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昡的車開得徐徐緩緩,三位老太太坐得安安穩穩。
一路上,三位老太太輪著班地和蘇昡說話,例如,詢問蘇昡什麼時候和許爰認識的,怎麼認識的,處男女朋友多長時間了,做什麼工作,家中都有什麼親人等等。就跟查戶口似的。
蘇昡沒有不耐煩,一邊開著車,一邊溫和舒服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解答了三位老太太的問題。
他說,他在雲天集團工作。
他說,他上有爺爺、奶奶、父母、還有一個兄長。
他說,他和許爰認識的時間不長,也就兩個月左右。
他說,他在追許爰,許爰至今不承認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說……
開始的時候,三位老太太問蘇昡這些私事兒,許爰自然反對,恨不得堵住三位老太太的嘴,可是三位老太太哪裡會管她?尤其是許爰奶奶,見蘇昡溫和有禮,有問有答,話語隨意,態度卻十分溫煦誠懇,而許爰卻恰恰相反,她不滿地訓了許爰兩次,讓她別說話,老實待著,許爰只能氣悶地住口。
蘇昡笑著看了她好幾眼。
若不是他在開車,許爰真是恨不得在腳下踩他十腳八腳。
四十分鐘後,總算是熬到了醫院。
車剛停在停車位,許爰立即打開車門下了車。
三位老太太該問的都問了,對蘇昡更是滿意,都一起一口一個小昡地叫的熱情親熱,就像是長輩看自家晚輩,又像是看自家孫女婿,越看越滿意,幾乎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
下了車後,蘇昡自動開後備箱拎東西。
許爰奶奶見許爰杵著不動,招呼她,「你這孩子,怎麼活都讓人小昡一個人干?你快過來幫著他拎東西!」
許爰表情發黑,滿腹鬱氣,但還是在三位老太太的注目和催促下走過去。
蘇昡也不客氣,將一隻手上拎著的兩個袋子遞給她,同時自然地扣住了她另外一隻手,微笑輕哄,「好了,彆氣了,你都氣了多久了,小心不漂亮了。」
許爰想打開,被他攥緊,她抬眼瞪他,欺負人沒夠嗎?
蘇昡笑容溫和,「我們來看病人是不是?你若是一直繃著臉,病人心裡會不舒服。」
許爰撇開頭,深吸氣,再深吸氣,為了不想被他氣病了,直接躺在醫院裡,她只能不再理他。
「走吧!」蘇昡見她不再反抗,微笑著對三位老太太頷首。
三位老太太看見二人牽著手,更是眉眼笑開,連連點頭,往住院部走去。
孫品婷正和一個打扮貴氣的中年美婦翹首等在樓門口,見許爰和蘇昡手牽著手拎著東西來,孫品婷頓時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有些呆地看著他們。
許爰用力想撤出手,蘇昡緊緊扣住,她根本就撤不出,臉不由得紅了。
「爰爰?」那中年美婦愣了一下,訝異地喊了一聲,然後看著蘇昡,又「咦」了一聲。
「阿姨,是我!」許爰只能打招呼。
「我還以為看錯了,還真是你這孩子。」那中年美婦笑著上前了兩步,說著,迎上三位老太太,「許阿姨,張阿姨,王阿姨,婷婷今早才跟我說您三人要來,這孩子若是早說,我派人去接您們。就不必勞動您們自己來了。」
「接什麼?我們好胳膊好腿腳的,自己能來。」許爰奶奶笑呵呵地說。
中年美婦也跟著笑,「您看您三人跟三朵姐妹花似的,婆婆若是不搬離老院,估計也像您三人這樣精神,都怪我,當初想著一家子還是要在一起,把她擱那兒不放心,如今卻是……」
「你孝順!有你這樣的兒媳婦兒,是她的福氣,怎麼能怪你?人哪裡有不生病的?」張奶奶打斷她的話。
王奶奶附和,「是啊,怪不得你,一家子本就要在一起。」
「我家那兩個兒子兒媳若不是都在國外,被資本主義國家誘了心,我老婆子也要和他們在一起。」許爰奶奶也說。
中年美婦笑著點頭,臉上的自責散去,看向許爰身邊的蘇昡,疑惑,「這位好像是……」
蘇昡還沒開口,三個老太太異口同聲地說,「爰爰的男朋友!」
許爰幾乎要吐血。
「啊?爰爰有男朋友了?」中年美婦上下打量蘇昡,疑惑更深。
「是啊,這小丫頭連我都瞞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許爰奶奶嗔怪地瞪了一眼許爰,對蘇昡介紹,「小昡,這是你劉阿姨,旁邊那位小姑娘叫婷婷,和咱們家爰爰打小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你劉阿姨是她媽。」
許爰想捶地,無語地看著她奶奶,什麼時候咱們家了?
