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不遠處的某咖啡館裡,高山、深川和生駒落座。
因為是新年第一天,附近的店鋪顧客劇增,還是生駒眼尖搶到了這個角落的小桌。不然,三人想要找個安靜的適合談話的地方還要走上好遠。
「終於能歇一歇了。」生駒揉了揉小腿,神色輕鬆不少。為了參拜,她們在神社外排了近兩個小時的隊早就有些疲憊了,此刻各點了一杯熱咖啡暖暖身子。
三人聊的話題隨心所欲,不過大多是關於工作上的,比如四月下旬和欅坂那邊一同展開的舞台劇企劃。
經紀人那邊給出的計劃是,三月末會發行乃木坂的14單,之後的半個月,工作都會以單曲發行的宣傳為中心開展。五月下旬有是第二張專輯,緊接著是六月中旬開始的盛夏巡演的備戰。
本來時間就很緊迫,中間還硬塞了個為期一周的舞台劇。連精力旺盛的生駒都吐槽自己是不是進了黑心企業。
閒聊中,高山能看出來,深川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生駒倒沒怎麼在意這些,在喝掉了續的第二杯咖啡後,捂著肚子,臉色突然變很差。
「生駒醬你沒事吧?」對坐對面的深川問道。
「……肚子,」生駒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那個,我先去趟洗手間。」然後,急匆匆地離座。
「她昨晚烤肉吃太多了,」高山沒好氣地說道,「晚上又沒怎麼睡,早晨吃了一個中華饅頭,咖啡又喝的急,也難怪會鬧肚子。她以為自己像生田消化那麼快嗎。」
倒是深川笑了下。
「怎麼了?」
「沒什麼,」深川搖了搖頭,「我在想,昨晚生田吃那麼多,今天說不定也和生駒一樣。」
——
「阿嚏!」
生田家。洗手間內,一身睡衣的生田揉了揉鼻子,「該不會感冒了吧,新年第一天,也太不吉利了。」
門外,母親狂敲門。
「生田!你都在裡面呆多久了!趕緊出來!」
「馬上馬上!」生田隨口應付。
——
咖啡店裡不少身穿和服的女生,對面男友作陪。像深川和高山這樣,穿著私服都是女性的小團體還挺顯眼。大概已經有人認出她們,只是偷偷地往這邊看來,並未打擾。
高山手指摩挲著咖啡杯的把手,不時抬眼望向身前正小口啜飲的深川。
昨晚在烤肉店包廂外白石與深川的那幕場景,在她腦海閃回。印象中,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深川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只差一步就要爆發。
好奇的她,連想要對西野說的話也沉到了肚子裡。
是為了什麼事呢?
「昨晚不好意思了。」深川低垂著眼眸,視線落在托盤上咖啡中。
「啊……沒什麼。」要說不在意肯定是騙人的。可高山還是按耐住了一探究竟的追問,默默地閉上了嘴。
「小實不會追根究底呢。」深川笑著說。
高山張了張嘴,半晌才說道:「我是覺得各人有各人的秘密,沒必要都拿到檯面上來說。」
「秘密啊……」深川嘆了口氣。長長的,長長的嘆氣。然後,像是要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來一樣,小小地伸展身子,表情也變得明朗了許多。
「其實啊,」深川像偷偷告密一樣,手放在嘴邊,示意高山側耳過來,「其實我要畢業了。」
「……誒?」第一反應是開玩笑。但是深川表情平和而笑容溫順,實在不像會開這種惡劣玩笑的樣子。
再說了,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是真的,」深川料到了高山不信,便耐心解釋,「大概再過幾天就會在博客發布公告,正式畢業離開組合應該會在六七月份,日程差不多都敲定好了。」
高山感覺自己像是突然被丟到沙灘的魚,嘴巴滑稽地一張一合,卻只能吐出乾癟的泡泡。
大概花了四五秒鐘,大腦才順利接收以及理解了這個信息。
「這樣啊……」她坐回位上,一時間失措到手不知該放在哪裡合適。桌上?還是腿上?
深川卻突然眯起眼睛,「小實沒有挽留我呢。」
「啊?」
「沒有說『不要走』『為什麼要離開』之類的話。」
「不是的,」高山慌張起來,以為深川是感到寂寞了,「我當然也有這樣想啊,但是,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不是嗎,我又不能明白麥麥的想法……」
「因為我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吧,」深川笑著說,「而且小實你又是那種特別在意其他人感受的類型。」
高山頓時有些坐立難安。
「剛才那句話我沒有惡意,如果讓小實覺得尷尬了……抱歉。」深川馬上道了歉,她看著高山態度誠懇。「這幾天我的心裡也很亂,雖然是早就決定好的事,但把它確定下來還是耗費了不少力氣。」
「沒事,畢竟這麼大的事……」高山笑了下,頓了下,問道:」這件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除了小實你,只有娜娜敏和陽菜醬了。」
所以,昨晚包廂外娜娜敏和麥麥的爭執是因為這個?
她突然有些理解那時橋本慌張到口不擇言的態度了。
這時,生駒撅著嘴巴,一臉不爽地從洗手間回來。兩人便不再談論畢業的這個話題。氣氛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悠閒。
半個小時的休息後,生駒屁顛屁顛地跑去結帳,這讓高山聯想到新年壓歲錢收到手軟的臭屁小鬼,花起錢來大手大腳。
「小實,我也該回去了。幫我和生駒醬也說聲。」深川向她道別。
高山看向店內結帳的生駒,突然轉頭對深川說道:
「和麥麥說的一樣,得知你畢業的消息,我雖然心裡有著不要走的想法,但也不會露骨地說出來。因為,畢竟是深川桑的事,擅自發表意見也太不負責了。但是,如果能不顧及這些,直言以對,不也是關係親密的見證嗎。」就像娜娜敏那樣。她想。
「親密嗎……」深川愣了下,抿著嘴唇頗為無奈地笑了,「雖然我覺得會有更好的表達方式啦。」
「那小實你呢,」深川問道,「有如果畢業便想要不顧一切挽留的成員嗎?」
應該有很多人才對,但不知為何,高山卻第一個想到了西野。她沉默著,沒有回話。
深川笑著,「看來是有的。」
高山不置可否。
「麥麥為什麼會告訴我畢業的這件事呢,應該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是啊,為什麼呢……」深川抬頭望向頭頂的天空。稀疏平常的萬里晴空。
大家追逐著熱烈的太陽,羨慕漂浮不定卻自由閒散的雲,卻很少注意到那片包容一切的藍。
有時候,越是觸手可及抬眼可見的東西,越容易被下意識地忽略和隱藏。
深川看著高山說道:
「大概,我們是同一種人吧。」
「如果沒有契機,就會永遠藏著自己的心意,任憑被時間沖刷得越發尖銳,直至刺傷自己。小實,偶爾還是要任性自私些的,哪怕會給別人添很多麻煩。」
「……雖然這話由我這個反面案例說出來不太合適啦。」
少女自嘲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