷牙一樣,似乎已經被牢牢地刻在了潛意識中。
所以,像現在這樣,高山反而會有些緊張,似乎是做了什麼不應該的事情一樣。即便她心裡知道,這並不算什麼不應該做的事。
——
「飛鳥……真的是因為不舒服才早退的嗎?偏偏還是和逝宵醬一起……」
從西野往後數的第三排座位上,白石將目光從她的身上收回來,轉頭望向身邊看向窗外的橋本,「娜娜敏你覺得她們發生了什麼嗎?」
橋本收回托著臉頰的右手,通過車窗的反光與白石對視,沉默了幾秒也沒有說話。
「娜娜敏……?」
「抱歉……」橋本嘆了口氣,眉宇間落著些許的憂愁,「我其實在想其他的事情。」
「什麼事?」
橋本卻只是搖頭,「我不知道在這裡說算不算合適……」
白石張了張嘴,莫名地覺得有點難受,她低頭把衣角的褶皺撫平,笑著開口:「……是麥麥的事嗎?」
「……」
橋本沒有回答,於是,白石心情更加複雜起來。
橋本和深川看似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和解,但這樣不過是將表面的矛盾,藏到彼此心裡深處而已,即便自欺欺人地蓋上厚厚的一層土,矛盾本身卻不會被化解絲毫。她相信兩人都明白才是。
「對飛鳥的事很擔心嗎?」
橋本見白石半天沒說話,便主動問道。只是,刻意跳過了深川的話題。
「嗯……畢竟不知道飛鳥是不是真的身體不舒服。」白石並沒有揭穿。
「說的也是,」橋本沉吟了幾秒鐘,掏出手機,「我發消息問問看吧。」
白石卻在這時瞥見橋本手機點亮後的桌面。
是自己努力微笑的照片,因為太過用力,反而有點不自然的僵硬。記得這是她們在海島樂園外景時拍的。
「你還在用啊,這張照片。」白石有意無意地說道。
「嗯……一直沒換過。」橋本笑了下,似乎是想到了當時兩人的嬉笑打鬧的場景。
她這個樣子,反而讓白石更難受了。
她伸出手,攤在橋本面前,反倒讓對方迷惑不已。
「一百元,」白石認真地說道,「之前說好了,照片的使用費。」
橋本愣了下,接著才反應過來,笑著用食指戳她的腦袋。
「這只是定金吧,剩下的錢我可拿不出來。」
「那就分期付款啊,十年……不,一百年內付清,再長些也可以的。」
橋本笑著,「麻衣樣你在說什麼啊。」
我不想把你讓給麥麥啊,難道非要讓我說出來你才能察覺嗎?白石想。
那個時候,她天真的以為,組合之中和橋本關係最好的就是自己了,可現在看來,她似乎很多地方都會錯了意。
橋本確實是自己的最親近的人,可這事反過來卻不一定成立。
沒有比這更讓人覺得寂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