「劉阿姨!」蘇昡微笑地稱呼,自我介紹,「我是蘇昡!」
「原來真的是你,我還當看錯了!」婷婷媽頓時笑了,「你和爰爰……」她看著二人,見許爰低下頭,蘇昡笑而不語,她笑得轉了話,「沒聽婷婷這孩子說起。」
「這小丫頭瞞得嚴實!」許爰奶奶接過話。
「蘇先生年紀輕輕,實在不同凡響。」婷婷媽笑看著二人,「爰爰眼光真不錯。」
「阿姨您是長輩,和奶奶們一樣喊我小昡就好了。」蘇昡笑得謙遜有禮。
婷婷媽笑著點頭,她自然比三位老太太記性好,知曉了蘇昡的身份。看了一眼已經從呆怔中回過神來對許爰擠眉弄眼的孫品婷,收了笑,瞪眼,「婷婷,還不過來喊三位奶奶,沒禮貌!」
「三位奶奶好!」孫品婷立即站直了身子,對三人俏皮地鞠了一躬。
逗得三位老太太哈哈大笑,「這孩子跟小時候一樣,還那麼沒正行,每次見我們都立軍姿。」
「她就是沒正行!」婷婷媽回頭狠狠拍了孫品婷腦袋一下,然後笑著請眾人進裡面。
孫品婷捂著腦袋,咧了咧嘴角,讓開門口。
婷婷媽陪著三位老太太往裡面走,蘇昡拽著許爰跟在後面。
一行人進了高級病房。
病房裡除了床上躺著的一位老太太,還有一個護士在。
那老太太正是婷婷奶奶,手上還插著針管子,正在輸液。
門打開後,本來躺著的老太太對身旁的小護士催促,「快,扶我起來。」
「哎呦,你快躺著吧!」張奶奶第一個進了病房,聞言連忙擺手。
「你們來了,我哪兒還躺得住,躺了好幾天了。」婷婷奶奶搖頭。
那小護士慢慢地扶著她坐起身,後背墊了靠枕。
許爰奶奶和王奶奶隨後進來,幾個老姐妹好一番熱鬧寒暄。
寒暄過後,婷婷奶奶忽然轉向蘇昡和許爰,「爰爰這小丫頭又漂亮了!你旁邊這位是……」
「爰爰的男朋友,叫蘇昡,你叫他小昡就行。」三位奶奶齊聲笑著說。
許爰垂下頭,她覺得以後估計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許爰奶奶又笑呵呵地對蘇昡介紹,「小昡,這是你李奶奶。」
「李奶奶!」蘇昡謙和地喊了一聲。
「哎呦,真的啊!我就說怎麼牽著手呢!」婷婷奶奶頓時高興地打量蘇昡,仔仔細細。
蘇昡任她打量,面色始終帶著溫和的微笑。
婷婷奶奶看了半響,連連笑著點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出色的年輕人,爰爰好福氣!」話落,她扭頭看孫品婷,「婷婷這臭丫頭什麼時候也能有出息,把男朋友也帶到我面前就好了。」
「會的!」三位老太太笑著說,「咱們家的小丫頭們,還能找不到男朋友?」
「婷婷可沒爰爰乖巧討喜!」婷婷奶奶笑著說。
「怎麼不討喜?你若是看著婷婷不討喜,將孫女給我,有倆孫女更高興。」許爰奶奶笑著嗔了婷婷奶奶一眼。
「你有這麼好的孫女,更有這麼好的孫女婿,還要搶別人家的孫女,你羞不羞?」婷婷奶奶呸了許爰奶奶一聲,「是跟草也不給你。」
這樣一說,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孫品婷吐了吐舌頭。
許爰雖然心情不好,但也覺得好笑。
「你們三個都是年輕人,不愛和一幫子老太太在一塊兒待著,去外面找地方待著去吧!」許爰奶奶笑著對蘇昡、許爰、孫品婷三人擺手,「一個小時後,你們在回來,咱們再回去。」
另外三位老太太連連同意,「是啊,年輕人跟咱們這樣的老婆子待著沒趣!」
蘇昡微笑地搖頭,「讓爰爰她們兩個出去吧,我在這裡陪奶奶們。」
幾位老太太擺手,「不用。」
「她們兩個在一起有話說,我是陪著來看奶奶的,多久也待得住。」蘇昡鬆開許爰的手,摸摸她的腦袋,溫和寵溺,「去吧!稍後小李會送東西過來,我在這裡等著。」
許爰皺眉,「小李?」
「我來看奶奶,總不能空手而來,他稍後送東西過來。」蘇昡低聲說,「你不想出去,難道你是想陪我等在這裡?」
許爰立即推開門走了出去。
孫品婷追了出去。
兩人離開得快,使得病房裡幾個老太太都笑了。
「瞧瞧,還是兩個小丫頭,果然跟小時候一樣,長大了也都是個待不住的主。」張奶奶說。
「可不是?」許爰奶奶對蘇昡滿意至極,慈愛地笑,「難為小昡了,處處讓著她。」
「真是好孩子!」王奶奶贊同夸蘇昡。
婷婷奶奶也贊同地又誇了兩句。
婷婷媽笑著給幾位老太太拿水果,笑著不插話。
蘇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微笑地聽著幾位老太太說笑,自己留在這裡,沒有絲毫不適。
許爰出了病房,一通疾走,孫品婷一把拽住她,「喂,你走得這麼快做什麼?」
許爰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都怪你!」
孫品婷不滿,「怪我什麼?」
「若不是你那天胡鬧,我至於和他扯在一起嗎?」許爰提起這個就一肚子氣。
孫品婷忽然大樂,恍然,「啊,我懂了,原來我還成了你們的媒人了。我就說嘛,你們今天怎麼手牽手地來了,哈哈,感覺怎麼樣?雲天蘇昡的手可不是誰想牽就牽的啊!有沒有幸福感!」
「幸福你個頭!」許爰甩開被她拽住的胳膊。
孫品婷撇撇嘴,「我看你在他面前乖巧得很,一點兒也不掙扎,怎麼到了我這裡還端上了?沒趣!」
許爰險些背過氣去,她是不掙扎嗎?她掙扎得過嗎?那就是一隻狐狸,不,是狼!外表穿著羊皮罷了。她氣得跺腳,「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孫品婷眨眨眼睛。
「挖了你的眼睛!」許爰狠狠伸出手比劃她。
孫品婷嚇得連忙躲開,哇地叫了兩聲,「火氣這麼大!不像你啊!」
許爰扭頭向外走去。
孫品婷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說說唄,怎麼回事兒?」
「無可奉告!」許爰頭也不回。
孫品婷鍥而不捨,「你跟我說說你和蘇昡,我就跟你說我和那個木頭的事兒。」
「我對你的木頭沒興趣!」許爰不買帳。
孫品婷一噎,「可是我對你的蘇昡有興趣啊!」
「他不是我的!」許爰咬牙。
孫品婷哼了一聲,「還不是你的呢?都見了家長了。」
許爰捂住額頭,頭要炸開了,「要命!」
「是不是蘇昡欺負你了?怎麼欺負的?你跟我說說,我幫你出出主意,欺負回來。」孫品婷從來沒見到許爰這樣,覺得又新鮮又好奇,她越不說,她越有興趣。
許爰出了後門口,狠狠吐了一口氣,「相信你才有鬼!你還幫我欺負回來?你不看我笑話就不錯了!損友!認識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喂,爰爰,你這是在質疑咱們倆從小到大的革命情誼。」孫品婷豎起眉頭。
許爰瞥了她一眼,走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
「不說就算了!」孫品婷見她閉緊嘴巴,看樣子怎麼也不會說了,她雖然抓心撓肝,但也了解許爰,若是她不想說一件事兒,嘴巴就跟悶葫蘆似的,打死也撬不開。蹭了蹭她胳膊,「雖然你不說,我跟你說說那根木頭好了。」
許爰點點頭,既然她願意說,她就勉強聽聽吧!反正孫品婷的愛情故事她聽了無數版本了。
孫品婷立即說了起來。
許爰靜靜聽著,這個版本的意思是,她從那天跟她買衣服回去後,對著那根木頭開始了圍追堵截。可是那根木頭不知是真的是跟木頭,還是個臉盲,孫大小姐跟他一天巧遇數次,搭話數次,可是他還是記不住她,下一次見了,還會問,「這位同學,我認識你嗎?」
孫大小姐的故事版本里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
還從來沒有人能見了好幾面記不住她孫大美女的!
昨天她發了狠,空了自己的課,跟著他上了一天課,可是似乎還是沒起啥作用。
她心下鬱悶,可是越挫越勇,覺得好玩至極,決定禮拜一去了,還要繼續追著他拿下。
許爰聽完了,見孫品婷鬥志昂揚,忍不住打擊她,「他若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個臉盲呢?」
「臉盲怕什麼?長得帥老娘豁出去了!」孫品婷一臉奮勇。
許爰無語。
「今天晚上有安排嗎?咱們還去老地方玩玩?」孫品婷捅捅許爰。
許爰忽然想起林深說的酒會,搖搖頭,「今天晚上不行。」
「幹嘛?蘇昡有安排?二人世界?夜宵?看電影?兜風?」孫品婷星星眼地看著許爰猜測。
「胡扯什麼?」許爰搖頭,「是林深,說有一個酒會,要我陪他參加。」
孫品婷頓時瞪眼,「你怎麼還跟他扯一塊兒?」
「我還在他公司任職,雖然最近他說不接項目了,但是若是公司有需要,我自然要跟著。」許爰低下頭,看著地面,「你別忘了還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呢!我不能白拿錢不幹活!」
「啊哈,對,百分之五的股份,他的公司將來可大有發展勢頭,不能小看這百分之五。」孫品婷立即換了臉,「不過呢,你有蘇昡了,未必看得上這百分之五,以後轉給我好了。」
許爰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孫大小姐,你滿臉都寫著我缺錢!」
「可不是!」孫品婷雙手托腮,「最痛恨三天兩頭凍結我銀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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